第一百八十三章：秦公，请依律惩处

    秦公府大门缓缓打开。怒气冲冲的嬴驷没料到府外居然是如此壮观的人头攒动，到了嘴边的怒斥被惊得吞了回去。

    樗里疾伸手一挥，灯火辉煌的秦公府前顿时寂静了下来。樗里疾大声道：“商郡守樗里疾见过秦公。”

    嬴驷这才怒指樗里疾：“樗里疾，你这是想造反么？”

    樗里疾手捧一物躬身道：“不知秦公言从何来。樗里疾深夜来见秦公，是带来了孝公令。今日，咸阳将军来我商郡拘拿商君大人，口称商君大人私建城堡、私通秦军，是谋反的大罪。这孝公令上写的明明白白，商郡城堡是孝公下令兴建，商郡驻军一万也是孝公下令。至于飞虎营，商君大人没有飞虎营军令，哪里调动的了。”樗里疾说着深深弯下了腰，他朝着嬴驷前行两步，将手中的孝公令递到嬴驷面前。

    嬴驷没有接令，他朝着樗里疾怒道：“你带人堵住秦公府，满口胡言乱语，是想造反么？”

    樗里疾奇道：“我只是商郡守，这些都是咸阳百姓，我哪里指挥的动了。这些人怎么会是我带来的？我刚才背诵的是孝公令，不敢有一字偏差。本郡守想着，谁都能说孝公令是胡言乱语，唯独奉孝公令继任秦公的太子，不能。”

    嬴驷看着樗里疾这副耿直不阿的模样，怒气更盛。这个矮小的樗里疾竟然敢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韪，当面探讨秦公之位了，为救商君真的是不顾自己生死了么？但毕竟是自己口误在先，不能顺势斥责樗里疾，嬴驷深深感受到了公父说的，即便身为秦公也不能妄下秦公令的意义了。他忍着怒气道：“樗里疾，天亮你若还不带着这些人散去，本公就取下你的头颅。”说完，嬴驷后退一步，秦公府大门缓缓关闭。

    樗里疾恭敬执礼，将手中的孝公令妥善收好。突然提声一声尖叫：“秦公，商郡十万百姓正在来咸阳的路上，你执意不理孝公令，是想亡国了么？”

    嬴驷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站稳了，环顾了四周始终面无表情的秦公府侍卫，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屑。想起受伤的莹霞公主能安然离开，他就对这些侍卫失去了信心。嬴驷望了望远处的厢房，咸阳将军带着五千城军正在那里静候，心里才算有了一些底。

    嬴驷默念：伯父，请尽快赶回，有你手中的镇国秦剑，砍尽了这些胡言乱语的人，这个难关才能安然渡过。

    嬴驷回到政事堂，开始心焦伯父嬴虔。三万两千大军在手，秦国之内谁还能挡，就算飞虎令重现，又能奈他如何？嬴驷慢慢平静下来。

    盛忠华仓皇带着三万大军后撤离开梅郡。一路，众将都保持了沉默，直待离开了梅郡，才有人问：“将军，我们何去何从？”盛忠华已经想好了后续，他下令：“全军回河西大营，本将带着上将军去咸阳见秦公。”两名副将齐齐抱拳：“还是我等陪着一起去吧。也能帮衬着向秦公诠释事发经过。”盛忠华抱拳：“本将感激不尽。”

    嬴驷终于等回了嬴虔，却是由河西大营守将盛忠华带回的昏迷不醒的嬴虔，嬴驷急忙上前探视，喜觉还有鼻息，连忙回头唤内侍：“快招医官。”嬴驷回头对着盛忠华勃然大怒：“到底发生了何事？细细道来。”

    盛忠华道：“上将军调了我河西大营三万将士一同前往梅郡，说是接任飞虎令。但偏巧在梅郡就遇到了飞虎令。飞虎令依律刑罚上将军杖二十。飞虎令托末将向秦公问好，说空闲就了会来拜见。”

    嬴驷听见飞虎令突然出现不禁惶然后退。最担心的事果然就这么发生了，那么咸阳城内所有的异常都有了合理的诠释。莹霞公主为什么受伤了依旧能独自离开？商郡守带着人为什么能在深夜进入咸阳，又为什么能穿越封锁到了秦公府门外，最后又悄无声息的突然离开。如此看来，咸阳城内已经有不少人转而效忠飞虎令了。飞虎令能恰巧在这最紧要关头时刻突然出现，莫非一直就在暗中观察着秦国，只等自己动手的那刻？

    嬴驷脸上变幻万千，他转念想到了咸阳将军何军悄悄藏在府内的五千城军，心里才舒缓了一些。何军是伯父嬴虔的得力属下，他的忠心还是能信任的。有这五千城军在手，这秦公府还是安全的。

    嬴驷半饷后回过神看着盛忠华，看清他居然毫无愧疚之色，顿时又怒上心头，大喝：“主帅受辱，你就这么回来了？该当何罪？”

    盛忠华执礼道：“末将有三个问题，请秦公示下。一来，飞虎令执掌镇国秦剑，封爵梅君。且事发其封地梅郡，请问，上将军领大军登门，飞虎令********？末将正是因为想不明白，而上将军也未告知，因故不敢拿三万将士的性命来以下犯上。二来，飞虎令依律杖刑上将军，上将军都坦然受了，秦公何来斥责？三来，末将请问秦公，上将军到我河西大营调大军三万，但没有依律出示秦公令，请问秦公是否知晓？秦公若是知晓，为何不发秦公令？秦公若是不知，请追究大将军擅调边军之责。”

    嬴驷被这几声追问惊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这几个问题，嬴驷哪里能回。但嬴驷最恨的也就是这个，这些公父留下的旧臣，遇到飞虎令就说是以下犯上，但面对自己却是毫不留情的训斥，哪里来的上下尊卑。真是依旧把自己当作当初被连夜驱逐出城的小子么？

    嬴驷当初是想发秦公令的，但嬴虔抱着一丝担忧拒绝了，如今嬴虔的担忧居然成真了。眼见这小小的将军也敢步步紧逼，嬴驷眼中闪出了一丝杀机，他怒拍案台：“大胆，飞虎令面前你不敢，就敢到本公面前来以下犯上了么？”

    盛忠华道：“秦公，忠言逆耳。末将若有说错，请秦公指出，依律惩处。末将若是不错，秦公，请下令惩处擅调河西大营边军，乱我秦律，毁我国基的嬴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