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一双洞穿人心的眼睛!
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风镇,下午五点,破旧的客车上,下来一女两男,正是铁柱,二虎与十一。 从五点钟等到莫约五点半,铁柱三人还未等到李瘸子村长的到来。 “妈的,这死瘸子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不来!”二虎蹲在路边,渴的嘴唇上都起死皮了。 “不会是忘了吧!”十一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老瘸子什么都好,就是上了年纪,记性有点不好,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走吧,十几里地,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事,天黑之前差不多能回家!”铁柱叹气,心里早就把李瘸子十八辈祖宗不论男女都给问候了一遍。 当下三人迎着金灿灿的夕阳,踩着一溜的布鞋,沿着黄土路,向着李家沟走去。 一路上,青山绿水,山林中不时蹿出的兔子,到处乱飞的麻雀,都带给了铁柱不一样的感觉。 湘西县是美,但是铁柱总感觉那里缺少了什么,九天而已,他却有点开始想家了。 走了不过十几分钟,刚刚走出乡风镇的距离,突然,后面传来十几声犹如野兽般的咆哮声。 “是车,铁柱,快看,是车!”二虎这个人,学习下等,还特小气,关键是长的很挫,连带着懒惰,这也直接造成了90年代中期他的死亡。 “哎,停一停!”十一还比较克制,站在路边高声喊道,二虎这厮,竟直接站到了路中央,昂着头,双手跨着腰,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土匪摸样。 铁柱定睛看去,那是一水的最新产的限量版悍马,比上去叶浮萍等人开的还要好,清一色的黑,看上去全部都是崭新,只是在土路上跑了许久,蒙上了很多尘土。 “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领头的悍马车径直停了下来,车窗摇下,伸出一个戴着墨镜,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的气质很是沉默,他探出头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二虎,一句话也不说,别说二虎,就是铁柱心里都发毛了。 “怎么回事?”七辆车,前面三辆,后面三辆,此时居中的第四辆车的副驾驶位置,探出一个头颅。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孩,留着堪堪遮住眉毛的长刘海,男孩面貌十分秀气,瓜子脸,挺鼻子,星眉剑目,唯一例外的,便是男孩两条修长的眉毛,左边眉居中而断,乃是极其罕见的天生断眉。 “大哥哥!”这么男孩虽然看上去也是一位闷sao的主,但还好说话了,二虎便一溜烟小跑到男孩身边,献媚般的说道:“大哥哥你去哪里啊?我们想搭个顺风车!” “对不起,我们,,,!” “青云!” 就在这时,男孩所在车辆的后座,传来一记沧桑的老音。 “爷爷!” “让他们上车!” “是!” 当下,铁柱像是做贼一般,贼兮兮的,带着略微颤抖的虚晃脚步,上了那辆挂着‘京’牌号的悍马车。 你别说,这车就是牛逼,外面看着凶残,里面长的倒是挺温柔,空间很大,座椅很柔软,怎么让铁柱形容呢,得举个例子。 据220几位兄弟以后喝醉酒常说的笑话,说铁柱出去找小姐,最喜欢做的事不是XXOO,而是在原始运动开始之前,先骑在小姐的肚皮上,闭上眼睛,点上一根烟,小咪一会。 有次郭苏喝醉了酒,问铁柱为什么做这么奇怪的动作,铁柱说,他人生第一次坐车,还是牛逼哄哄的悍马,从此以后他迷恋上了那个感觉,所以每次出去找小姐都要在小姐肚皮上先坐一会,找回当时的朦胧感觉。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因为这是一个穷苦孩子,渴望攀爬到那个世界,所作出的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可笑吗?不! 就算三十年后,铁柱死亡,他也不后悔,至少他是在攀爬的途中被欲望的大石给砸死的,比起那些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来说,他至少是骄傲的。 “轰隆隆!” 悍马车队重新开行,速度很快却很稳,比乡风镇那台破烂客车好了何止几十倍。 这辆车里面,只有三个人,驾驶位置一个带着黑墨镜的男子,三十来岁,一句话也没说;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孩,手中拿着一本当时极其生僻的《茶花女》在阅读,还是英文版的,纵使车辆颇为摇晃,男孩也毫不在意,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座上,是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 老人戴着一副金丝老花镜,满头银白色的头发短短的,利落的板寸。 他的身形不高,顶多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他的脸上遍布像是老树皮一般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眸子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如果不是那双擦得锃亮的大头皮鞋,那一身得体的中山装,铁柱根本不会想到,这位老人可以坐在悍马车中,且是绝对的老大派头。 二虎坐在老人的左边,十一坐在老人的右边,而铁柱,则坐在右车窗前,紧贴着十一。 三个人上车以后,不知为何,铁柱总觉得那个老人一直在看他,纵使他转过头以后,只看到老人平静的注视前方。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次,老人是真正的望向了铁柱,借着车外已然黯淡的夕阳,铁柱也望向了老人。 忽然,他瘦小的身躯轻微一颤,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只是由于铁柱背对着夕阳,老人又是近视加远视,一时竟没有看清铁柱脸上的神情变化。 那是一副诡异的眼珠子,竟是一黑一黄,那颗黄眼珠,让铁柱想到了二虎家几年前死去的那只大黄猫,也是这样的黄色眼珠,里面冰冷冷的,犹如一条毒蛇,看的铁柱心里瘆的慌。 “我叫郭子涛,这是我meimei,叫郭佳,那个是我小叔家的孩子,叫郭文军!”铁柱嘿嘿一笑,这般说道,同时还在暗中使劲的掐着欲言又止的十一的小手。 “嗯,不错,好名字!”老人呵呵一笑,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哎,铁,,,!” “停车!” 铁柱一生急喝,黄土路上飞驰的悍马车吱的一声,平稳的停在了那里。 “老爷爷,我们的村子快到了,就不麻烦你了!”铁柱轻轻一笑,拉着十一就下了车。 “小兄弟走好!”老人点了点头,夕阳照进了车里,转身走路的铁柱突然感觉,脊背后没来由的一阵彻骨的寒意,那是怎样的注视,让铁柱走路都这般困难。 “轰隆隆!” 悍马车,绝尘而去,二虎站在路边,拉着驴脸,数落着铁柱。 “铁柱,你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对人家说谎!” “是啊铁柱哥,我看那个老爷爷很和蔼啊,比李瘸子村长慈祥多了!”十一歪着头,也是颇为不解的望着铁柱。
“闭嘴!” 原地,铁柱暴喝,吓了十一与二虎一跳。 遥望带着漫天烟尘消失的悍马车队,铁柱心有余悸的吞了一口唾沫,直到这时,他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间,已是一片湿润。 “十一,你爷爷没有常常对你念叨什么吗?”铁柱遥望早已消失的车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没有啊!”十一摸着小脑袋,更加不解了。 “现在离村子还有好几里地呢,就这么走回去?”望着早已沉入山那边的夕阳,二虎叹着气。 “走,,,走回去!” 正当十一与二虎准备转身的时候,铁柱眼神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进山走!”小手一挥,在十一与二虎不解的目光中,铁柱一头扎进了路旁的山林中。 不多会,三人消失在了这方原始森林,夜渐渐黑了,偶有秋风拂过,吹散几人的脚印。 与此同时,距离李家沟不足两里的大山拐角处。 “爷爷,到了!”那个一直低头看书的男孩,终于抬起了头,合上了带着书香味道的《茶花女》。 “嗯!”悍马车后座,老人闭着双眼,轻轻应了一声。 “事后全杀吗?” “或许吧!若是我赢了,他们皆要死;若是我输了,众生化烟尘!”老人这般说道。 “嗯!”男孩答道。 ‘老朋友,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心中默默呢喃,那个老人,唰的一声,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那颗冰冷的黄色瞳孔,似在黑夜,静静蛰伏,猎捕老鼠的黄猫;那种森然的眸光,和二虎家那只老黄猫一般无二,曾把铁柱吓得拉了一裤裆稀,更是生了一场大病,是他这辈子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呼,呼,!” 此时的铁柱,早已把十一与二虎甩在了身后,他在茂密的树林中狂奔着。 他气喘如牛,双腿都快没有知觉了,但是他不敢停留。 ‘铁柱,你一定要记住,若是以后看到有阴阳眼的人,一定要及时逃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个人在内蒙,你就跑到海南,这个人在山东,你就跑到西藏,总之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爷爷,阴阳眼是什么东西?’ ‘天生两种不同颜色瞳孔的人,便是阴阳眼,铁柱,记住爷爷的话!’ 这是王三千在十几年的时间中,一直念叨在铁柱耳边的话,每个一两个月便要叨叨一次,听得铁柱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 铁柱以为那只是爷爷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但是他没想到,就在今天,他真的看到了拥有阴阳眼的人。 “爹,李八百,你们可一定要活着啊!” 内心越来越焦躁,常听王三千叨叨,已经耳闻目染的王铁柱,像是预示到了什么。 黑夜的原始森林中,只有一道纤瘦的身影,像是发了疯一般,向着李家沟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家沟位于大山深处,只有更深的大山深处,才有狼的存在;前面到乡风镇,每隔几里就有一个村子,所以铁柱并不害怕狼。 他害怕的,是那个老人,那颗黄色的瞳孔,那种森林的,犹如嗜血恶魔一般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