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燕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草，天天如此。” “殿下说什么？” “没，没什么，先生听错了。”符勋讪笑解释道。 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晚上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发觉自己灵魂被附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体内，这还不说，小孩子的记忆几乎完整地烙印在自己脑海里。 符勋已经在这所宗族学堂内听先生教了一年的《论语》，天啊，这可是整整一年呐，前世逃课如吃饭的符勋竟坚持下来，绝对算得上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符勋被贬谪周国边城青阳城已经三年了，再加上灵魂附体的一年时间，仔细算下来在这鸟不拉屎的青阳城也有四年之久。 四年呐，妹纸木有一个，苍天啊大地，额滴那个神呐，好歹也让自己开个荤呐！ 也许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月老，不然符勋怎么会日夜祷告却不曾泡到一个妹纸，自己一定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 跟读声不断从窗内传出，宗族学堂外炊烟缭绕，大约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以回家填饱肚皮，学堂里三个孩子的读书声也愈来愈有气无力。 大周国开国皇帝立下祖规，凡皇室宗亲子弟年满四岁就必须由其家人亲属送至专门的宗族学堂里读书学习，因此宗族学堂里的教书先生皆是符姓皇族中有学问的长者，自然学堂里的子弟也必然是某个皇室宗亲的孩子。 大周立国已经有两百余年，符姓皇族开枝散叶至今已经有好几万人，物以稀为贵，那些个支流旁系皇族虽然名义上也算是大周天子的亲戚，然而血缘经过几代人不断融合，再加上地理原因无法随时随地与邺都直系皇族成员联系，导致在青阳城这座边城里的皇族宗亲和一般平民百姓无异，最大的区别也仅仅是读书的地方不同罢了。 终于熬到回家吃饭的点了，三个孩子丢下书籍屁颠屁颠地跑出学堂外。 “符勋，你过来。” 符勋前一只脚已经越过门槛，却听见背后先生在呼叫自己的名字，旋即摸了摸扁平的腹部，这才一脸扫兴地走到先生面前。 “符先生，您有事么？” 这位符先生名叫符佑沅和符勋一样也是皇族一份子，是青阳城皇族中的翘楚，要不然也不会让其担负起教育皇族下一代的重任，要知道，即便是旁系支流的皇族成员也十分重视下一代的教育问题，这也是那些处在边缘化的皇族成员乃以自豪的事情，平民百姓绝对没有资格在宗族学堂里念书。 符佑沅意味深长地讲道：“你和他们不同，把搁在书桌上那本《论语》带回家。” “哦。”符勋不敢胡言乱语乖乖地把《论语》拿在手里，自从上一次旷课被抓住挨了板子后，符勋就再也不敢在这位德高望重的符佑沅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要是放到以前，哪个老师敢管自己，劳资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眼前这半百老人分明就是天生克制符勋，令符勋彻底改过自新做了一回三好学生。 世上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如今看来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离开宗族学堂，符勋一路小跑赶回家中，虽然每天仅仅只是念一上午的书，可也把自个儿累得够呛，每天起得比鸡早，匆匆用过饭食就要跑去学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就把自己的小身板练得比施瓦辛格还施瓦辛格。 这不，符勋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从城西一口气跑到城东住宅处，气不喘腿不麻，放以前绝对是长跑冠军的料。 “嘭！”的一声门上匾额突然间掉落在地上砸个稀巴烂，吓地符勋身子一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也难怪，宅子也有好几年历史，原本朱红的大门早已褪去华丽外表露出老木头颜色，房梁上也结满蜘蛛网，屋顶瓦砾歪歪曲曲地排列着，一到雨季，外面下大雨屋内就下小雨，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宅子十分宽敞，如若舍得花价钱功夫把宅子修缮一番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邪乎，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了。” “殿下，殿下您受伤没，让奴才好生瞧瞧！” 老远就听见大门内传出阴柔的声音，只见一名白眉无须老头慌慌张张地越过门槛，脚一沾地就贴近符勋身旁一面左右查探有无受伤一面嘴里不停碎碎念，硬是把符勋这么一个大活人当成宝贝对待。 符勋早已见怪不怪，眼前这个正在他自己身上不停乱摸的老头名叫童渊，是个太监也是符勋的贴身近侍。 符勋推开童渊抱怨地说道：“我没事，不是吩咐过让你叫人把屋里屋外彻彻底底翻修一次么？” 童渊低眉顺眼磨蹭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殿下，不是奴才不去找人而是现在农忙时节根本没人闲在家里。” 闻言符勋恍然，这才记起眼下正是秋收季节，这个时代凡农忙时节各户人家青壮年都在田地里干活，忙着收割粮食，家中剩下的都是妇孺老人，所以童渊才找不到人手帮忙修缮住宅。 想到此处，符勋鼻子一酸感慨万千，这生活简直没发过，念书回家就差点被匾额砸死，这还不说，堂堂大周国燕王殿下居然住在这种破烂地方，身边就只有一个老太监伺候，修缮住宅又找不到人手，最重要的是自己上学放学也没有马车接送，自己终日两点一线横穿东西各条街，弄得满大街人都认识符勋这位‘穷’燕王，身体倒是练好了可这气也受够了。 符勋越想越气愤索性扯着嗓子吼道：“姥姥的，没法活了！” 每每这时，童渊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捂住符勋的嘴，心想这位小祖宗又开始犯病了，别看童渊年过半百，可一双粗糙老手精悍而有力搂住符勋如提小鸡仔一样将其拖入宅子内，纵使符勋体魄强键也没能从童渊手中挣脱，有时候符勋甚至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瞒着自己练了葵花宝典之类的绝世武功，要不然他怎么越老越有干劲咧。 回到屋子里，童渊才终于松开双手自知越礼遂跪在符勋脚前，鼻涕眼泪一大把又是磕头又是嚎哭。 这一幕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每次符勋说出‘没法活’三个字时，童渊就会抱头痛哭那架势堪比哭丧，有时候符勋竟有一脚踹死他的冲动，可就是狠不下心，谁叫童渊不离不弃和自己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你起来说话。” 听见殿下发话，童渊像小孩子似地哭声未尽喃喃地说道：“殿下，您可要好好活着，相信皇帝陛下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召殿下回邺都。” 符勋没有支声，耷拉着脑袋径直回到厢房，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屋顶出神。 从童渊口中得知，自己原本是现任大周天子符闰鸿的侄子，由于某种原因四年前被贬谪到距离皇城邺都千里的青阳城，至于什么原因，符勋问了不下百遍，可童渊缄口不言就是不肯说出缘由。 这也是符勋看不顺眼童渊的原因，平日里一口殿下一口殿下地叫着，关键时刻却偏偏不对自己讲实话，这算哪门子忠义，可除此之外童渊事无巨细都会向自己禀报，而且还无微不至负责照看符勋每日的衣食起居，用既当爹又当妈来形容他一点儿也不为过，如此判若两人的确令符勋异常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