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弃者
无尽的光芒从一个鲜红的通道涌入，杰瑞知道那是他的手臂，连接着神力水晶。 他看到这些强盛的似乎能够净化一切的光芒冲入一个更广阔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身体，但却没有见到内脏，和他在另一段生活中所得到的知识完全不同。 他猜测这就是神力在人体中运行的模样，是艾德尔世界所独有的现象，而他同时也彻底明白过来，神力水晶还有神官甄选的方式是什么。 提前感受光之神的神力只是一种更容易被人接受的说法，实际上这个过程是在考验一个人对神力的承受能力。 只有能以身体承受足够多神力的人，才可能去驱使这种力量，比如牧师的圣光治疗术，又比如贤者的那些强大法术。 一个只能承受少量神力甚至是根本无法承受神力的人，当然也就没有施展那些神奇魔法的能力了，自然就会在甄选中被淘汰。 至于会因为甄选受伤，在此时也已经不难理解，这些光芒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感官现象，还有着可怕的压力以及——速度！ 神力涌进来是考验的一部分，神力撤出去则是另一部分。并且与前者徐徐而入不同，后者的撤回部分更猛更快。正是这种突然的大量撤回，使得参选者所承受的压力成倍增长。 又因为人类的身体似乎天生就拥有对力量的渴望，即便是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也会不自觉地尝试吸收这些力量，两者冲突之下所受到的影响只会增加不会减弱。除非这个人的神契度达到甚至超过了这些神力的等级，才能够形成一种平衡，甚至是截留下一部分神力获得好处。 想清楚这些，杰瑞的信心更足了。他不知道之前通过甄选的托马斯有怎样的经历，但他相信自己的表现即便不比对方强，却也不见得会差多少。 那些代表神力的光芒在他体内流畅地运转着，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就连正在凝聚的即将快速返回的部分，也同样没有带给他任何压力。 “神官，我当定了！” 就在杰瑞心中一喜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变化却突然出现。 所有被神力水晶送入他体内的力量光辉全都突然狂暴起来，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吸引一般，全都向着同一个地方疯狂地涌了过去。 可那个地方，分明就不是他的手臂，不是神力应该返回的水晶啊！ 还不仅如此，杰瑞很快就震惊地发现，被吸引的不仅仅是已经进入他体内的神力。当这些神力都消失在他胸口附近的位置时，神力水晶中又有一道道神力蜂拥而至，简直就好像是正在被鲸吞的小鱼，无从躲避更无法逃脱。 杰瑞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似乎很长时间但又似乎只有一个霎那。当他体内的动静完全平息时，他才终于能够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正是老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你竟然是……”斯图亚特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看模样如果不是他已经身为三级牧师，有着正式神官的强大实力，现在都能被这一句话给憋死过去。 杰瑞心中一沉，但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请问我通过甄选了么？” “通过？你还问你有没有通过？” 斯图亚特的胡子都在颤抖，用一种很是复杂的目光望着杰瑞，声音也彻底冷了下来：“你一个神弃者还妄想成为神官？神契度0级，失败！现在给我出去吧！哼，如果是在三百年前，像你这样的人只会被烧死……” 杰瑞只感到脑海中轰地一声，他已经听不到斯图亚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甚至就连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个房间的都同样不知。 恍惚间，他隐约感觉到有很多目光在注视着他，这些目光中带着奚落带着嘲笑，似乎也还有着幸灾乐祸。 他知道这是原先排在他后面的那些参选者，显然他们也听到了斯图亚特最后的评判。可是他又能怎么做呢？反驳？还是跟他们打一架？ 杰瑞没工夫去想这些，他满脑子都只有那一个词，神弃者！ 艾德尔纪元只有区区260年，但自从玛拉创世神离开这个世界，将这片土地交到人类的手中，人类的历史却已经有着近万年之久。 在这万载岁月之中，人类世界涌现了无数的英雄强者，也同样出现了种种争议的象征，神弃者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没有人知道第一个神弃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却偏偏好像是被神明遗弃了，无法得到任何的神恩。 无论是神殿的祝福还是强大的治疗术，都不能在他们身上产生任何效果，似乎神圣的力量一到了他们体内就会变成一潭死水，拒绝将神的光辉照耀在他们身上。 斯图亚特说的没错，如果是在五大王国建立之前的混乱时代，一旦有神弃者出现就会被当成是灾乱的传染源，结果只能是像古时的异教徒般被投入火海。 只有如今这个时代，或许是因为和平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对这种现象更加了解，神殿对待他们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神弃者不再被视作灾祸以及异教徒，而是被认为患了难以治愈的病症，这才使得他们不能接受神恩，同时也注定了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是的，根据种种记载，但凡是神弃者即便没有被当成异教徒烧死，也没有一例能够活过二十岁。 这就是神弃者，不仅注定了无法成为神官，短暂的寿命让他们在其他领域也不可能有任何成就。 人类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二十岁以下的高级战士，又或者是高级新兵。就算是非战力的其他领域，比如他那被老哈里寄予了厚望的石匠技艺，一般来说也同样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积累磨练，才能闯出些名堂。 不能成为神官已经够让杰瑞无法接受的了，自己的寿命竟然还只剩下几年？这让他感到荒谬，同时也有一种名为理智的东西在提醒他，这里面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不知不觉间，浑浑噩噩的杰瑞已经走出了甄选大厅，被凉风一吹，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这让他回想起之前在那个房间中的经历，并立即回忆起和记载中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他真的是神弃者，那些神力进入他体内后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动静，只会慢慢地消散掉。 可实际上当时的神力相当活跃，并且与他的身体没有产生任何排斥，这绝对不会是发生在神弃者身上的事情。并且恰恰相反，神力在他体内的活跃与顺畅正说明了他有着相当高的神契度，哪里会是什么被遗弃的短命鬼！ “不！我绝对不是什么神弃者！难道是……那个东西？” 杰瑞一愣，双眼猛地明亮起来。 他想起来了，如果说当时有什么事情是不合常理的，就是最后突然出现的那股吸力。正是那股强大的吸力将神力都给吸走了，于是才使得神力水晶没有给出任何反馈。 而这些，正是让斯图亚特将他误认为神弃者的原因。 至于罪魁祸首……杰瑞突然狠狠地撕扯起自己的衣服，他准备取出被他藏在胸前小口袋里的那张塔罗牌。除了这个琢磨不清的东西，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特殊到让他梦想破灭。 只要他把这张塔罗牌拿给斯图亚特看一看，只要对方证实了里面的确藏有先前的神力，那么他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未尝不能再重新通过甄选成为神官。 但就在杰瑞已经摸到坚硬的塔罗牌时，他的手又停了下来，并缓缓放下。 虽然他的身体只是十四岁的杰瑞·哈里，但他真实的年龄，又哪里只是一个少年。他记忆中的经历，远比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更多，也更复杂。 如果吸收神力的真是那张塔罗牌，他能拿给斯图亚特看么？或者说，他敢么？ 不！他不能，他也不敢！ 他甚至都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神殿的人知道那张塔罗牌的存在。 因为这个世界上公认着一件事，能储存神力的就只有神力水晶，除此之外就连最强大的神官也做不到，他们只能够借来神力，最终仍是要归还。 一旦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他交出塔罗牌的结果只怕不是实现梦想，而是要面临残酷地审判，同时彻底地失去一切！ 那句徘徊在他记忆中的老话是怎么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是这个道理！ 杰瑞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笑不出来的时候。无论是不是塔罗牌捣的鬼，他都不能将这东西交出去。可他的梦想怎么办，他渴望的强大力量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么干脆的放弃，这么丢脸的回到布鲁村？ 一句话说一遍两遍还没有什么，可能都没有几个人能记住，但一百遍一千遍呢？ 杰瑞自信满满地喊出要成为神官还是最强大的神官，就算是一天只说一次，他这些年也说了有几千遍了，别人也听了几千遍了，更何况他有时候还一天喊好几遍…… “不管怎样都不能这么回去！” 杰瑞目光凛然，他决定去战士甄选甚至是新兵甄选那边去看看，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哪怕这种强大的方式并非是他所渴望的。 就在杰瑞刚准备动身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喧哗却在一墙之外响起。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一道乍然闪过的光辉，越过了房屋墙壁掠过他的身体，直冲上天空，短暂间光辉甚至压倒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