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当时我吓傻了。那声音那么真切,的确不是我听到的,而是在我脑子里响起,就如同我脑子里住着一个男人。我害怕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我怕的是,我不知道他在我的脑子里呆了多久。 女孩儿家的事你懂的,谁没个私密事儿,如果让他看了去,我的清白不是全毁了? 可是,面对着嘻皮笑脸的林耀祖,我实在是连发呆的心情都没了。不知怎的,那一刻林耀祖的嘴脸就那么可气,我这丞天城街面上出了名的臭脚就踹了出去。风度翩翩的林公子就那么笑着飞了出去,这次我真呆住了。这一脚明明是我踹的呀,可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林公子摔了个嘴啃泥,没办法,本姑娘只能亲自到尚书大人面前说清楚。 因为儿子昏迷不醒,林尚书焦急万分,哪有时间理我呀。 狗眼悄悄对我说:“跪下,快跪呀,我的姑奶奶!” 我才不跪,我又没错。他是主动找踢,和我有什么关系?全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狗眼将他的眼睛快瞪成一只眼了,我也无动于衷。怎么着,你林尚书还想发威不成?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连老皇帝都要装孙子的日子!莫说我有理在先,就算本姑娘没理,你也只能先憋着。 为林耀祖诊治的太医,走到林尚书的面前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那林尚书喜笑颜开,爽声笑道:“赏!当赏!重重的赏!” 我就想啊,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人忘记失去儿子的痛苦? 那林尚书看了我一眼,笑容收了,我感觉吧,就像换了一张脸。当官儿的都是那副德性,我见得多了。我向前一步,正想说说这事儿和我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 那林尚书却先开口了。 “你家住哪里?” “绣坊街一号!” “哦?那不是应公主别院所在吗?。”林尚书意外道:“自从应公主远嫁殇离之后,我记得那处别院就空了。”说着,他转身望向身旁的官员。 那官员道:“回大人,现在也是空着的。” “……我还没说完,是后面的胡同里。”我当时脸那个热呀,本姑娘啥时候那么丢脸过?我急道:“林尚书,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咱要把话说在前头,全丞天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是林大公子主动让我踢他的,说是让我为他治病!” 那林尚书像是很高兴,转头看了昏迷的儿子一眼,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治病,姑娘便开个价吧。” 什么意思?我懵了,实在不知他在说什么。我就想啊,尚书大人糊涂了不成?他儿子被我踢得生死不明,他居然这么高兴,难不成这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是不是也在想着怎么弄死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怎么着,我倒觉得,林公子摊上这么个爹,还真是可怜。 我嬉笑着说:“开价儿就不必了吧。要是开得多了,尚书大人未必付得起;开少了,我又瞧不上,没啥大意思。” 那林尚书盯着我的衣裙愣怔了半晌,向那太医小声道:“看来,还真如您所言,要请皇上出面。泓之便有劳大人了!”林尚书向那太医拱了拱手。 我不明白了,怎么着?你儿子快死了,你那么高兴。现在还想灭口?到皇上那里又能怎么样!想想我应娘,在整个丞天城混得风生水起,还怕进到一个屁股大的皇宫不成?我应了! 我是有底气的,我的底气就在于,仙界来人了。如果今天老皇帝敢见血,那他这皇帝估计也做到头儿了。 皇帝我是没见成,只见一位老太监手里拿着道手谕,高声唱道:“民女应娘,医者仁心,特赐绣坊街一号别院为其府邸,以慰……” 等等!我当时脑子里一下子就空了。 姑妈从很小的时候就住在绣坊街了,所有能够住在绣坊街的人,都只有一个姓氏。前朝末落,新朝初建,据说当时的户部官员在登记造册之时,嫌麻烦,便在丞天城图之上划了个十字儿。整个城区被分城四份儿。而后在每份之上写上一个大字,连起来便是:应天从物。姑妈的祖上很不幸被冠了应字为姓。
新君看过后那张图之后,非常满意,只是可怜了那姓物的。据传前朝时有刽子手名为屠尽,新朝时划区改姓,他家正在物姓区,于是改名为物尽。自改名之后不到半年,从刽子手到屠夫,中间几番波折,最后累死在猪身上了。 自新朝数百年来,丞天城区因为数次改造已发生巨大变化,但原有因划区所改的姓氏,还是被延续了下来。天氏,便是丞天城第一大姓,是因为丞****的缘故;应氏为第二大姓,这得益于这个城区有个应公主府。 本来公主府是在公主府街的。只是因为应公主府,是给皇帝最宠爱的meimei居住的。所以,应姓虽为第二大姓,却沾了公主府的光,成为丞天城最有背景的姓氏。 怎么着?那么大一幢公主别院给我了?为啥? “应娘有话要说!”我喊住那个要离去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面色不悦,我想,如果不是今天仙要来,连皇上都得小心着,他非得撕了我不可。 “不知,小姑娘还有何事不明?” “为啥给我别院?” 老太监气道:“难不成,你还想住到公主府去?” “要是说不清楚,我就不去!” “皇上手谕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再细的,咱家也不清楚了。”那老太监说着,给林尚书递了眼神儿点了头,转身就走了。 我正想问林尚书的儿子怎么样了,我可不相信,一脚踢出一座公主府出来。那府邸可比尚书府大多了,要是不弄清楚,住进去也不踏实。正在这时,一顶漆黑轿子来到人群之外。 那轿帘轻轻掀起,那个叫做鉴君的老头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我招了招手,我忙跑过去,就是为了那金饼子也要利索些不是? 那老头儿说:“姑娘,上轿吧!” 当时,我的心砰砰直跳,我摇头说:“不上!我还没活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