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丞天城，慕容府。 一位形容清秀的侍女手捧一件官服向书房匆匆而来，见书房门外立身一形似雕像之人，连忙辑了一礼，而后再不理会那人，急呼道：“老爷，您的新官服又来了！” 一只毛笔自门中飞中，落在侍女脚前，将玄石染了大片墨迹。随之而来的却是书房之内的咒骂之声：“又是官服，身为一品监官，上任一个月以来，什么正事也没干，难倒他祖上是裁缝出身！” 那雕像转头见侍女似被吓到，忙道：“老爷，大司监原本流落于市井，却总能语出惊人，谋策之论，老爷也是知道的。虽说官服也在其职司之内，但将这种小事引得满朝轰动，老爷不觉得路蒙是意有所指吗？” “哼！一件朝服虽小，可丞天朝有多少官员？一件官服需要一个金饼子，便是九品官那也要一个银饼子！那要换多少粮饼子？上月朝堂之上他还说善堂不够，如今却将银钱浪费在一件官服上，这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雕像回道：“老爷言重了，这些官服为试制，听说是大司监自家出的金银，并未动用户部所藏。况且，属下以为大司监只是和老爷斗气罢了，终不过是建善堂的事，老爷您没批复。再有官服一事，即便他动用了户部，老爷也无能为力。” 门内之人长叹一声怒道：“这个老匹夫，真以为拿自家的银钱来砸我的脸面我便会批复？我偏不！” 雕像道：“即便如此，对老爷也造不成真正的伤害，但满朝文武却是知道这朝服背后的一切，便会伤及老爷的声名。最终受害的还是那些流民，他们得入丞天城那是皇上的恩惠，若是饿死在城中，那便是老爷的不是。对皇上来说，民心既天道。想必大司监就是利用了您朝中无人的弱点，几件官服和数十所善堂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待女满目崇拜的侧脸仰望着那雕像，雕像一动不动，一身文士装束很得体，面无表情，言语之间却在情理之中。若非那眼角之上的条条细纹，真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位年轻的先生。 雕像便是鉴君，而房中人便是慕容别了。 慕容别无力的坐在太师椅上，比猴子还要消瘦的身子向后靠了靠，似是觉得不踏实。舒了口气缓声唤道：“蝶儿——” “是，老爷，蝶儿在！” “别光应着，进来！” “哎！”蝶儿欢快的轻踏玄阶便入得门来。她一抬头惊道：“哎呀！老爷，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弄得满身都是墨汁？您要知道，这墨是用树语森林的树叶制成的，洗都洗不掉。”蝶儿边嗔怪着边上前将慕容别的官服脱了下来，又道：“好在今天有新官服，看来老爷要感谢那位大司监呢。” 慕容别身上似是无力的被蝶儿摆弄着，闻听此言疑惑道：“是吗？” “当然喔，若是那大司监闲得慌弄了这官服出来，您今日上朝不是要出丑了？您出丑可不打紧，我们这些下人出去就会让人家笑话。这话可是您说过的，您说我们这些下人要替老爷您争脸面，绝不能让人看扁了我们。要时时记得，慕容府的丫鬟也高人一等！” 蝶儿说得很傲气，引得慕容别傻傻的笑，忽然又落寞道：“长寿有什么好，还不是要面对生离死别。” 蝶儿手上不停，忙点头道：“老爷说得是呢，君大人说了，等到蝶儿老的时候老爷还是这么硬朗呢。还有啊，老爷您一定要长命万万年，蝶儿还指望着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能看上您一眼呢。” “你这孩子，尽胡说。不过呢，放心，我的贴身侍女都是我亲自送走的。” “老爷不说蝶儿也知道，君大人说，老爷曾因为一个侍女的离世，而未去参加朝会。那个侍女就是我娘，可惜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娘留给我的笺书上说，要让我视大人如父亲一样，呃……”蝶儿忽觉语失，忙捂嘴道：“蝶儿说错话了，老爷——” 慕容别欣慰的道：“蝶儿，你可知龙蛉这种生灵？” 蝶儿摇头。 “这龙蛉啊，就是生活在黄金巨龙身上的一种生灵，看起来比虫子大些，很难看，却是巨龙不错的伙伴。他们寿命很短，短到只有几个月。可是，如果没有它们，便是那世间最为强大的生灵也会活得很痛苦。它们可以清理掉巨龙身上的异物，让他们看起来很干净，最后到死的时候还能成为药材，去除巨龙身上的病痛。巨龙之所以长命，便是因为有龙蛉的存在。可是，春天不来，龙蛉便也不来，所以，对于巨龙来说，冬天是最漫长的，漫长到足已和他的一生相比。” 蝶儿困惑道：“冬天怎么会漫长到一生？哦——我知道了，龙族生活在很寒冷的地方。老爷，蝶儿聪明吧？” 慕容别脸上的赘rou跳了跳，无奈的点了点，还有什么比看到蝶儿笑起来更让他心情舒畅呢？ “老爷！”鉴君忽现于二人身侧。 蝶儿吓得一跳脚，慕容别看了鉴君一眼，怪道：“我早说过，有人在时不要动用身法，你这一惊一乍的，蝶儿可要少活半个时辰。” 蝶儿忙问：“老爷，是真的吗？” 慕容别没说话，未理会二人，垂头看着胸前绣着的柴狗的头颅，双手在上面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道：“蝶儿，你确定这是大司监送来的官服？” 蝶儿茫然道：“没错儿啊，是新来的如楠，我也奇怪，每次送官服的丫鬟都不一样。” 慕容别咧嘴笑道：“这个老匹夫，这是要动口咬人了！”可是，说着话，手不由自主的又抚了下前胸，笑容立止，满面愁容道：“鉴君啊……” “老爷……”鉴君发现终于能插上话了，张口欲言。 慕容别连忙道：“看来，今日朝堂之上，又少不得一番争论。我也真是吵累了，吵了一万年的架，唾沫星子都能喷出一条护城河来，到头来，一切都是虚无。你说，什么惊天之事会过不去？” “这回真让老爷说对了，鉴君这里还真有一件惊天的大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