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慕容别活了一万多年了，什么惊天大事没见过？但此话从鉴君口中说出，他还真得听仔细了。 慕容别紧了紧眼皮，瞪过来道：“说！我还真想听听，难道是天塌了，还是那条灰狗死了？” 鉴君以食指向头顶指了指道：“恐怕此事真能倾天，此事是否与欢然前辈有关，还真不确定。” “什么……什么？”慕容别的脖子伸出来足有半尺长。 蝶儿顺势将一串珠子为老爷带上，这可是新制朝服上带来的，她可得小心伺候着，不然，若落下了，老爷又要受那个大司监的气。 “蝶儿，上次上朝是什么时候？” “老爷，您每月只上朝一次，当然是上月今日。” 慕容别恍然道：“天都塌下来了，还上的哪门子朝？你去让人回话儿，就说……我病重不起！” “哎！”蝶儿应着，满脸喜色的冲出门来，立在玄阶之下嘀咕道：“终于不用去受那个老头儿的气了，老爷真有办法。”说着便向前院而去。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见蝶儿离去，慕容别正色道。 “府中神隐者于蒲湾以法阵传来的消息……” “动用了法阵？”慕容别说完，又释然道：“也是，天都塌了，还可惜那几块元石做甚。信呢？” “事涉我人族与百族大事，收信的人将信吃掉了。信上说，午时有仙意降临祭神台。” 慕容别怔了半晌，才问：“没了？”忽然想起履莒到现在还没回来，此便太过蹊跷。 “没了。” “你觉得消息可有泄出的可能？” 鉴君只是摇头不语。 “说话呀，是不会还是不知？” 鉴君尴尬道：“老爷真是察人如神，两个都被您说对了。” 慕容别气道：“说白了，你也什么也不知，连蒙也懒得蒙！” “可依鉴君看来，即便是宫中也得到了消息，也没那么快得到。他们要传信也得靠我慕容家的传送阵。” 慕容别得意道：“此言……中听！人无我有，这才是慕容氏该有的样子。” 鉴君面现难色道：“可是，老爷，我们如何去玄天城？总不会乘坐精灵的船只吧。” “你这人总是煞风景，刚说完人无我有，就不能等我慢慢凉快下心情？”慕容别白了一眼鉴君又道：“不必担心，今日不上朝故意称病，皇上心里总会觉得别扭。不如，你我去看望老太后？” “老爷圣明！” 慕容别又得意道：“圣明，还是去对皇上说得好，以后在慕容府禁用。” “可您还是人圣啊？怎么说老爷也是双圣之一，为何要如此小心？” “你以为我在小心皇上吗？他不会在意这个，不然，他也不会坐在那位置上呆到今日。我是小心那些饿狗，万一被他们逮到机会，会把我撕碎的。他们眼中才没什么圣人，只有活人和死人，我呢，只要做好一个可怜人，活下去还是有可能的。一万多年了，什么都有个够，就是活不够。”说着，一甩袖子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到门口忽然转身认真道：“这柴狗官服，我穿得还合适吗？” 鉴君不知如何开口，面现难色。 “这一点，你真不如蝶儿，记住我的话，率真些没什么不好。” “可鉴君活了一万多年了。” “你是怕我说你白活了？那我问你……”慕容指了指前胸道：“这柴狗是何意？” “老爷，那不是柴狗，是悲狼。《颢天行记》记载的，悲狼本是冥族森林中的生灵，后来因天怒之患，不得不远离家园，进入了荒漠。悲狼族也出过修行者，因为是第一位悟道者，所以他将名字改为悲狼。后来，悲狼做了一个行者，游历到拜月国，在那娶了妻，还生了一个儿子。可叹拜月国重女轻男，他不堪受辱，远离了拜月国。再后来去过龙族领地，还见过龙族首领；再次南行，到妖族领地、再到环形山，最后在环形山定了居……” 慕容别听至此处，又垂首细观那悲狼，忙不迭的点头道：“嗯嗯嗯，你说的不错，你看看，他有没有些狼神的样子？” 鉴君不解，歪着脑袋左看右看，迟疑道：“老爷，狼神的相貌都是一样的吗？” 慕容别气得竟灵活得伸出脚来向鉴君屁股上踢去，监群连忙躲闪，两位老人如孩童般在书房之内追打起来，慕容别追了半晌终于累得跌坐于地道：“老喽，想当年，我发赌誓之言，以欢然不幸为代价，必登青云之上……”说到此处便垂下头，眼神中也似是没了神彩：“鉴君，你可知那时候……” “老爷……” “以后不要叫我老爷，慕容仆老太爷才是你的老爷，你不知比我长多少岁。叫大人吧，以后家中上下，以大门为界，门里大人，门外老爷。成天的老爷老爷这么叫得我这心里哟总觉得时间不够，有种要撒手西去之感。” “大人，在离去之前，是否有事要交待？” “何事又需要交待？凡事都问你，要你一个管家做甚？” 鉴君起身道：“鉴君这便去安排。” 慕容别正色道：“告诉下人，见到应娘多舍她些银子。再怎么说，那也是公主的孩子。她爹不管她，我不能不管，谁叫咱是圣人呢。”见鉴君应声离去，又嘀咕道：“一切不过是还债罢了。” 慕容别躺在玄石地面之上，望着殿顶的交错的梁柱，脑海之间尽是那个可怜的公主。 应公主转身对着城墙之上的皇上满眼含泪喊着：“父皇！你别忘了，我是韦应伊，我会回来的！” 从那天以后，整个丞天城也寻到应公主的身影儿，诺大的应公主府空了。可是就在她离去那天之前的半夜，出现在慕容府的应公主却如同另一个人。她的神情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慕容先生已入人圣，想必也如天下圣贤一般早就没了宗族之念、势力之分。” 慕容别淡然道：“公主过奖，慕容别也曾错过，悔过，可越是悔便越是过不去。难道公主想杀了老夫吗？” “我不会杀你，即便如此，那因果有一日也定会落在你的头上。而你在我韦应伊的眼中，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就算这样，我还得求你一件事，因为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照顾好素娘还有我的孩子。” “我答应你！” “老爷？”不知何时蝶儿出现在门口，惊问：“老爷您没事吧？” 慕容别猛然惊醒，一切如梦似幻，竟是那般真实。他默默道：“想入至圣，恐怕难喽。”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蝶儿的手臂，问道：“你可见过鉴君？” “回来的时候见过管家，他说以后不能再叫您老爷，要叫大人。老爷你说这个说法有多不靠谱？叫大人，他以为这是朝堂吗？要讲理的地方才叫大人，在家里跟谁说理去？老爷您说蝶儿说的在理不？” “他又去忙什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去应公主府后面的胡同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总往那边跑，让那些官员家的下人看到，又要乱嚼舌根。” 慕容别点头道：“说得好，以后你要提醒他。” “哦，对了，管家说，以后要给那素娘双倍的价钱。不就是一块布吗？怎么会那么贵？” 慕容别长声道：“你不懂，那素娘的眼睛不太好了，给了双倍的钱，她也好休息一下。想这天下间谁还有那等手艺呢？给你十块金饼子也买不来。” “老爷说得是呢，我从小到大，丞天城中的大小布商我都认识了，就没一家能织出那种布来。上次素娘织了一只风鸿鸟，被灵儿做了裙子，那鸟刚好在前面，一走路啊，就象要飞出来一样。” 慕容别道：“这没什么新鲜的，以前不是说织过灵鹿的脚吗？你跑起来不也是象飞起来一样。” “这个您还记得啊！”蝶儿郑重道：“可这次不一样，就在刚刚，一个神仙从府门前走过，只挥了挥手，灵儿裙子上那只风鸿鸟就活了。老爷您还是去看看吧，现在府中所有人都在前院观看呢。” “什么！”慕容别闻听此言，立刻箭步如飞而去，惊得蝶儿赶紧追上去，看老爷那个样子，哪里象个活了一万多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