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下修士万千，能将绣纹化形者却非仙不可，难道这丞天城之中来了神仙？慕容别健步如飞，似是三两步便来至前厅，而后他便被震得呆立于当场。

    一只轻灵的风鸿鸟拖着旖旎的银光围绕着灵儿飞舞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得监君呼唤他方才醒来，此时，他哪里顾得下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一把捉住监君的胳膊便问：“你修为深厚，看看这可是仙术？”

    监君笑道：“这哪里是仙术，不过是一种精灵族的化灵之术。和神巫术有点像，但也不尽然，神巫术只能化形一傀儡，那风鸿鸟是有灵的，想必是借用了没了记忆的残灵。此术虽奇，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慕容别长出一口气：“还以为是仙人送来了机缘，看来是我想多了。”说完摇了摇头，侧身看着风鸿鸟道：“以前呢，我很看不起慕容仆，不过从他病重之后我的想法变了，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他快死了吧。”

    蝶儿嗔怪道：“老爷，您又胡说！这话让老太爷听见倒没什么，反正您也气了他一万多年了，不习惯也习惯了。反倒是您的话头让老太爷摸到真实意思，一高兴，还真可能背过气去，老太爷现在可经不起这个。还有啊，千万别让外边儿的人听见，到时候指不定又传出什么疯言疯语呢。”

    慕容别眼睛一亮，转头问监君：“是丫头这意思？”

    监君点头。

    慕容别看了眼院中的家丁，又偷瞄了眼身旁的二人，见没人注意，忽然跳起脚呼喊道：“慕容仆怎么还不死啊——死了就心净喽！”

    下面的话却没机会说了，被蝶儿捂住了嘴。

    监君无奈摇头，他守护这位慕容氏后人已万载有余，他的真实秉性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就算是他也不敢肯定能真正了解慕容别。朝堂之上，经常口出妄言，但结果总还是不错的。最终，他将这归为是慕容老太爷的功劳，是他为慕容别带来的福迹。

    可是，慕容仆一辈子也没做过惊天动地之事，除了使些阴谋助韦氏拿下了江山，他掏空了脑袋还是空空如也，这并非是因为年深日久记忆模糊，说一位修行者的记忆模糊，无异于是在羞辱他的身份。

    实际上，慕容别还真比老太爷强太多，这得益于欢然引导的好。一个无期限的赌约将一个二世子变成了人间圣人，这在凡间、侠者江湖、再或是修行界，都能算得上最典型的励志故事，需要有人去传扬的。鉴君认为此事尤为迫切，最重要的是，在写圣人的成长史之时，那些贤者或是呤游诗人定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是谁？他可是陪同圣人成长的三代家奴。鉴家的忠诚需要整个颢天域众生知晓，他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更何况，哪怕现在他想站在韦氏的一边，也不可能了，万年之间，皇帝换了不知多少位，他也数不清了，可江山还是韦氏的江山。尽管这样，他不想、也无力参与到皇室内务之中。

    与其记录那段家族的峥嵘岁月，不如将鉴氏的忠城坐实，这比什么都重要。别看慕容别整天没正事儿，他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然，这人间圣人是怎么来的？那是天下贤者争相推举的，是慕容别万年来一点一滴的积累。包括他的言论、思想、所著的典籍，这并非一日之功，也并非送好处就能得来，每一位贤者之所以为贤者，他的一言一行那也是受天下人监督的。

    这是一个不可见的江湖，这个江湖之中无需实力却充满力量；无需神念，神念却无处不在；无需神魂之力，那魂力却可动摇天下众生的心。在这个江湖之中，慕容别是最强大的存在，所以，他无惧朝堂之上的人，那些结党营私之辈虽说不懂慕容别，却也惧怕慕容别。只要他随意说上一句话，整个丞天城就要抖上三天，这三天之中，各种流言飞语就如同穿破虚空的仙鸟一般，飞到天下任何地方。

    曾有一位行者来到丞天城，说他来自鬼域，这一路他走了很多年。他说鬼域在多年前便对人族的看法改变了，他们认为，人族是个刚刚醒来的种族，野蛮崛起之日就在不远的将来。

    无论那句话是真是假，但人族圣人慕容别的典籍经卷被翻译成各族文字被精灵商船带往域界各地是不争的事实。末法时代，天下间，万年蕴一圣，这本身就是震惊百族的大事件，又岂是朝中那些脑子里充满私欲的人所能理解的？最为讽刺的是，这样的事却让人族的死敌鬼族最先发现。

    因为那件事，慕容别成了朝中群臣的死敌，鬼族曾是人族的不世之敌，一边倒的言论之争彻底堵住了圣人的嘴。即便圣人言是天下百族所推崇的无上之剑，它能保护弱小、令统治者警惕、甚至能温暧人心，可却无法走到迷茫者的心里。

    慕容别也不想唤醒那些人，还经常装疯卖傻冲到那些人的梦里逗逗趣儿，以此来提醒他们，他这个让人看不起的所谓的叛徒圣人，还活着、甚至活得很好，有酒喝有rou吃有女人抱。

    实际上，单单慕容别的身子骨，无论酒rou还是女人，都能很快要了他的命。他还要长寿，还要和那些迷失者捉迷藏，甚至他要准备好和下一代迷失者一同玩儿下去，所以他不想死，他也不能死！他眼中有个灿烂的未来，他必须活着，要活得发光，闪瞎了他们的眼！

    因此，慕容别必须选择一种活法，他可以选择做个斗士，如此要保证箭无虚发，并且练就无上身法躲避那些无中生有的如同虚空攻击一般的恶意中伤；不然，他就做个隐者，远离世间，做个出世的圣人，寻一处名山，戳块石碑在山下当做山门，但凡有贵客临门，喝个茶、弹个曲儿、论个道。

    天下大势尽在掌握却不参与其中，到那时百族首领莫不以拜见圣人为荣。便是现在朝堂之上的那些灵魂迷失的对手们，也会以到达山门之外仰望一眼而倍感荣光。

    事实却由不得慕容别做出更多的选择，他的道在朝堂内外，让他舍弃了朝堂，无异于断了他那些圣人言的根基。最重要的是，百族之人都已知慕容别是一位实战派，远非上古之时那些避世圣贤可比。可以说，他就是一面灵魂旗帜，他引导着无数贤者的心念、统治者的神魂、江湖势力的脚步、还有天下众生热烈而期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