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山世界12

    廖承东准备回工地，许怀家不让他走，似乎廖承东成了他的主心骨。许怀家乞求说：“我哪经过这种事，心里乱，没主张，你别走，帮帮我。”

    廖承东激他说：“怎么帮你，陪着你守着你事情就算完了？你又不是小孩，怎么就没了主张。依我说，要么交出小雨，要么筹钱，再无他法。”

    许怀家试探着问：“小雨真的就是俞番？他们要他做什么？”

    廖承东说：“这就要问你了。我问你，你凭什么说俞番是新四军？”

    许怀家这才说出实话，他说：“我去过他老家，问过人的。”

    “是在俞番那次来你家之后吗？”廖承东问。

    “就是，虽说俞邦财死了，可我不能不关心春红吧。”

    廖承东明白了，许怀家并不是外表看起来啥事不问的人，他干脆说：“老许，要这么说，你的麻烦就大了，私通共产党游击队，想想后果吧。”

    许怀家也觉得自己麻烦惹大了，他不想儿子跟儿媳妇跟共产党扯上关系，更不想因为俞番的到来，牵出过去一些事情来。他之所以甘愿忍受何满庭欺负，就是不愿意牵出过去那些事来。要是那点事情暴露出来，他许怀家不仅会失去儿子儿媳妇，更会成为眼前这个人的敌人。可是现在，他把局面弄得是骑虎难下。他在心里再三权衡着，他要儿子老婆平安，但也不想交出俞番，更不想拿钱。只是他自己都觉得这很难。他想让廖辉帮帮他，在绑匪跟他交易时拿住绑匪，那样的话，一切就都解决了。他对廖承东说：“你点子多，还有人，想个法子帮帮我，帮帮百良，六点钟没几个钟头了。”

    廖承东不做声，脚步没停留。

    许怀家就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像陀螺一样团团转。

    廖承东说：“老许，这个忙我肯定要帮，但你要讲真话，不然我怎么帮你。”

    “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你问你，要是何家父子知道你私藏俞番，他们会怎样做？”

    “我担心的就是这。可是，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你小老婆未必不跟何满庭说。”

    “她不会的。”

    廖承东不忍心说出他小老婆跟何满庭偷情的事，就说：“但愿吧。老许，你掂量掂量，俞番和百良你只能选一个。我去工地了，回头我再来。”

    许怀家这时只好说：“小廖，你手里不是有人嘛，六点钟他们来电话会说交易地点的，到时你将绑匪捉拿住不就得了。”

    廖承东听完笑着说：“我的人跟绑匪一开仗，百良跟你老婆就危险了。”

    许怀家说：“就是啊，不能让绑匪知道你的人会来，更不能让何凤建插一杠子。”

    廖承东说：“我的人正在工地干活，工期很紧的。这样吧，六点钟我会安排人过来，我也过来。”说着就迈开步子走了。

    许怀家对着廖承东背影喊：“你得先来，小廖，百良的生死就靠你了。”

    廖承东没有回头。许怀家看着廖承东渐行渐远的背影，傻了一样，久久回不过神来。

    廖承东回工地前回了一趟家，何琴音跟沈海云都在他家里。两个人见了他，都一起上前问他情况怎么样。

    廖承东说：“绑匪说六点钟再打电话过来。”

    何琴音说：“我刚刚在家里接到几个奇怪的电话，第一个上来就说何局长咋办，我说我是他妹，对方就不说话了。过了十几分钟，又响了，听是我的声音，还是不说话。我觉得这电话打得蹊跷。绑架这事很可能就是我哥干的。他住院住得好好的，急匆匆就回家，这一点就可疑。”

    廖承东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其实就是冲着俞番来的。”

    何琴音说：“百良那个后妈害惨了百良。许怀家太窝囊了，老婆偷人，还心肝宝贝一样捧着她。”

    廖承东说：“你也知道她跟你爸……”

    何琴音说：“我早就知道了，我妈也知道。一定是她长嘴长舌说出了俞番来过的事实。都怪我们那时太大意了。”

    沈海云这时也问廖承东：“许怀家会不会对俞番怎么样呀？”

    廖承东说：“他只说俞番人不见了，除非他下黑手，不然他不是俞番对手。”

    何琴音说：“他的话不可信，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俞番还在许怀家手里，要是那样的话，他很可能会将他交给我哥的。”

    沈海云说：“那俞番就更危险了。不行，我亲自去找许怀家，问问他到底是要儿子还是要俞番。”

    廖承东做了个不行的手势，思考了一会，说：“你们都回去吧，要是俞番还在老许手里，没准他会悄悄放了他的。要救出百良，他只有花银子了。”

    何琴音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幻想。”

    廖承东说：“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这时，范媛媛抱着那只雄鸡走到他们面前，说：“廖辉，这鸡一回家就不安分，你还是想想办法吧。”

    廖承东跟何琴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对了，我们这就送它去许府。”

    沈海云觉得奇怪，但也没问。

    廖承东很想知道沈海云见没见到他母亲，就问她：“你现在住在哪？你来谢为顺知道吗？”

    沈海云说：“就是他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沈海云本就是来找廖承东的，她想告诉他，她真的很快就将见到他母亲了，可是见他们有急事，就没说出口。

    廖承东对沈海云说：“你回去吧，出来久了，廖宏波会着急的。对了，把这事也跟他说说吧，看看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沈海云说：“好的，对了，我现在一切都好，你们放心吧，回头我再来。”说着就走。

    何琴音送沈海云出了院门，回来后对廖承东说：“你真放心让她待在那边？”

    廖承东说：“暂时只能这样了。”

    何琴音摸了一下范媛媛怀里的鸡，说：“我们走吧。”

    廖承东说：“你就别去了，回家吧，有事去工地找我，我跟媛媛去许家。”

    何琴音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她哥要是发现她人不见了，会生疑心的。跟范媛媛告别后，她就走了。

    廖承东觉得不能让范媛媛抱着鸡走在大街上，这只鸡的奇特之处何满庭跟何凤建已经看出来了，就对范媛媛说：“你不能再抱着它走在大街上了。”

    范媛媛说：“我早想好了，许家不是遭难了吗，肯定乱成一团，连吃的恐怕都没有。我挑点东西送过去，一头挑着鸡笼，一头挑着吃的，再用红布罩起来，人家肯定看不出来的。”

    廖承东觉得范媛媛一点不傻，看看表，笑着说：“行，我去趟工地，五点钟回家，我们一起去。”

    廖承东回到工地，跟黄正文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让黄正文在五点半之前带人赶到许府大院后坡，听他命令。

    五点钟，廖承东回到了家里，跟范媛媛一道来到许府。

    范媛媛将那些吃的交给一个下人，然后掀开蒙在鸡笼上的那块红布，将那只鸡放出来，还笑着对许怀家说：“这鸡也不知怎么了，我人一走，它就不老实，只好一起带来了。”

    许怀家说：“那就放在这吧，我家地方大，随它溜达。”

    那只鸡出来后，抖了抖翅膀，直接往后院走起，范媛媛就跟在它后面。

    许怀家心里有事，那里顾得上那只鸡，又对廖承东说：“小廖，你可有准备？我只靠你了。”

    廖承东说：“准备好了。不过，我有话在先，要是双方打起来了，我很难保证你老婆的安全了。”

    许怀家疑惑了，说：“你的意思是，百良有办法脱身？”

    廖承东说：“百良年轻，能跑。”

    许怀家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说：“这么说，我老婆就有危险了。小廖，你得把方案做仔细些，拜托你了。”许怀家边说边看怀表，眼睛还时不时瞅着大门外，又说：“真不该报案，就不知道何凤建会不会来。”

    正说着，就见何凤建亲率着四名警察来了。许怀家赶紧跑过去迎接，何凤建说：“为了不惊动绑匪，你看，我的人都没敢穿服装过来。六点还有一会，你先给他们弄点好吃的。要不然，真干起来，人家哪有力气。”

    许怀家急忙让厨房的人去准备。

    何凤建又对手下说：“还有点时间，你们先动起来吧。”

    那几个警察立即带许怀家去了他家厅堂里问话。许怀家说：“不是都问过了吗？何必再问。”一个警察厌烦地说：“你以为我喜欢问话吗？不想说拉到。”接下来，老少佣人一个一个都被找去问了话。许怀家怕他们动静弄大惊动绑匪，就让佣人有话快说，不要啰嗦。

    问完了话后，何凤建对四个警察说：“再去找找痕迹。”于是，四个警察将许府内外几乎抄了个遍，那动静搞得很大，那架势也搞得很像。许怀家一直跟着几个警察，不敢多言。当几个警察走到后院，准备去那披屋里查看时，许怀家说：“这间屋子堆着杂物，没什么好看的。”几个警察不听，坚持要他开门。许怀家在身上摸索了好一阵，说：“我差点忘了，钥匙一直都是我老婆保管的，还在她身上。”

    一个警察不听他的，上前一脚踹开了门，进去了。

    许怀家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没一会，那警察出来了，去隔壁房间查看。

    许怀家借机向那披屋里伸头一看，俞番不见了。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明明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嘴里还塞着毛巾，怎么可能不见了？

    转身抬眼就看到范媛媛，她正坐下后花园的石凳上，那只鸡正在花园草丛里捉虫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