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肝胆相照12

    一轮明月正从东山徐徐升起，清辉洒满大地。

    南山逶迤而苍莽。

    半山腰上的何满庭抓住了一棵小树，他的眼中无声地滴下两粒老泪来。

    众人都上来了，何满庭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把波田拉到一边，自己靠在一棵树上，对波田说：“犬子不孝，他要去就随他去吧。总裁，不可因为犬子误了你的计划啊。趁他们兄弟都在，快行动吧。”

    此刻的何满庭，除了丧子的悲痛，充塞在他心间的，是无限的失落和仇恨。他设计捉拿廖队长跟俞春红的计划因为儿子的搅局，计划随之落空。这次跟波田一起设计捉拿廖辉的计划又被儿子搅了局。儿子是病了，可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就发病？为什么傍晚突然出现了那只鸟，为什么儿子非要追逐它，直到跌落山崖？莫非，那鸟真的是范丽丽的鬼魂，她是来索儿子命的？现在，儿子已随她而去了，范丽丽应该再不会作祟了吧。何满庭想到这里，在心里骂自己道，“看来你是老糊涂了，世上哪有鬼魂之说？要是鬼能报仇，这世间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放开树干，走到波田跟前，对波田耳语道：“让我把女人跟廖辉带回去，廖队长就费心你了。”

    “你还弄得清楚谁是廖辉吗？”波田问。

    何满庭说：“老许老婆知道，不会错的。”

    波田心里也有不少疑问，只是这会他不想说出来，增加何满庭负担，他说：“我听你的安排，你回家休息吧。”说着就有意回到人群中去了。

    何满庭退后几步，身子再次靠在树上，只是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身子慢慢往下滑，就蹲在地上了。但他还不忘记继续思索：若不是范丽丽鬼魂作祟，那这些事情到底因为什么才发生的？何满庭不由自主想到了廖辉，月光下，他看了一眼廖辉。就见他立在坡上，身边是紧挨着他的女人。他想，得从头开始想：他没安排人杀廖辉，可何来英儿子说他杀死了廖辉。现在看来，他是侥幸逃脱了，这是回来报仇的。可是，为什么廖辉不直接杀了他？想想，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使阴招。他要让我失去儿子，他要夺走我女儿，抢走我的钱，让我失去拥有的一切，让我成为孤家寡人，一点一点将我消耗，直到我死去。何满庭想到这，立即打了个寒噤。

    一阵山风吹来，何满庭头脑更加清醒了。他坚信，廖辉不是鬼魂，而是学了什么功夫，用了什么药物，才让他儿子发疯，让女儿重新爱上他。他继续想：廖辉跟廖队长是兄弟，他们是一条心，廖辉定会帮助廖队长的。廖队长心向新四军，他讨好波田，就是要攫取情报，破坏“梅雨计划”。这样想着，何满庭忽然觉得，彻底铲除廖氏弟兄的任务只能交付给波田了。他要做的是，让廖氏兄弟的真实意图彻底曝光在波田面前，让波田明白过来，醒悟过来，亲手干掉他们弟兄俩。

    何满庭扭头再次看了一眼廖辉，见许怀家老婆正对他说话。何满庭想，幸亏还有这个女人可以一用。看得出来，女人已经有几分依恋廖辉了。那就制造机会，让她做廖辉的情人吧。女人虽然已为人妇，可风采依旧。廖辉是男人，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

    何满庭慢慢站起来，慢慢走到波田面前。这时，范市长迎过来，安慰他说：“何会长，波田总裁已经在安排人手下去找贵公子了，你节哀顺变吧。”

    何满庭说：“谢谢。”他轻轻在范市长耳边说道：“不能放跑了那个廖辉，市长大人，你的小千金还在那小子手里啊。”

    范市长微微点头。他也有疑问，但跟何满庭想法不一样，此时他不想跟何满庭就这个问题交流下去。

    波田也过来了，他安抚的拍了一下何满庭肩膀，说：“看来公子是病的不轻。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波田于是让许怀家老婆陪何满庭回家。

    许怀家老婆贴着廖辉站立在斜坡上，身子歪向廖辉。自始至终，她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廖辉半步。听波田这般吩咐后，女人有几分不情愿，但没出声。

    波田再次说：“你心细些，请你把何会长送回家，照顾一下他吧。”波田忽然想起了何满庭说过的话，觉得还是何满庭有心，他肯定一直都在注意着许怀家老婆的一举一动。他应该感谢这个女人，是她让他很容易就知道谁是廖辉，谁是廖队长。

    女人这才说：“总裁，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何会长岁数不小了，只怕他……还是让他跟我一起下山吧。”女人指着身边的廖辉说。

    波田立即计上心来，说：“行，辛苦你俩了。”就对何满庭暗中使了个眼色，何满庭会意，微微点头。

    女人依傍着廖辉，俩人走在前，何满庭在后，几个人一起下山去了。

    接下来，波田给廖承东派发了一个任务：找到何凤建遗体。廖承东自然只能同意了。波田还将原本守在许府大门外的两个人分派给廖承东，用意是监督他。又让廖承东将他那山脚下宅子的钥匙拿给他，说要去他家休息并等他们回来。

    廖承东掏出钥匙交给波田后，波田又说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让他们出发了。

    何满庭他们下到山脚下时，廖辉故意让许怀家老婆过去搀扶何满庭，因为他知道范媛媛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走到大路上，何满庭再也走不动了，瘫倒在地。

    女人吓坏了，急忙喊廖辉廖辉快过来。

    廖辉跑上前，问何满庭行不行。

    何满庭摇摇头。

    廖辉对女人说：“你看护好何会长，我去弄俩车来。”

    何满庭一听，马上说：“不用了，休息一会会好的。”

    女人说：“干脆去廖队长家吧。”

    何满庭无力的摇摇头。

    这时，波田范市长已经到了廖承东家，屋子里顿时亮起灯。

    女人说：“有人呢，听话，先进屋休息一下。”

    何满庭知道波田跟范市长进了廖队长家，他不想去，他只想将廖辉弄到他的办公室，再想办法对付廖辉。他说：“我坐一会。你们不要管我，今晚月色不错，你们去山坡赏月吧。”

    廖辉问何满庭说：“廖队长家有电话吗？”

    何满庭问：“你打给谁？”

    廖辉说：“还是弄辆车过来。”说着就往亮灯的屋子跑去。女人跟着他，廖辉说：“你去照顾一下他吧。”

    何满庭见廖辉没有逃跑的意思，又想，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逃跑的，就对女人说：“让他去吧，能弄辆车来也好。”

    廖辉走着，范媛媛跟随，一路对廖辉说：“让我杀了何满庭这畜生。”

    廖辉说：“不可以。”

    范媛媛说：“我晓得，你总是想把人往上引，往善的方向引。可是那要看是什么人呀。他姓何的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你引导不了的，他就该死。”

    廖辉说：“要是死能让所有不好的事情结束，要是何满庭死了，可以解开弟弟的谜团，让他死不是不可以。”

    “那你想怎么样？何凤建死了，接下来就该是何满庭，再接下来就是波田。都让我来对付他们吧。”范媛媛说。

    “媛媛，你不要再说了，就是我弟承东，他也不会让你这么干的。”廖辉说。

    范媛媛说：“我的仇是报了，现在我要帮你们报仇，报仇就得杀人，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

    廖辉说：“要死也要让他们死得明白。好了，你去帮帮我弟弟吧，这边我会应付的。”

    范媛媛走后，廖辉加快步伐走进那个房子。

    波田见他回来了，问怎么了。

    廖辉说了情况。波田不做声，拿起电话拨给了一个人，让那人派辆车子过来。

    没多久，小车开来了，何满庭跟廖辉还有许怀家老婆都上了车，朝城里开去。

    再说廖承东，一行人从侧面绕到山谷，但见荆棘密布，再也前进不得。他们只好又上山，站在高处向下眺望，看看密布的草丛间何处有不一样的痕迹。

    月光融融，山谷里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苍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