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 老太监的猜测
浅灰色、浓厚如绸布的雾气，稍微稀薄一些的时候。太监总管李公公“脚下生风”地来到“皇陵”东侧的走廊上啦！ 然而，他却发现只有主子收养的乞儿小安子站在皇宫后院北门边。望着西侧走廊抓耳挠腮地喃喃自语：哎，也不知道东宫大皇子崇曦是否还会回到这里呢？我，到底要不要留在这里等他呢？ 在他的周围，并没有一个人影存在。更别说有什么后宫的贵妃、淑妃，扛着铁锹站在那里啦！ 看到这里，太监总管李公公禁不住暗想：因为东宫二皇子崇禧和崇祯太子赌气，以乞讨为生的小安子才得以进入皇宫。不仅仅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皇上还恩准他跟着东宫两位皇子的师傅练武识字呀！ 这么一想，他就在心里确定了：按理说，他肯定不会“吃里扒外”地同意后宫那些扛着铁锹的女人进入“皇陵”。挖掘间接地成为他恩人的二皇子崇禧之坟墓，就更不可能直接泄露相关讯息给她们呀！ 很快，他的脑海中又闪现出另外一条疑问：大皇子崇曦如果哄骗皇上，对他和他嫡亲母后也不会有啥好处的。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想不出一条合适的答案，太监总管李公公就大步流星地奔到“皇陵”前。压低声音说：小安子，东宫大皇子禀告皇上。后宫那些贵妃、淑妃扛着铁锹来此，恐怕是意欲进去挖掘二皇子的坟墓呀！现在，她们人呢？ 闻听此言，不用回头张望。小安子也听得出：这副娘娘腔的嗓音，来自于谁人之口啦！ 他忙不迭地转过身，弯下腰身卑微地说：李公公，小的先给您请安吧！ 在皇宫深院内长年累月生活的人们，谁都知道：太监总管李公公也是皇上面前的一大红人。平时只要遇见他了，总会礼节性地施行大礼哦！ 虽然，小安子幼年时“承蒙皇上隆恩”进入皇宫生活。但是，他骨子里流淌的血却不可能变成皇族一脉呀！ 因此，在皇宫深院内所有人的眼中。披了一身皇族衣服的他，依然还是不折不扣的穷小子哦！ 逢年过节的时候，掌管“敬事房”的主儿奉皇上之命邀请民间戏子来唱戏曲助兴。肯定会给小安子穿上奇丑无比的衣服，在他的脸颊上画上五颜六色的脸谱。吩咐他充当惹人发笑的小丑角色呀！ 久而久之，年幼的小安子也就习惯了。说白了，就是每天看着太监和宫女们给所有皇族人和太监总管李公公“施行大礼”。他就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自己虽然穿着东宫两位皇子曾经的衣服，但是充其量也就是和这些太监、宫女们一模一样的下人哦！ 眼下，小安子话音一落地。就撩起长袍的下摆弯腰屈膝，冲着太监总管李公公施行大礼啦！ 如果换做是平时遇见了这位小伙子，太监总管李公公肯定会神态坦然地接受其施行大礼。可今天奉了雍熙皇帝口谕的他，来到“皇陵”前却看不见自己要传话的对象呀！ 这会儿的他，心里惦记着皇上还在“勤政殿”等着他去禀告这里的情况。可就没有心情接受什么大礼呀！ 太监总管李公公眼疾手快地拽住就要跪拜的小安子，急乎乎地说：杂家今日一大早的来此，可不是来享受你的大礼。却是奉了皇上口喻来传话呀！你倒是快点说清楚，到底是否见过后宫那些贵妃、淑妃扛着铁锹来此呢？ 他的话音一落地，听者不假思索地说：回李公公，小的跟着东宫大皇子崇曦来此－－－－ 听到这里，太监总管李公公急忙出口打断了：小安子，路旁说话。草窝里还藏着人呀！此地不宜多说话，你赶紧说最主要的。皇上还等着杂家回去汇报哦！ 小安子一听，猛然惊觉自己确实说多了话。就话锋一转说：回李公公，小的和东宫大皇子崇曦都见过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扛着铁锹来此。只是，她们看见咱站在“皇陵”门口。心里明白斗不过咱，就全都离开这里啦！ 然而，太监总管李公公却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心里所想的，却和面前的小伙子截然相反。他不动声色地说：小安子，你也没询问这些贵妃、淑妃为何扛着铁锹来此吗？她们看见你站在这里，就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这里了吗？ 闻听此言，小安子诚惶诚恐地说：回李公公，小的倒是询问过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来此的缘由。她们说昨天大老远地看见“皇陵”里绽开了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菊花，就约定趁着今而个天大亮前的机会。扛着铁锹来挖一些带回宫邸欣赏哦！ 太监总管李公公一听，就拉下脸儿说：小安子，你可真是一个榆木疙瘩脑袋。竟然想不出，“皇陵”里压根就没啥叫不上名字的野菊花。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如此说辞，就是在跟你玩心机啊！ 说着话儿，他的心儿忍不住“噗通”狂跳起来。就陡然话锋一转：如此说来，你同意她们进入“皇陵”挖掘野菊花啦？ 小安子不敢再看太监总管李公公绷紧的脸了，忙不迭地说：回李公公，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说出来此的缘由。她们就全都离开这里啦！小的也认为她们是在一起商量“进入皇陵”的计谋，可约莫过去了半炷香的光景。她们却没有一个人再来这里呀！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指着西侧的走廊说：小的立即追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寻找了四米多远，却没见着一个人影。因此，咱才敢断定她们是见我站在“皇陵”门口。心知肚明都斗不过我的武艺，就全都无奈地散了回各自的宫邸啦！ 太监总管李公公绷紧的神经，立时“哧溜”全都松开。心里的郁结打开了，压抑已久的怨气就长长地飘出他的嘴巴啰！ 紧随其后，飘出来的就是他的喃喃自语：皇上还没想出办法，她们没进。就好！她们没进，就好。没进，就－－－－ 眼前异常的一幕，惊得站在旁边的小安子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只能傻眼发愣地瞅着面前的老太监啦！ 他只是人类大家庭中的一个成员，不可能像神仙一样变成一只不起眼的蚊子、苍蝇或者蛔虫。钻进老太监的腹腔内一探究竟呀！ 此时此刻的小安子，当然也就不会知道：这位老太监，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他重复嘟囔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到底是何意呢？ 陡然，太监总管李公公睁开眯缝着的双眼。如梦初醒地拍着脑袋惊呼起来：哎呀，她们都已经相聚一起扛着铁锹来到这里。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散了各自回宫邸呢？我的个天，事情一定不会如此简单啊！ 话儿蹦出口了，他目光炯炯地转向身边的小伙子说：小安子，你确定她们刚才都是走向西侧的走廊吗？ 小安子礼节性地点了两下头，就莫名其妙地说：嗯，对。她们就是先走上西侧的走廊，然后就全都消失不见啦！难道，您老觉得这里面。还有啥不可告人的疑问吗？ 太监总管李公公看出来，面前的小伙子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他并不急于为自己辩白，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小安子，你们习武之人普遍都拥有“凌波微步”的武艺。现在，你不妨就飞去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的宫邸一趟。回来之后，咱们再做定夺吧！ 闻听此言，小安子恍然大悟地说：李公公，您老是让小的去“一探究竟”。也不知道，东宫大皇子崇曦是否还会回到这里呀？您老留在这里，万一他回到这里了。也就可以知道咱去了哪里啦？ 说到这里，他张开双臂一招“鹞子冲天”就飞离了“皇陵”。 与此同时，留在原地的太监总管李公公。不由得双手合在一起举到胸前，仰望已经逐渐发白、发亮的天空蚊蝇似的念叨：老天爷，但愿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真的回了各自的宫邸。杂家的猜测全都错了，咱心底悠然升起的疑虑。只不过是“庸人自扰”哦！ 话儿蹦出口了，他的心儿就毫无预警地又“噗通”狂跳了。哎，谁让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否则，皇上极其害怕华皇后的两位拥有邪术的哥哥。他又怎么会知道呀？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监。刚才，太监总管李公公肯定就不会无端地猜测：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看到小安子站在“皇陵”门口，就联想到“东宫二皇子崇禧已死”的蛛丝马迹。才会说出敷衍小安子的借口，然后全都离开这里去了华皇后的宫邸刺激她啦！ 越想，他就越惶恐不安。终于，他不敢再琢磨下去啰！ 既然不能继续琢磨不堪设想的事儿，太监总管李公公只能狠劲儿甩了两下头。转身将目光投向“皇陵”中的花草树木和一座座坟墓，时不时地就伸手使劲儿掐两下大腿部的肌rou。硬是让频频传来的疼痛感，逼迫自己不再琢磨事儿啦！ 突然，他瞅见丝丝缕缕的青烟相继挤出“皇陵”中部。犹如几位婀娜多姿的舞娘，翩翩起舞地消失在半空中啰！ 眼前的一幕，惊得太监总管李公公不由得高呼了：糟了，一定是东宫大皇子崇曦在里面烧纸钱了。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一定是看见这几股飘出“皇陵”的青烟和站在门口的小安子。就确定了她们心中的猜测啦！ 呼声一出，他的心儿“哧咧”一声撕裂般的激烈疼痛起来。他一边伸手揉搓着心窝处，一边心存侥幸地说：幸好，皇上离开“长乐宫”的时候。吩咐李侍卫、居侍卫、蔡侍卫、吴侍卫守在“长乐宫”四侧的弧形圆洞边，全力阻止所有知情者进入“长乐宫”啦！ 安慰自己的时候，太监总管李公公环顾四周没人走向这里。就捡起一块青砖迅速奔到“皇陵”乌漆墨黑的大铁门边，举起青砖砸向铁锁时却发觉锁环开着呀！ 推开大铁门冲进去的他，不觉嗤之以鼻地咕哝：昨天晚上来此执行任务的御林军和锦衣卫们，干完活了竟然全都忘记锁上门再离开。真是太疏忽大意、太不称职哦！ 咕哝之间，太监总管李公公已冲到那座新坟墓前。忙不迭地伸腿一个劲地踩踏一大堆依然在燃烧的纸钱，一张嘴巴也没闲着：哎，这个东宫大皇子崇曦离开前也不踩灭掉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好不容易踩灭了众多伸头探脑的小火苗，年迈体衰的他也顾不得休息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走出来锁好大铁门了，才蹲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儿说：幸好新坟墓泥土较潮湿，今天早晨又是一个大雾霾天。否则，那么多未烧透的纸钱肯定会引燃那些老坟墓前的干草。好险呀！ “噗”的一声炸响了，一条人影落在他的面前。紧随其后，他的耳中就钻进了熟悉的声音：李公公，小的去过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的宫邸了。发现里面只有她们的老妈子和丫鬟们在刺绣呀！ 他的话音一落地，太监总管李公公的脸就一下子变得煞白了。他哆嗦着嘴唇说：我的个天，竟然全被杂家猜中了。小安子，快带杂家去“长乐宫”看看吧！ 闻听此言，惊得小安子哆嗦着说：李公公，您的意思是说。林贵人和那些贵妃、淑妃已经猜测到－－－－一切啦！ “东宫二皇子崇禧已死”九个字，就要蹦出口时。他猛然意识到不妥，就忙不迭地挤出另外两个字“一切啦”代替啰！ 与此同时，小安子就看见对面的老太监艰难地点了两下头。他将脑袋摇得就像“货郎手中的拨浪鼓”了，极其不甘心地说：李公公，咱并没有透露一个字儿出来。她们怎么就猜出来了呢？您老就别再“杞人忧天”吓唬咱了，都说得咱的心里犹如“闯进了十五只猫”哦！ 太监总管李公公猛然拉着他转过身，指着飘扬在“皇陵”中部上空少许的青烟。叹息着说：哎，杂家倒宁愿相信自己是“疑心重”想得多了。可是，这种现象和站在“皇陵”门口的你。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啰！ 看到这里，小安子禁不住吓得吐着舌头惊呼起来：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的个天啊！ 话音一落地，他的心儿“哧溜”窜到嗓子眼下面。他伸手使劲儿抽着自己耳刮子，随后就恶狠狠地诅咒自己：我真是一个混蛋，真该千刀万剐。该永世不得超生哦！ 太监总管李公公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一只胳膊，忙不迭地说：小安子，事情都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你自责还有什么用呢？还是赶紧带我去“长乐宫”吧！ 听到这里，小安子才恍然大悟地说：李公公，我差点又忘记今天还有大事要做。多谢您来提醒哦！ 说着话儿，他就一手搂着太监总管李公公的腰部。另外一手猛然一挥就飞向“长乐宫”方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