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 林御史的烦心事
日上三竿了，冬阳仿佛知道今天这里会发生“人头落地”的事情。躲进云层哆嗦着不敢出来了，沙白的光芒笼罩着苏南华阳县东郊交道口的景物。衬托着那两座高大的牌楼和两根粗壮的木头，更是呈现出一片摄人魂魄的阴霾、诡秘呀！ 当地最大的父母官，也是暨万鹏举的二姐夫邱如楠下台之后新上任的陈知府。已经带领着苏南地区各县的父母官站在刑台前面两侧，恭候着钦差大人林御史一行人的到来啦！ 约莫过去了半炷香的光景，押解两名死囚的队伍。终于来到啦！ 随着相继蹦出口的“吁”，四匹健壮的枣红色马儿兴奋得扬起颈脖环顾着四周的新景象。一会儿心情舒畅地发出长长的嘶鸣，一会儿又“呼哧、呼哧”地打着欢快的响鼻呀！ 人类上的成员们尚且不能变成蚊蝇或者蛔虫，钻进人的腹腔里“一探究竟”。它们乃是一种四蹄动物，当然就更不可能成为例外啰！ 因此，欢呼雀跃的四匹马儿。也就不可能猜得出：自己的主人余将军、苏将军、李将军、左将军，此时此刻回顾着今天发生的离奇事儿。却是心乱如麻，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呀！ 刚才，万鹏举、万麒麟伸头碰撞牢笼的木柱子碰得鲜血淋漓。那三位头戴草帽、颈脖处裹着围巾的中年男人见了，竟然会猛然转身凄然泪下。委实是“形迹可疑”啊！ 就连他们身边的围观者们，都觉得有所怀疑：这位兄台，坏人本来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咦，你也是堂堂九尺男儿。怎么会如此娘们心肠呢？ 这些人的话语，刺激得他们立即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三位站在不同方位的中年男人迅速掏出花手帕擦拭两下脸上的泪水，然后转向身边的人们解释：各位乡亲父老，咱们只是被五位老人放下尊严为别人开脱罪责所感动了。你们千万莫要多想哦！ 当时，他们就相互对视着说：哥们，男人的心儿比女人虚荣、好胜多了。当着外人的面儿，他们肯定不会对罪恶深重的死囚付出同情。更不会使用花手帕擦拭眼泪哦！另外，这三位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明显就是故意装粗嗓门呀！ 说着话儿，就看见有些看热闹的人表示默认地点头了；有些人却依然不依不饶地说：哼，就这点小事。就感动得你们泪水涟涟了，真是不可思议啊！咱倒是有些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啦？ 充满异议的话语蹦出口了，三位女扮男装的中年人周围的人们。立时就被刺激得活跃起来啰！ 有些人围着三位可疑之人，看脸型呀比划身形的乐不思疲；有些人甚至冲动地伸手就扯嫌疑之人的帽子和围巾，一张张嘴巴也没舍得闲下来：喂，大家伙全都过来。这三位是不是男人，咱们看看他们有没有喉结就知道啦！ 看到这里，他们立即向自己埋伏在围观人群中的副手们递去眼色。与此同时，也情不自禁地驱马靠近三位“形迹可疑”的中年男人哦！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御史熟悉的声音却极其不合时宜地炸响在耳中：余将军、李将军、左将军、苏将军，咱们押送犯人还没到华阳县东郊的刑台。氛围已经如此大乱啦！你们不召集副手们赶紧维持秩序继续前进，这是打算去哪里呢？ 这番颇具威严的话语，立时惊得他们回头张望了。只一眼，就瞅见御史大人高举着：临行之前，皇上赐予的“尚方宝剑”呀！ 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全都傻眼发愣了。一时半会儿，压根就想不出：面对皇上亲口御封的“钦差大人”，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这时，林御史又猛然一声大喝：十位御林军，你们“人多势众”欺负一位小伙子。老百姓心里会怎么想呢？就不怕你们的恶劣作为流传在民间，致使朝廷蒙黑、蒙羞吗？本钦差令你们，赶紧回归队伍押解两位囚犯去刑台。违者“斩立诀”哦！ 闻听此言，十位御林军只能无奈地停止运功了。随即，就惊慌失措地转向身为头儿的他们。异口同声地抛出心中的忧虑：四位将军，咱们该咋办呢？ 下属们无奈的眼神和话语，深深刺痛了他们的心儿：平素一贯秉性耿直的林御史，怎么会突然变得陌生啦？ 想不明白答案的他们，就像约好似的驱马转身瞪视着钦差大人气呼呼地说：林御史，您的小女就是万府的少夫人之一。皇上已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下旨对她“法外开恩”啦！您今天不思图报倒也罢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弃皇上的利益与不顾。又谈何对得起皇上的隆恩呢？ 说到这里，他们禁不住满腹狐疑地说：莫非，梁尚书和于丞相前天上朝面圣时一个感冒、一个摔伤。都是您指使他俩，在皇上和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前表演的一场“苦rou计”呀！其实，您来苏南华阳县衙的目的。就是为了便于营救万府的三位老夫人和三位少夫人吧？ 岂料，林御史却沉声说道：四位将军，你们都将本御史的心儿想歪了。其实，本御史只是比你们想得周全而已呀！你们好好思量一下，只要万府爷儿俩“人头落地”了。还愁万府的老夫人和少夫人不出面，替他俩收尸吗？ 虽然，他们压根就想不通：明明只要靠近三位中年男人，扯掉帽子和围巾就可以真假的事儿。身为“钦差大人”的林御史，肯定也不敢违背皇命呀！可是，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拖延下去呢？ 可是，他们也心知肚明：自古以来，不管哪一朝哪一代的世道。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哦！更何况，林御史这番解释。也算过得去呀！眼下，他们压根就没有任何资格。再向他提出任何异议呀！ 想到这里，他们只能转向身后的副手们大手一挥说：兄弟们，你们必须服从钦差大人的命令。赶紧维持秩序继续前进吧！ 现在，望着面前的刑台。他们的心里仍然汹涌磅礴，四个人禁不住眉头紧皱着不约而同地喃喃自语：刚才，大可以永绝后患的好时机。林御史为啥不想利用呢？他葫芦里到底卖的啥招呢？ 那些举着“回避”、“肃静”“威武”木牌，和长矛、盾牌的御林军、锦衣卫。全是靠着一双脚长途跋涉而来的，可就顾不得再花费心思品味四位“御前带刀侍卫”的忧虑啦！ 眼前的刑台，搅和得他们全都情不自禁地拍着大腿兴奋地自嘲：老伙计，咱们总算不用再风餐露宿了。这一路上，让你们受委屈啦！ 走在他们中间的四名轿夫，也缓慢、平稳地放下了压在肩膀上的官轿走到官轿前。两位伸手快速地撩开轿帘子，两位官轿的踏脚下面侧身伸出手掌卑微地唱响：钦差大人，刑台到了。小的恭迎您下轿哦！ 他俩的话音一落地，闭目沉思的林御史睁开双眼离开座位。弯下腰身钻出官轿伸手搭在两边的轿夫手上，迈动脚步落在踏板上又平稳地站到地面啦！ 抬眼一瞧，他就瞅见：位于华阳县东郊交道口的刑台前，已经搭起了一个宽敞的席棚；再往前，就是两座高大的牌楼；它的前面，很久之前就埋下两根粗壮的木头啰！ 看到这里，林御史的脑海中。陡然闪现出一条极为不妙的讯息：哎，又一场不可避免的较量。就要开始啦！ 这条极其可怕的意念一闪现，他的心儿禁不住“噗通”狂跳着悬浮到嗓子眼下了。仿佛再一跳就会蹦出来呀！ 接下来，林御史也就无暇顾及陈知府和各县县令的奉承之辞。他禁不住眼睛睁得溜圆地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了，只见当中并没有一个刚才见过的人哦！ 这么一来，他狂跳不安的心儿才稍微安稳了。心里不由得暗想：哎呀，刚才十位御林军意欲围斗那位小伙子。肯定吓得三位万府少夫人躲藏起来，不敢再出来替万府爷儿俩收尸啦！事情能够不负周折地顺利发展，真是一大幸事。如此胜好啊！ 心儿平稳了，林御史方才听见了围绕在身边的当地父母官们窃窃私语声：往常派到苏南来办案的钦差大人，脚步伸出官轿就与咱们这些当地官员们混成一片。今天，这位林御史却像没听见咱们奉承他的美言呀！ 立时，就有几人抓耳挠腮地说：咦，以前也没听说这位林御史是耳朵有些背。咱们与他昔日无仇近日无怨，这平白无故的。他怎么会对咱们这些本地官员的奉承“视若无睹”呢？ 话音一落地，他们就转向四位“御前带刀侍卫”卑微地说：余将军、李将军、左将军、苏将军，钦差大人怎么听不见咱们一句话呢？难道，他最近患了“耳疾”吗？ 闻听此言，眼睛睁得溜圆竖起耳朵密切注意周围动静的四位将军。惊得收回眼光心不在焉地说：哦，也许是林御史在想事儿。你们全都多心了吧？ 话儿蹦出口了，他们就像约好似的。将目光转移到林御史的身上，异口同声地说：钦差大人，您还在纠结刚才的事吗？ 与此同时，四位将军的心底全都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林御史，您最好不要做出“违背皇命”的事儿。否则，就别怪咱们一起冒犯您啦！ 刚想到这里，林御史沉着、冷静的话语。就随着风儿徐徐地吹拂飘进了他们的耳中：各位苏南当地父母官，如果本官最近患了“耳疾”的话。也不会蒙皇上赐予“尚方宝剑”来贵地办案哦！正如四位将军所说，本官确实是在想事儿。我在琢磨该买哪些土特产带回京城呢？ 听到这里，围绕在他身边的当地官员全都满脸堆笑地说：钦差大人，这些琐碎小事儿。就不劳您牵挂啦！等这个案子办完了，咱们就带您各个集市里逛一逛。到时候，您想要啥。尽管只会一声就是啰！ 林御史一听，忙不迭地“顺坡下驴”地说：哈哈，那敢情好了。如此胜好啊！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走进刑台后面搭建的席棚里。按照官职的大小，相继落座到相应的位置啦！ 这时，华阳县衙的师爷柳青奔跑上来了。他冲着林御史双手抱拳地深施一礼说：钦差大人，时辰已到啦！心情舒畅多了的林御史，抬起头瞄了一眼天色猛然大喊一声：华阳县衙役听令，押上两名死囚犯吧！ 紧随其后，刑台外面就有人鸣锣开道：各位看热闹的，两名死囚犯押到。都请让路啰！站在围观人群中的复仇者们，因为刚才被王员外等五人“洗过脑”了。这会儿，倒也没人再敲锣打鼓地为自己冤死的至亲“庆贺”啦！ 反之，他们自觉地随着其他围观者退至沙石街道两边的路牙边。望着两位即将“人头落地”的罪魁祸首，一个多月以来常驻心里的快慰感顿时“烟消云散”了。心底也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同情感啰！ 看到昔日的亲家和女婿已被押上刑台，林御史的眼睛湿润了。但是，脑袋里一股潜在意识清醒地提醒他：林剑，皇上隆恩浩荡早就放过你的小女儿媛媛。你可不能在存有私心放过眼前的两位死囚犯啦！ 这么一想，他就大喊一声：刀斧手听令，行刑吧！ 可是，当林御史抓起两支“鸡毛箭”摔向地面的档口。却瞅见在刑台左侧、右侧和对面的巷口突然冒出几颗男人的脑袋，一双双望着刑台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是一种豁出来的急切和无畏哦！ 眼前的一幕，刺激得他才平稳的心儿。又猛然“噗通”狂跳啦！ 随之，林御史的心里冒出一个声音在呐喊：现在，鸡毛箭已落在地面了。刀斧手就要对万鹏举和万麒麟行刑啦！万一，万府几位老夫人、少夫人和后人们真的冲上来抢夺他俩的尸体。我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