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天降飞蝗 百年不遇
天顺四年六月，南康郡赣县卢家庄。卢家庄数万人口，多数姓卢，算是赣县有数村镇。六月天气，炎热难耐。庄主卢勇心如火烧，抬头看看骄阳似火，带上斗笠来到田里。六月时节，田里本该一片碧绿，如今却是遍地灰黄。满地皆是飞蝗，落在田地之中，不论庄稼还是野草，皆被其啃个精光。卢勇伸手抓起一只飞蝗，扔到脚下碾死。放眼望去，眼前这块地，飞蝗便成千上万。他顺小路往前走，到处可见在地里忙碌农夫，个个手提布袋，全在捕捉飞蝗。然人手太少，飞蝗太多，于事无补。 “庄主，据说飞蝗已啃光雲都，平阳，揭阳，阳都四县农田。如今轮到赣县，这样下去，不出数日，今年定是颗粒无收。”田里一位农夫来到卢勇近前，向其诉说。“飞蝗乃是天灾，无人可治。如今村庄之内，连黄口小儿都已下田捕捉飞蝗，可惜捉不胜捉，如之奈何？汝等先且动手捕捉，我去天龙观一行。观主青岩道长素有神机妙算，我去向他求教解救之法。”卢勇安慰农夫一句，便动身前往天龙观。 天龙观离卢家庄不过十里，卢勇脚程甚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观门前。见门前停有辆马车，并有几名衙役站在旁边。卢勇知道应有官府之人前来天龙观，他见衙役并不理会他，便迈步进入观中。来到客堂之中，见赣县县令张泉正在屋中同青岩道长商议。卢勇在赣县亦是有名之人，同县令张泉多次见过。张泉一见他进来，便冲他招手让其过来坐下。 “卢庄主，可是为飞蝗之事前来？”张泉开口问道。卢勇施礼答道：“大人，正是为飞蝗之事前来劳烦青岩道长。如今遍地皆是飞蝗，农夫全家老少齐上阵，却捉不胜捉。眼看飞蝗将庄稼啃食，如今连野草都难逃蝗口。这样下去，今年颗粒无收，恐有乡亲饿死。”有道童为卢勇斟茶，张泉说道：“卢庄主，本县今日前来求见观主，也是为此事烦忧。本县以向朝廷，郡中，去公文。尚未得到回复，若按旧例，朝廷应会拨下救济。” 青岩道长年过四旬，青袍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道长放下手中拂尘，淡然言道：“天生一物，必有所制。飞蝗数目太多，不计其数，全靠农夫一双手，捉不得几只。此物既然从天而降，不可不管。依贫道之言，大人可贴出告示，命全县农户，将家中鸡鸭放入田地之中。鸡鸭皆是飞蝗天敌，若饱食飞蝗，不出多少时日，定可增重许多。鸡鸭可生蛋，卖rou皆是一笔收入。不愿卖出，自家食用，将rou类腌制储存，亦可解决缺粮之困。光凭本地鸡鸭，无有这许多，可差人去临县大肆收购鸡鸭，运来投放。”张泉同卢勇皆是眼前一亮，张泉赞道：“道长真神人也。本县这就差人前去各乡通知，务必将全县所有鸡鸭都放入田地之中。卢庄主，请你联合县内各庄庄主，推选能说会道之人前去临近县里收购鸡鸭。至于所需钱财，本县想方设法来筹集便是，待卖掉鸡鸭，还钱即可。”卢勇连声道谢，张泉同卢勇两人告辞，分头去准备。不过两三日，县内田地之中多出大量鸡鸭。鸡鸭吞食飞蝗，远胜人工捕捉。农夫虽心疼庄稼，却不似之前那般惶恐。 五日后，南康郡中，刺史衙门内堂。刺史蔡元朝、雲都县令麻野，阳都县令宁革，揭阳县令薄白，平阳县令邓玄皆在座，唯缺赣县县令张泉。“诸位大人，如今南康郡遭遇天灾，飞蝗百年不遇，啃光田地禾苗，野草树叶，可谓赤地千里。本官已向朝廷户部去公文，户部已然回复。朝廷自国库拨出粮食八万斤，白银五万两，权作南康赈灾之用。”刺史蔡元朝对四位县令说道。平阳县令邓玄一皱眉，起身言道：“刺史大人，此次南康五县受灾，灾民几近五十万之众。这等规模灾民，粮食八万斤如何够分，白银五万两亦是杯水车薪。大人可否再向户部请命，阐述南康灾情，请户部再多放粮食。如今六月，庄稼已无。待到秋冬，必有无数百姓缺粮，可谓如何是好？”邓玄一番话，得到其他三位县令同声附和。 蔡元朝一皱眉，五县县令中，他最不喜邓玄，以及张泉二人。这二人说话耿直，从不知向他送礼奉承。蔡元朝不好直接作，便叹息一声说道：“邓大人，此事本官心中亦有数。本官不日便会向户部再次文，然户部批复与否，非本官所能左右。如今汝等还是尽快返回县中，听闻张泉在命人四处收购鸡鸭，放入田地之中喂养。此法不错，汝等可皆效仿之。若户部近几日有回复，本官必会召集汝等前来，当面告知。”四县县令相继起身告辞，蔡元朝将他们送走。 回到书房之中，幕僚杜车来到近前说道：“大人心情不佳，可是因邓玄顶撞之事？”蔡元朝点头应道：“正是此人，说话难听。这次救济粮食，银两，定要少分他一些。汝前去，将西门火请来此处，本官同他有要事相商。”幕僚杜车领命离去，大半个时辰过去，西门火来到书房之中。 “刺史大人突然见召，所为何事？”西门火开口问道。西门火年近五旬，红光满面。西门家是南康富，又常给蔡元朝送来重礼，两人称兄道弟，关系颇佳。“西门兄请坐，本官今日请西门兄前来，乃是有事请教。如今户部拨下救灾粮食四十万斤，本官从中私自截留三十二万斤。本光想将这些粮食卖给西门兄，不知西门兄意下如何？”其实户部总共拨下粮食四十万斤，白银二十万两。西门火闻言，心中大喜。今年南康遭受蝗灾，定是颗粒无收。待到秋冬时节，粮价定然飞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