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两难取舍 终做决断
十日后，成都府中，蜀王司马杰把玩一枚玉玺。这枚玉玺是他新近找高手匠人，用整块蓝田美玉精心雕琢而成。他最喜这等雕琢玉器，尤其是玉玺印章一类。此时幕僚谢贤进来，躬身施礼。谢贤跟随司马杰不下十五载，深得司马杰器重。其可随意出入蜀王府，不用通禀。“王爷，又在赏玩这件玉器？”谢贤笑道。“先生请坐，本王无他爱好，唯此而已，让先生见笑。先生已有两日未来，今日因何突然到来？莫非有喜事，见先生面带笑意。”司马杰小心用黄绫将那枚玉玺包好，收进木盒之内。 “王爷，洛阳张承德派人送来书信。信中有言，幽州密探将近半月未见尉迟涛出府，幽州四门紧闭，尉迟涛府邸周围更是重兵把守。张承德距此推断，尉迟涛已然病入膏肓，或是暴兵身亡。张承德在信中提议，请王爷立刻举兵，莫要辜负这天赐良机。此时尉迟涛麾下七卫兵马俱在北疆草原同胡人血战，若是得胜班师，司马未央帝位便会稳如泰山，天下归心。王爷只得一辈子在蜀中称臣，俯首帖耳。王爷素喜玉玺，恐永无机会亲自使用。”谢贤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呈给司马杰。司马杰让他同张承德联络，彼此互通消息。其实司马杰不知，谢贤私下曾受张承德一笔银两，数目不菲。此二人意气相投，早已称兄道弟。故而他说话之间，添油加醋，激起司马杰反心。他深谙司马杰心性，此人老jian巨猾，虽有野心，却又畏首畏尾，犹豫不决。对尉迟涛畏之如虎，若尉迟涛不死，他永无反叛之胆。他今日接到张承德派人送来秘信，便打定主意，要劝说司马杰举兵。 司马杰读过秘信，信上内容同谢贤所言大同小异。“见信上之意，尉迟涛似已凶多吉少。若他不在人世，本王可要立时举兵？”司马杰将秘信用火烧之，面现犹豫之色。他总是如此，一到需作决断之时，便会瞻前顾后，左思右想，犹豫不决。 “王爷，蜀中可谓天府，气候温和，衣食无忧。若是王爷此生意在贪图享乐，无需起兵。宜速速将暗中所招五十万军兵解散，王爷亲自前往洛阳帝都朝觐司马未央。司马未央同王爷是同族，王爷已然俯首帖耳，他断不会赶尽杀绝。他要维持一副仁慈之面，定会对王爷厚加封赏，意图天下归心。如此一来，王爷每三年朝觐一次，必可讨司马未央欢心。王爷若是同吴王那般交出大半封地，请求司马未央册封王爷子孙，司马未央欣然应允之时，亦会让王爷一世永享荣华富贵。王爷若是举兵，成败尚在两可之间。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前途难以预料。而一旦兵败，则是身死国除，子孙亦为之遭殃。在下看来，若是求一世安稳，王爷还是忍下这口气为好。比如这盒中玉玺，速速销毁。玉玺乃是违禁之物，一旦被别有用心者举报朝廷。司马未央龙颜震怒，区区一个使臣前来，王爷就得献上大好头颅认罪。此外，王爷这蜀王宫，所建规模太大，其中装饰，更有诸多皇宫选用之物。不合时宜，日后都是隐患。” 谢贤一番话，可谓软硬兼施，让司马杰陷入沉思之中。司马杰沉吟不语，足有一刻。心中左思右想，他当年在洛阳宫中，争夺帝位失败。只因母亲家族势力不足，难以支持。他被封为蜀王，远到蜀中偏安一隅。其实之意，与发配流放无异。他来到此处，即同帝位无缘。帝位越是遥不可及，他心中越是贪恋。此前司马未央上位之时，朝中形势风雨飘摇。他虽远在蜀中，亦看到争夺帝位良机。他私下暗中筹备，亦不愿做出头之鸟。谁知尉迟涛横空出世，仅其一人，便横扫诸王。他亲自赴长安，拜见尉迟涛。见面之后，更加对此人忌惮。两人结拜兄弟，他得到保证返回蜀中。他本已对帝位失望，不再想参与此事。谁知心中执念，却总是难以根除。 后来永明太子后人司马皓前来蜀中，巧舌如簧，一席话又勾起他心中执念。他所忌惮，并非晋帝司马未央，而是安国公尉迟涛。如今尉迟涛可能不在人世，这让他面临决断之时。他这几年，暗中招募五十万军卒，秘密选拔将领，谋反之意昭然若揭。五十万军卒每日消耗钱粮甚巨，若是持续这般消耗下去。纵使蜀王府富可敌国，亦养不起这等军马。 他仔细思量，帝位风光，让人向往。面南背北，接受群臣朝贺。君临天下，执掌生杀大权，天下握于手中，为所欲为。蜀中繁华，他已享受数十年。若是在不动手，此生无望离开蜀中。谢贤所言，让他解散兵马，前去洛阳帝都向那冷宫弃子俯首帖耳，绝非所愿。可惜谢贤所言如实，若不去洛阳帝都朝觐，大祸迟早临头。司马未央心腹大患乃是北遒，然此次尉迟涛七卫大军远征，若是击溃北遒。恐北遒胡人就此式微，难以扰乱中原。如此一来，皇帝腾出手来，必会对付自己。司马杰打开木盒，取出那枚玉玺拿在手中，见上面龙纹，心中贪念更加炽烈。 帝位遥不可及，却是其一生所愿。眼前繁华，区区蜀王之位，于帝位而言，不值一提。于凡夫而言，坐拥蜀地，执掌一方，终日享乐，此生何求？然他司马杰并非凡夫，而是皇族。本可君临天下之人，要他同就此偏安，抑郁一生，绝无可能之事。他将手中玉玺重重摔到地上，玉玺落地摔个粉碎。司马杰冷声说道：“先生苦心，本王体会。这假冒玉玺，不过敷衍一时心愿，并非真实之物。本王被发配蜀中，岂可贪婪这方寸之地？本王意在天下，若不能君临天下，虽生亦死。本王要举兵，攻占长安，洛阳，斩杀司马未央，夺得天下，用那洛阳皇宫之中玉玺，而非手中这仿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