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紫宸之钥在线阅读 - 九十、醉鬼书生

九十、醉鬼书生

    小蒜头和瑶采挣扎不休,眼见摘星子大受重伤,更是心急如焚,急切之间大喊大嚷,只是在那魔门两大护法的手中,想脱身当真似比登天。

    凤楼心中不忍,叫道:“小赖,你便叫他们过去瞧瞧道长罢!”

    小赖意味深长的看了瑶采一眼,淡淡一笑,挥了挥手。覆天雕和杀破狼这才松手。两名少年飞跃而起,纵到摘星子面前,左右将师长搀扶而起。

    清晨的风,吹得人竟然有些凉意。摘星子愣了半晌,眼光忽地转向了凤楼,道:“他……他是何人?”

    魔教的四大护法,及一直不露面的总管都亲自出马,来寻一个少年,又口口声声称其为“少公子”,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小赖并不隐瞒,含笑望了凤楼一眼,道:“这位是我们尊主的少公子,你们所知道的名字,只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姓氏便可。”

    摘星子脸色变了变:“魔凤楼?”

    虽然魔教总管亲口证实,但他仍然有诸多不解之处,又问道:“那么昭云郡主呢,和他是否有关?”

    小赖却笑而不答,反问道:“道长就以这样的方式一直问下去吗?”

    摘星子心头一震,这个小赖看起来,可比那四大护法老辣多了,无论出手,还是说话,都高深莫测,却又叫人看得如月淡风轻一般,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心中大凛之下,眼睛仍然放在了凤楼身上,冷然道:“魔凤楼,你果然是魔道中人,贫道真是瞎了眼,没能看得出来。如果早有觉察,我必然一剑将你杀……”

    说到这里,他又微微一怔,自从遇到这个少年以来,他就没少下杀心,却一直没能如愿,如此一来,这话自然而然的有些违心,便说不下去了。

    魔凤楼也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嘿嘿一笑,伸手搔了搔脑袋。摘星子的脸便微微一红。

    小赖上下扫了魔凤楼一眼,淡淡道:“少公子,你瘦了。”这句话一说出来,魔凤楼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直直的呆了,好半晌缓过神来,眼睛里已噙满了泪水,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不让它流下来。

    仿佛久违的关怀,温柔的疼爱,一时之间,已经包围了他。

    他当初只因母亲责骂几句,而似乎父亲也站在母亲一边,认定他顽劣异常,做事无度,这才一气之下,负气而走。这么长日子的四处奔波,风霜凄苦,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内心,一旦想起父母,都不免隐隐的疼痛。

    如今小赖短短的一句话,却似万般的温馨都充斥在了其中,难道,见到亲人,就是这种感觉么?如果真正见到母亲,想必自己已经哭成个泪人儿了吧?

    只是,内心的一点点的小骄傲,和弱弱的不服气,使他强忍住那柔到心底的温情,淡淡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小赖暗道好倔强的脾气,笑了笑,道:“尊主十分想念少公子,特地命属下前来,请少公子回宫。”见魔凤楼默然不语,淡淡道:“走罢!”转身便欲离去。

    却见魔凤楼化成一道光影,脱离魔门三人的中间,远远跃开,手中一举乌木匣子,叫道:“慢着!你们若敢用强,逼我回魔天宫,我便叫欢喜儿一口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小赖连衣袖也不动半分,只静静的站在哪里,却见那乌木匣子已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嗖”的一声,飞到小赖面前,悬在了空中。

    小赖微微一笑,道:“少公子,不必耽搁时间了,我们走罢。”

    魔凤楼却毫不惊讶,站在那里不动声色道:“你以为拿了这个乌木匣子,我就会跟你走吗?我说过了,如果你们敢逼我走,我便叫欢喜儿咬我一口!”

    小赖的眉毛轻轻一挑,似乎感到什么不对,挥袖一拂,浮在面前的乌木匣子盖子砰然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小赖的目光又转向了魔凤楼,一时也真不知道“金蛛”欢喜儿被他藏在了何处。

    魔凤楼一探手,凌空将乌木匣子吸了回来,小赖也未阻止,他毫不动容道:“我可以走了么?”

    小赖沉默了一会儿,道:“少公子真的不打算回去么?”

    魔凤楼截然道:“当然。”

    小赖叹口气,道:“少公子就不思念郡主和尊主吗?”等了半晌,见魔凤楼仍然没有表态,但嘴角紧紧抿着,似乎在强抑嘴唇的颤抖,他轻轻而淡淡道:“来时军师特意吩咐,要属下告诉少主,郡主思子心切,形容憔悴,如今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他说到这儿,有意停下不说。

    魔凤楼眼圈儿当即红了,泪珠险些儿掉落下来,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嘴犟道:“你跟mama说,让她好好保重,儿子正在做救苦黎民的大事,实在无法抽身,还望她不要挂念。”

    小赖终于皱了皱眉,沉吟不语。那些教中事务,纵然再过繁复艰深,在他来说,也得心应手,处置之间游刃有余,而对这样一个倔强的孩子,倒叫他有些措置难为。

    正自思索不定,锐声响起,远远的四条人影飞奔而来,眨眼即至眼前,却是气喘吁吁的修灵四邪。他们看见小赖和两大护法,赶紧上前施礼参见,欧阳文忠当先一步,凑到小赖眼前,低低的说了句什么,小赖便神情微微一讶,又舒展开来,问道:“人呢?”

    欧阳文忠道:“即刻便到!总管,这是……”

    小赖轻轻摇了摇头,转过了脸去,欧阳文忠尴尬一笑,又凑到覆天雕面前,低声问询。覆天雕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少公子威胁我们,如果敢来强的,便叫欢喜儿咬自己一口。”

    欧阳文忠唬了一大跳,随即三角眼骨碌碌转动两下,干笑道:“属下倒是有个主意,只是……”

    覆天雕好不耐烦,道:“说!”

    欧阳文忠道:“如果把少主给封印的话……”话刚及此,后脖子已被覆天雕捏了起来,双脚离地,疼得他老脸发紫,眼泪花花。

    覆天雕把他扔到一边,冷冷道:“你懂什么!少公子性子倔,说话算数,只怕封印了他,送回去的是个大活人,以后他真践诺,给自己来一下子,你担得起吗?”

    欧阳文忠呆呆一愣,倒也垂头丧气地退在一旁。那三邪见老毒叟碰了一鼻子灰,非但不安慰,倒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一齐把手笼在袖子里看笑话。

    这一切,魔凤楼都看在眼里,他怕夜长梦多,一扬手,决然道:“好了,我要走了,你们别跟过来!”看了瑶采一眼,只见她眸清如水,却恨意十足的闪着寒光,脸色更是沉得可怕,没有一丝笑容。

    魔凤楼尴尬地笑了笑,眼光落到摘星子身上,道:“道长,我们一起走罢!”

    只是,这话声刚落,却忽然一阵的哈欠声响起,那腔调懒洋洋的,极是散漫,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走?去哪里?”

    魔凤楼神色猛然一震,大感不妙,一回身环顾四周,十分警惕的道:“老酒鬼,你也来了?”

    那声音打了个嗝,带着熏熏醉意,道:“你临走拿了我的那些小蛊儿,我能不来么?”

    只见一道白光破土而出,直冲上云霄,一条人影从那白光之中闪到半空,似乎拿捏不稳似的,又直直的摔了下来,只是临到落地,又一个翻身,居然歪歪扭扭,趔趔趄趄的没有跌倒。

    那是一位中年书生,一身白衣,三绺墨髯迎风微飘,手中执一柄折扇,似开非开的握在手中,风度倒也儒雅,只是那一对眼睛,却微微阖着,醉意惺忪,腰间还挂着一只酒葫芦。

    小赖领众人赶紧上前厮见,口称“军师”,对这醉眼迷蒙的中年书生倒是十分的尊敬,不敢有半分的怠慢之色。

    那中年书生却嘻嘻一笑,道:“诸位好,诸位好。”躬下身子做了个罗圈揖,却又一步三晃的坐到一块青石板上,便倒头而睡,鼾声如雷。

    小赖也不为怪,只是转头向杀破狼一颔首。杀破狼会意,迳自上前,低低地将此地发生情况一一禀明,但到底那中年书生睡得这么沉,听清没有,他也没把握。禀报毕,就退在一旁,却见那中年书生突然叫道:“小畜!”眼睛却仍然阖着。

    众人一惊,不明所以,但终于发现,魔凤楼已悄无声息的捏动法诀,欲逃之夭夭,被这一声惊扰,竟吓得一跳,手中指诀又变幻另一个结印。却听那书生又道:“大有!”

    凤楼一怔,手诀又有了变化。于是两个人一个开口叫破方位,一个手诀变幻,层层相推,竟似乎是口声对手诀的一场争斗,你来我往,妙采纷呈,斗得不亦乐乎。但魔门中人除了小赖之外,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摘星子正盘坐运功,慢慢疗伤,这时听得那些词汇,不禁心惊,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凤楼身形幻化,急跳飞纵,却只在一圈之内,怎么也逃逸不出三丈之外。

    扭头一看,小蒜头呆呆地瞧着,瑶采也似乎心里有所会意,目不转睛地瞧着,一眨不眨。他师徒三人修炼的法诀出自道家,对那八卦上的诸象自然了然于胸,见那二人斗得蹊跷,一时都不禁目瞪口呆。

    便听一声清喝,魔凤楼手舞足蹈的大笑,一声长啸,终于跳出三丈之外,双手叉腰,得意非凡。

    那中年书生终于禁不住睁开双眼,只见他眼中精光大射,与那方才一副酒鬼之态浑然不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这书生已站到魔凤楼眼前,看来道法竟自不低,颇有绝顶高手风范。

    他一双眼睛上下瞪了魔凤楼半天,才道:“你那是什么法诀?”

    魔凤楼咯咯而笑,道:“怎么样,你败了,服不服?”

    中年书生半开的折扇一响,大张而开,缓缓的扇着,神色之间,从容潇洒,浑无半点醉意。他淡淡道:“服了!”

    魔凤楼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转身便走。只是,眼前人影一动,那中年书生又挡在了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