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约定回宫

    魔凤楼本以为数十个回合下来，和中年书生一番天机术数的对决，已经胜出，便可扬长而去，不想这魔天境的军师却根本不卖账，那眼下之意，倒是并未承认自己斗败术数，就要放他走人似的。

    魔凤楼又急又气，恨得牙根紧咬，怒道：“何忘我，你拦着我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说话不作数？”

    中年书生笑眯眯的，恬淡地摇动折扇，衣袂拂风，道：“我说什么话了？我说过要放你走吗？”

    魔凤楼的脸黑了下来，阴沉沉的没有半点笑容，粗着嗓子道：“哪你想怎么样？”

    何忘我上下仔细打量魔凤楼一番，见这位少公子眼睛里光华内蕴，虽然有些清瘦，但精气神充裕，俨然道行已有小成，便笑道：“少公子多日不见，看来这修行没有落下，还进了一层了。你方才使得那是什么？”

    他一生醉心天地诸般神奇的物事研究，方才见魔凤楼使出奇诀，一时好奇之下，竟然没能及时的喝出下一步所为，才输了一招，自然而然的，心中发痒难耐，不肯放过，要好好的询问一番。

    魔凤楼眼珠一转，知道他的这个脾气，又笑了起来，故意道：“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明白。再说了，我说了，你又不肯放我走。”

    这一下成了谈条件，何忘我果然一窒，合上扇子，敲着脑袋，愁眉苦脸道：“这个可难也！”一时倒像十分急躁的样子，背负起手，左右来回的走动起来，连连摇头，为难也似的道：“不可，不可，不可！”

    便听一个清稚的声音冷冷一哼，何忘我抬起了头，却见发声的是位蓝衣少女，满脸的不屑之情，不禁愕然道：“姑娘哼什么？在嘲笑在下吗？”

    瑶采面无表情，手捏法诀，倏地变幻手形，幻化神象，浑然如魔凤楼方才的一般无二，冷笑道：“这个我也会，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一下更是叫何忘我瞪直了眼睛，道：“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忽然想起方才杀破狼已经禀报过，这是青城山的弟子，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望月道长的高足，失敬失敬，小仙女不知如何会这法诀的，依我所见，这可并非青城山的嫡传道法。”

    不光何忘我吃惊，其他人也一般不解，尤其摘星子，看到师侄有如此能耐，虽然还显得稚嫩，又惊又喜，又是奇怪，还有一丝担扰。青城山门规森严，采儿忽然学了别派法诀，不知道掌门师兄会如何想法。

    瑶采道：“这个自然不是我青城山的，你想知道，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何忘我凝眉一顿，忽而笑道：“这个好说。在下何忘我，乃是魔天境尊主座下的军师。”

    瑶采点了点头，只道：“原来是何先生，失敬失敬。”却只口不提那法诀是什么。

    何忘我提醒道：“那法诀呢？”

    瑶采奇道：“什么法诀？”

    何忘我脸上闪过一道杀机，他冷冷的瞧着瑶采，道：“原来你是骗我的。”

    瑶采嫣然一笑，反问道：“我说过要告诉你了吗？”

    何忘我一时气结：“你……”只想动手，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一时也出不了手，僵在了那里，倒是逗得一旁的魔凤楼哈哈大笑。

    何忘我一身横行三界，莫看他只是中年年纪，实则已经六百多岁，只是道行深厚，才似这般容颜始终如此。往日只是他给别人布局设坑，想不到今日在这小姑娘的手里栽了一回，心中十分不悦，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便不说，我也迟早会知道。”又想起了自己的正事，转身一望魔凤楼，淡淡道：“少公子，我们回家罢！”

    魔凤楼早知会有此一刻，脸色阴了下来，沉声道：“我说过了，如果你们敢用强，我便叫欢喜儿咬我一口！何先生，你无论放不放我，我都得走！”

    何忘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你这不回去的理由，是不是还担心那些大夏国的大大小小人儿？看不出，少公子悲天悯人，还有一副菩萨心肠。不过，你救得了他们吗？”

    魔凤楼眼光闪闪，就要说话，他笑道：“我知道，你想用你方才的那个法诀去救他们。你在我的书房里学了多少天机术数，我自然了然于胸。少公子，凭你现在的能为，就算加上你新练的那个法诀，想压制住风沙掩天阵，只怕也不易！”

    他将手中的折扇又轻轻一合，笑道：“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我帮你把那个风沙掩天阵给镇制下去，你跟我回圣宫，你瞧如何？”

    魔凤楼眼前一亮，知道何忘我天机术数三界独步，只要他肯出马，那风沙掩天阵自然迎刃而解，更何况——他看了何忘我一眼，见他意味深长的瞧着自己，心中一动，看来这是何军师给他的一个台阶下。

    这么多些日子了，心底思念母亲的情绪时时掠过，只是，放不下那心底的一点小小虚荣罢了，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正视这件事，但那思念之情，又何曾减少了？如今面前正好一个台阶可下，如果答应这个交易，那么自己顺理成章的回宫，而且还极有说辞，是为了救大夏民众，才妥协的，这样，则可以风风光光的回魔天境了。

    一念想到此，他毅然做了决定，道：“好，就这么办！如果你能救得大夏国百姓，我便随你回宫。”

    “好！快人快语！”何忘我仰天大笑，伸手扯下腰间的酒葫芦，便仰脖大饮了数口，一时之间，又似乎世间迷乱，醉了起来，脚下踉踉跄跄，又返回那方石板之上，躺在那里，醉醺醺的闭上了眼睛。

    魔凤楼微微吃了一惊，但很快的又放下心来，知道这位军师脾气怪异，做出往往出人意料，也就找到一处干将的石板，盘腿坐了下来。

    只听何忘我重重地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道：“小……小赖总管，便麻烦你了。你带着老雕儿和老狼儿去吧，修灵四邪留下来，给我捶捶腿，倒也不错。那个锦囊么……嗯，在那个我刚现身时的那个地方。”

    小赖四下一找，果然见一个锦囊好端端的躺在那儿。只是上面的五彩细绳却似被打湿了的，而且还有一股腥臊之味。他不禁捂了捂鼻子。

    就听何忘我道：“嗯，那个……半路上，我撒尿时，不小心撒到那五彩绳子上了，你要担待一点。”

    魔凤楼在一旁听得清楚，忍不住拍手大笑，便是那边的瑶采，也是忍俊不禁，但一瞟到魔凤楼也笑，她便绷紧了脸，强忍了笑下去。

    小赖瞪了一眼何忘我，念诀一卷，那锦囊飞起老高，向覆天雕射了过去。覆天雕洁癖自有，哪能容得如此腥臊味？刚想缩手，不料那锦囊却似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落到他手中，不必问，自然是小赖的手笔。

    便听小赖道：“老狼老雕，走罢！”

    覆天雕咧了咧嘴，一张脸似苦瓜皮似的，直似痛苦万分，也不敢抗命，捏起鼻子，拿起那锦囊，随同小赖一起化形光影，飞空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摘星子把这一切瞧在眼里，只盘腿坐在那里，闭目运功。他所受之伤竟似不轻，那边魔凤楼从怀中取出了回生草，又要往下掰，他却突然睁眼，说道：“魔凤楼，不必了，这药你留着罢，我不会再服了！”

    魔凤楼一愣，只见自己手中的仙芝也只小小一块，眼见着就没有了，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摘星子又冷冷道：“以前我欠你的人情，如果还能活着离开此处，我自会寻找机会还你！但是，自来正邪不两立，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必这般待我。即使你是好心，我也不会接受，你好自为之！”

    魔凤楼怔了半晌，只好把手中的那块仙芝放回怀中。却听血魂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好心当作驴肝肺！这天下的自以为玄门正宗的家伙，个个该杀！”

    欧阳文忠却提起鼻子嗅了嗅，只道：“少主这可是天生仙芝灵药，功效非凡呐。”

    何忘我打了一个嗝，迷迷糊糊道：“薛耳，欧阳文忠，你们两个嘴里嘟哝什么呢？早跟你们说过了，不准叫少公子少主，你们难道不长记性吗？给我捶捶腿，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那两个一愣之间，不敢违命，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给他捶起腿来。

    摘星子看了他们一眼顺从的模样，冷冷哼了一声，满脸的鄙夷与不屑，心底却暗暗叹息，想不到闻名邪派的修灵四邪，竟然投到了魔天宫门下，这般的被人如使奴仆，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与反抗，实在可悲可叹。又瞪了一眼坐在那里，假意望天的柳善春，不觉一阵的难过，一般的同门师兄弟，柳师弟虽然背离师门，投入邪派，但总有些香火情，数十年来，他作恶多端，直恨得人牙根痒痒，不想多年之后，竟然被人当作奴仆般呼来喝去，实在让人心酸。一时心中百味杂陈，对修灵四邪联手袭击自己的那一掌之恨，一时不愿多想。

    他闭上了眼睛，又运功疗起伤来。

    魔凤楼本想和瑶采说话儿，岂料不但瑶采不再理他，小蒜头也不理他了。只好摸了摸鼻子，百无聊赖的四下走动。这里抓个小虫，那里若个飞蛾，倒也自寻其乐。

    三日后，天空一阵的锐响远远似来，只见数道光芒冲这边直飞了过来，红白蓝绿，不一而足。

    魔凤楼知道是有人御空飞行，精神为之一振，跳身起来，望向那光芒疾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