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再找一个支点
“怎么了?写的不行嘛?”哈茗左顾右盼下了结论,“没事儿,让他再重新写一首。”哈茗公主果然大气磅礴,一首一首跟韭菜似的,当然还顺手摸了摸林卓的顺毛儿,“没关系,这次不要那么着急了,你真以为你是大才子啊,多想想,想好了再写。” 旁边另外几位一脸黑线,林卓感觉小腿上的疼痛转移到了心上。 “林公子,才华惊人,所作皆可传世,果然不愧戎县灵竹……”陈苏的马屁姗姗来迟。 “卓哥儿啊,你霸占这戎县才气九分,有没有为兄弟想过……”金凫的幽怨接踵而至。 “林公子……”清漪眼眶红红的看着林卓,似乎是,想来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清漪姑娘可满意?”林卓满脸的无可无不可,洒脱无忌,不以为意的劲头儿,像是一个光芒四射的灼伤BUFF,让金凫和陈苏满眼艳羡和神往,这个B真是装成了人世经典啊,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体会了。 “……”哈茗眼白一翻,“这首词还可以?”围观众齐齐点头,不能更可以了。 “哗啦啦……”哈茗手脚麻利,把纸张一扯,随手朝着清漪一递,“那就好了,拿去,把贞cao保住比啥都重要。”大喇喇的哈茗公主很是能够活学活用。 清漪捧着纸张,凝望着林卓,突然跪地一拜,把林卓吓了一跳,赶紧从书桌后走出来扶她。 “林公子大恩大德,清漪没齿不忘,若是公子不弃,清漪做牛做马……”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儿,林卓都快要跳起来了,“莫要胡说,你我虽说相识不久,也可以算是颇为投契,古人说的倾盖如故,就是这样了,既然是知交好友,仗义援手乃是本分,清漪姑娘莫要挂怀。”林卓果断堵住了清漪的话茬,这个女孩儿也是有故事的,也有自己的一份心事,也有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情郎,林卓今生虽然不会像前世一样做个痴情种,但是这种没品的挟恩求报的事情,还是不打算去做的,伤人品啊。 “再说,”林卓果断地继续装了一B,“做一首诗词,委实只能算是举手之劳……”耸了耸肩,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白牙,坏坏的神情,说不出的潇洒不羁。 房间里只有两个女生,哈茗呆了一呆,眼睛一眨也不眨,旋即努力撇了撇嘴,正面承受林卓旷世大招的清漪咬紧了下嘴唇,痴痴地看着林卓,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眼睛里朦胧一片,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颇为复杂,也不知道是庆幸,是失落,还是感激。 “能与公子为友,是清漪的福分……”清漪花费了些时间收拾情怀,嘴角挽起带着苦涩的笑容,最终只能顺着林卓的话往下接。 送走了行路何迟迟,一步三回头的清漪姑娘,房间里的气氛也陡然而变,首先发难的就是我们的哈茗公主了。 “你这个小骗子,我哥哥把几十万僰人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你,你就在这里哄女孩子,一点儿正事都不做,真是不务正业。” 嗯,触及灵魂的谴责,哈茗公主义正词严的模样还是可圈可点的,如果小嘴儿里不碎碎念着些什么,这一通话应该可以让林卓自责良久。 林卓一整表情,果断把一些儿女情长,侠骨柔肠的事情抛在一边。 将自己跟何举的进展跟哈茗和金凫做了沟通,宣告这个最大的头目只是个七品官、灵魂人物只是个县学童生的孱弱的临时联盟已然成立。 听到这个消息,金凫一则以喜一则以惧,高兴的自然是有了何举的支持,力量显然强大了很多,而且金百万的安全更有保障,惧怕的自然是涉及到如此高层面的政治斗争,面临的风险和挑战也是无比强大。 而哈茗呢,看着林卓在那里嘚吧嘚吧,说得全都是京师高官,什么首辅,什么次辅,还有同知的大人物,连县令都在按照他的指挥棒走,这个聪慧的僰人少女越发觉得林卓的不凡,不仅仅会写些鬼画符的字画儿讨女孩儿家欢心。 呜呼哀哉,且为纳兰大家饮酒一殇。 “卓哥儿,事已至此,你就发号施令吧。”金凫稍显稚嫩的脸上也浮出些坚毅和果决,他完全没有退路,“我心眼儿差你几千个不止,搞这些阴谋诡计跟你完全没法儿比,跑腿送信的活儿还是能干的,还有,家里的人手财务,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林卓当仁不让,现在也不是讲究客气的时候,“我让你盘算一下家里在官场的人脉奥援,可有什么收获?”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金凫脸上浮现出喜色,“我家在重庆府铜梁有个远房姻亲,现在做保定巡抚,叫张佳胤。” “哦……”林卓听到这个消息,喜动颜色,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何举跟他的座主老师申时行沟通感情上是不靠谱儿的,万一申大人嫌麻烦直接弃卒保车,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怎么着也得有备用措施才行。 旁边的哈茗看到林卓突然露出发自内容的笑容,瞬间被秒杀了一下,揣着小脾气扭动了下身子,颇为不忿。 保定巡抚,全称为巡抚保定等府提督紫荆等关兼管河道,一般挂右副督御史或者右佥都御史头衔,品级以从二品或正三品居多,算是一个封疆大吏,而且是距离京师很近的封疆大吏,真是量身打造啊,林卓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过来开了幸运值的满值金手指。 “那很好啊,非常好,金凫,长得胖的人果然最容易遇难成祥,你和世叔都很胖,必然福缘深厚啊,哈哈哈……”咳咳,林卓高兴得有些失态了。 看到林卓如此欢脱,金凫跟陈苏面面相觑,脸上的肥rou皱巴巴在一起,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让心情大好的林卓感到有些不妙,不要有“但是”才好啊。 “不过,”金凫仿佛听到了林卓的祈祷,换了另外一个词汇,“堂表舅因为堂外祖父逝世,如今已经在家乡铜梁丁忧两年……” 林卓仿似挨了当头一棒,相当幽怨,已经丁忧,还特么丁忧了两年,这还搞个毛啊,基本上茶都凉得差不多了好不好?还幸运值,坑爹吧。 林卓的表情给金凫极大的压力,变得有些讪讪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上的肥rou。 “且慢,”林卓骤然喊道,“丁忧了两年?”
“两年多了……”金凫被林卓的狮子吼吓尿了。 “丁忧已满两年,即将起复任职,势必要在朝中发出声音才能更顺利,引起朝野注意,占个好坑位,然而丁忧官员过多对政事发声不利于风评,容易遭到弹劾,”林卓一个人在那里推演,“但是重庆府乃四川一部,境内也有多家土司,若是僰人乱起,恐怕重庆也难脱糜烂,心系桑梓,陈说利害,又是人之常情……”说着说着,林卓的嘴角弯起了诡异的弧度,谁说的量身打造来着,这个才是真正的量身打造啊。 林卓当场就做了决定,有这个机会,怎么着也要抓住,多一个支点,我就更能翘起赵贞吉。 “金凫,你现在就修书一封,将此间情形和世叔遭遇向这位张佳胤大人一一陈述,记得注意用词,务必事理清楚,指向明白,但是要运笔含糊,不可太过cao切,情理兼之又要进退从容,不要惹起你这位远房姻亲的反感。” 金凫听了,坐到书桌前,提笔蘸墨,写下上下台甫、问安好后,酝酿片刻。 酝酿又片刻。 酝酿又片刻。 …… “卓哥儿,你来吧……”金凫最终选择了放弃,还放弃得振振有词,“我与堂表舅见过两面,行事做派包括诗词风格都与你比较相近,你们应该更有共同语言。” 林卓白了金凫一眼,还诗词风格,张佳胤?卧槽。 林卓惊住了,他听说过张佳胤,印象还很深刻,只是不是因为他的官做得有多大,事实上别人做到兵部尚书也很不低了,虽然时间不长就退休了,但是他的文名更是显赫,被誉为明文坛“嘉靖后五子”、“后七子”之一,传世作品也很有不少。 呃,林卓搓了搓手,跟这位真正的文豪级别的人物打笔墨交道,要慎重啊。 沉思片刻,林卓运笔如飞,将戎县的一些情况作了简略说明,但是该点到的都点到了,尤其是一些反常的措置,这属于用事实告状,对于跟朝廷的关涉就只能春秋笔法,老先生若有意自然能够想到。当然重点强调了张佳胤作为巴蜀士林之望,朝廷封疆之寄的重要地位,恳请他关注桑梓安危,同时也指导一下晚辈后生行止,这就是请他设法缓解一下压力的意思了。当然,以林卓的圆滑,最后少不得加上几句坦诚老大人身在丧中,追思沉重,晚辈冒昧以俗物扰攘的过错,表示不敢劳驾老大人多费神思的态度,算是给张佳胤留了个台阶,要是这位青史留名的“子”不想牵涉其中,也有后路可下。 信以金凫的名义写完,林卓念了一遍,金凫和陈苏听着感觉集体蛋疼,云山雾罩却又迹象分明,一边请求帮忙一边不敢劳驾,自相矛盾得如此圆融,实在是,学不来啊。 哈茗却听得津津有味,眨巴着杏眼饶有兴趣,还配合着林卓的语调点着小脑袋,颇为得趣,觉得比山里的歌儿好听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