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节 陨落星辰

    “mama，什么是陨落星辰？”

    “就是天上的星星掉落到地上了。”

    “啊？星星不是粘在夜晚的苍穹上的吗？它也会掉吗？”

    “呵呵，傻孩儿。是的，一般来说，它不会掉。不过粘得再稳，也敌不过岁月的沧桑，这几千万亿颗星星总会那么几颗，一不小心脱离它本来的位置，而又有一些，会掉到地上。”

    “那——会发生什么？”

    “那呀，mama年青时，也亲眼目睹过一次。它划过天际时，好像一颗高速移动的太阳。当它落到地面上——”

    母亲忽然顿住了，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不想回忆的事。我一直没有明白，她为何沉默了许久后，忽然叹息了声，只是浅浅一笑，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来，mama还是教你练字吧。”

    不知为何，此刻我的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场景。我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却又怎么无法跟眼前的景象联系起来。

    我看见，从四面八方方圆十数里地的腾升出万千道闪耀着紫芒的电光火花，势如奔雷，如海似涛，附着到空中那把横贯天际的巨大剑气上。但见它浑身紫气蒸腾，汹涌流动，不断加速膨胀，很快刺穿了云层。

    与此同时，贯耳欲聋的震响从天上地下各个方向传来，犹如满天神佛在低吟，又似无数妖魔在狂笑。随着剑气不断膨胀，声响也越来越大，震得我头晕眼花，脑袋都快融掉了。我疼苦得掩住双耳缩成一团，却发现地面同样传来阵阵异样的脉动。它向反转的水波一样，由远而近，一圈圈地往回收缩，而震央之上，正是那个手持巨剑的人物。

    “全体防御！”

    “谐脉阵！”

    “玄武：盾！”

    其他人见此阵势却不是欢呼雀跃，反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一些人试图使出了看家的防御阵法，以抵御犹如火山欲炸般的恐怖力量。

    “挡不住的，尽快散开！”是佛罗里昂的声音。

    一些人听了赶紧放弃阵法，以平生极速逃离现场。一时间上百道光芒从树林中，山丘下，地xue里，夺路而出，向着远方四散逃离。却依然有些人固守着阵法，一股逆天而上的波动再次出现，整个世界再次为之扭曲，一个巨大的天幕渐渐现身，把巨剑、光元与我们分割开来。

    此时那把巨剑突然快速压下，它的剑刃很快压到天幕顶部。天幕被生生压得变形了，继而像刀锋割破了吹涨的皮球那样，爆破了。紊乱的气流从天幕的裂缝疯狂涌入，如天河决堤般压向了地面，炸起了横贯数里高达百丈的滚滚狂涛。

    我来不及反应，它已扑面而来。眼看那股力道把沿途所有大树撕裂、所有巨石轰飞，我唯一来得及想到的，就是死。

    可我们最终没有死，甚至没有受到一丝一毫影响。尽管巨大的狂涛吞没了我们，但是在翠玉周围似乎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在狂涛湍流中间生生开出一片空洞。我惊魂稍定，看见一丈之外，墨流翻滚，而一丈之内的我们，毫发无损。

    “翠玉！”我喊了一声，但噪音太大她似乎没听见，依然入神地祈祷，不为所动。

    正以为脱险之时，狂涛突然加强。一阵剧烈巨震传来，我感到浑身每寸肌肤，每个脏腑都被好像被千万只巨锤重重撞击那样，所有体液瞬间被甩向一边，顿时天旋地转，气息倒行，意识混沌，好像不断在死与生之间翻滚，连灵魂仿佛都被震出窍了。

    “啊！”我放声大喊，却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听到无尽的尖啸。

    直到，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的意识一下子全聚拢回来，那刹那时间凝固住了。眼前是一袭翠绿的瘦小的身影，她长着小小的脸，精致的五官，那张樱桃小嘴又开又合似乎念念有词。是翠玉！

    然后我开始注意到她飘散的秀发，全指向了天空——不那是大地！我们正头朝地，脚朝天地倒飞着！可为何地平线会以看得见的速度不断远离？我这才明白，其实我们在空中极速翻滚着！

    我与她手拉着手，仿佛被下了定身咒那样，一直保持着这姿势，而天空和大地不断绕着我们翻滚，不可计数的模糊不清的黑影像箭雨般在周围飞射而过。翻滚了几周后，我忽然注意到她那长长的睫毛正缓缓在上抬，继而一双明如浩星的水灵灵的眼睛张开了。

    此时她与我四目相对，然后嘴唇开了又合。轰鸣震响中，我看懂了她的唇语：别怕。

    她拉了我过去，或者说她把自己拉了过来，然后抱住了我。我不知是因此而改变了我们的重心或是因为什么超越常识的力量，反正我们滚动的速度很快慢了下来，慢得我能清楚看到周围的景象。

    在我们远离的方向，透过滚滚烟尘一道足以削峰平谷的宏伟剑气裂空而出，它撞上了另一道同样巨大无比的剑气。而那道剑气，原本所在应是那团剑云位置，它一直连到那道至今仍天神降临般傲视一切的光元。原来，方才狂涛突然加强，竟是这两股剑气相撞的结果！

    而在我们飞往的方向，是一面高耸的山壁。我们正已不知什么速度，直接砸向它。还未来得及恐慌，一把声音直透我脑壳：“就是现在！”

    是佛罗里昂！他的话音刚落，接天连地的那八根黑线忽然变得光彩夺目，继而不断加粗加强，直到变成八道擎天立地的光柱！然后风云涌动，狂雷电闪，如天之怒潮，奔腾而来，一道七彩流转，美艳不尽的浩大光柱分开了天际的黑云，从天而降，砸落到那道光元之上。

    这是……我的思绪忽然闪过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曙光审判。我仿佛见到那慢慢长夜中炫丽的极光，仿佛看见它照亮了的冰天雪地，仿佛看见那些穿着皮大衣的人们驱赶着长满长毛的巨象奔走迁徙，仿佛看见了一个善良的女神默默注视着她子民，仿佛看见了她流了一滴眼泪。

    那滴泪划落地面，瞬间化成了精美的冰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