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节 闭合空间

    佛罗里昂说，熔核跟天舰动力源芯原理是相同的，它通过切割未知界的宇宙弦波获取无尽能量。切割会产生无穷小、不可分割的碎片向周围辐射，这就是焚风。处于可知界的经络系统会受到碎片的轰击而受损，因此修为即使如何强大，也无法抵御这种伤害。因此它们被设计禁锢在自闭合的三维空间。

    “闭合的三维空间？”我诧异地问道。

    佛罗里昂一抬手，他脚下那纯黑不反光的粘稠状的液面慢慢浮起一个西瓜大小的浑圆的球。他用指尖触碰那个液球，它晃了一下变成了个水晶球。而在他触碰的地方，还有出现了个尾指大小的小人。佛罗里昂指着那个小人说：“二维闭合空间，就像球体的表面一样。被禁锢在球面的人，无论向哪个方向走，它都只能在球面打转。”他说着，那个小人沿着球面奔跑起来，然而正如他所言，那人始终在球面转圈，逃不出来。佛罗里昂继续说：“当然，二维闭合空间不仅限于球体，它可以是椭球，榴莲体，甚至自身交叉极其复杂的形状……”他说时，那球体迅速变化形状，先是变长，然后表面变得凹凸不平，然后凸起和凹陷的地方又变长，继而互相缠绕互相相交……一直变化到让人头晕目眩，完全看不清其逻辑结构。

    佛罗里昂又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他大手一挥，那张纸瞬间延展开来变成一丈边长的平面。他说：“无论这个空间如何变化，只要它依然处于闭合状态，被禁锢在球面的那人就无法走出这个空间，哪怕另一个二维空间就紧挨着它。”说时，那张平面向那个闭合空间不断逼近。就在它们相切的那刻，整个影像嘎然而止。

    我疑惑地往佛罗里昂望去。他说：“但是，如果相交的了话，小人是可以走过去的。”话音落实，那个小人施施然地从闭合空间通过切点，走到旁边的平面。他继续解释：“三维闭合空间跟二维的类似，一般而言，熔核也好，动力源芯也罢，它都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但是，由于熔核不稳定，以至于和世界相交……于是焚风泄露了，而且泄露面还在不断增加。”说到这里，闭合空间又发生了变化，相切的那条突触不断延伸，很快在平面上戳了一个窟窿，而更可怕的，还有数条突触正在往平面逼近。

    看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

    佛罗里昂抢答道：“进入熔核，把信息传递给炎姬，让她启动重置程序。一旦重置完成，熔核能变回最初的样子。”说时，闭合空间的形状向着反方向快速演化，很快变回了浑圆的球状。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许久双方都没有说话。

    我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为何非要我不可？”

    佛罗里昂一摆手，所有投影消失。然后他踏着虚空，往我不断逼近。我见况不由不得退了一步。他走到我面前，忽然一笑，说：“你看，你防备我了吧。”我抬眼盯着他，他转身走开，边走边说：“这是原因。每个人都有戒备心理，况且炎姬正是盛怒，她谁也不信，只相信你。另外，重置熔核非常复杂，除了我，恐怕天下间也就只有炎姬能理解其中的奥秘。而你，是如今唯一可以传递信息的载体。”

    我反问道：“载体？”

    佛罗里昂站住了，背对着我说：“没错，载体。我打算把信息直接注入你的精神中，这样只要你跟炎姬发生接触，她就能立即读取到这些信息。这种方案，也就只有你们两人之间能成立，其他人无法代劳。不过，这”他转过身来，然后恭敬地向我鞠躬，说道：“还望尊贵的郡主殿下配合我。要注入信息，就必须进入精神底层。”

    我无奈地轻蔑一笑。精神底层，没有本人配合，那是谁也无法进出的地方。

    佛罗里昂抬了抬眉毛，说：“怎么？你不相信？”

    我哼了一声，反问道：“事到如今，我可以选择不信吗？趁现在还能确定自己意识清醒，你就把最初的几个问题说清楚吧。”

    佛罗里昂摊开双手，说：“这不是很明显吗？”然后开始踱步，边回想边说：“三年以前，朝廷在矿城意外挖到了熔核。在发现它拥有无穷能量后，便想以之打造举世无双的战争机器。可他们根本不懂熔核构造原理，就强行开启熔核反应，结果能量无法导出，在熔核内部无限堆积。这才建造了大熔炉，依靠不断熔化岩石来带走余量，避免失控。但他们并未就此收手，反而隐瞒着这里所有人继续做着危险的研究。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整个矿城都向我们倒戈了？你知道这些年来，究竟有多少人被抓去修造大熔炉，又有多少人或直接或间接死于焚风？”

    佛罗里昂正说得激昂，我断然打断道：“都是些死不足惜的作jian犯科之辈！”

    佛罗里昂反问道：“是吗？”不等我回答，他接上说：“可是，那些尽忠职守的狱卒怎么算？那些为帝国打造兵器的工匠怎么算？那些随同官员居住于此的妇孺怎么算？我曾经见过一个小孩，只有七八岁，就因为天真地把一颗受焚风影响的闪亮亮的珠子捡到怀里，结果全身肌肤都融化起泡了。我见他时，那些白色泡泡，小的跟米粒似的，大的比拳头还大。脚板底一直额顶，几乎没一寸肌肤是完好的，然而他还不能速死。我无能为力，只能祈求仁慈的上苍尽快把他带走，七天七夜后，他终于死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激愤，眼神却流露出惋惜的悲痛。第一次见他这种神情，我不禁楞了一会儿。

    佛罗里昂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给我，说：“时间已到，你也该醒来了。”我接过书本一看，封面画着奇怪的图案，正准备打开看内容时，突然强光从四方八面射来。随即强烈的窒息感，眩晕感袭来，猛睁开眼一看：满目的淡黄色的粘液，周围被几盏强光贴脸照射着，还有几条褐色的如鳗鱼似得的东西缠着我的躯体与四肢。

    我吓得本能地挣扎，手脚乱拍乱踢，却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副透明的“棺材”中，任我如何用力推都推不开。就在此时，整个装置忽然嘎嘎地移动起来。过了一会儿，框一声，装置抵达目标位置，然后又缓缓地竖了起来。

    我半悬浮粘液中，刚刚调整姿态站稳，装置底部就有什么机关启动了，把粘液快速抽走。我还没反应过来，液面已退到肩部。我举起一只手抹去眼睛和脸上残留的粘液，猛地一看，才发现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光溜溜的。更郁闷的是，周围竟然有三盏强光灯照着我，更让我无地自容。我想蹲下去时，粘液已经退尽。然后框亮一声，前面那块透明的“棺木板”往上翻开。

    蹭蹭蹭，一个身材的高挑的人影手捧着东西，向我缓步走来。我抬头看时，她已走到我跟前。她穿着一袭灰白相间的高开叉长裙，把那双修长的白嫩的美腿和迷人的身材轮廓完全展露出来。往上看，她手捧着一叠的纯白色的衣物——浴袍，我从母亲的记忆中读到了这个词。继续往上，背着强光仔细分辨，这张冷艳如冰中玫瑰的绝美容颜是——慕青！

    “穿上它，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