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天空城寨

    穿过一条他们称之为神木大道的地下通道，我来到天空城寨的核心。我曾以为天空城寨就是建在巨大的石峰顶上的一座山寨而已，然而当我走到地下通道尽头时，眼前的场景彻底让我震惊了：

    原来整座石峰都是中空的，不，应该说是被挖空了。中央是一座高达百丈的通天石楼，石楼顶端是周匝两百丈的平台，上面传来阵阵澎湃的喧嚣声，还混杂着乐器的齐奏，似乎是在庆祝什么，或者是举行什么仪式。

    石楼周围还有六座等高的石楼，不过它们比中央的石楼细些，顶上也没有的平台。在这七座石楼外面是环状的石山内壁，那里有数十层沿山开凿的街道和无数内嵌其中的民居。这些石楼、石壁之间有多条飞廊和索道相连，构成了一座立体的城市。石壁和石楼的底部是一片干净的湖泊，粼粼波光倒映着万家灯火，更把整座城寨烘托得辉煌壮丽，让人叹为观止。

    我震惊不已地四处张望，而艾莫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她说：“怎样？我们城寨不比你们夏人的城市小吧。”

    我点点头，问：“你们这里住了多少人？”

    艾莫离调皮地说：“你猜！”

    我估算了一下，光是石壁就起码有五十层，周匝超过三里，每层能容纳两百户，便是一万户。七座石楼按这样估算同样至少能容纳一万户。当然不可能全部是居所，可即便算三分之一也有七千户，三四万多人。

    于是我说：“三四万人肯定是有的吧。”

    艾莫离轻蔑的一笑：“如果不算奴隶的话，都不止这个数字。”

    我一惊：“你的意思是加上奴隶的还远远不止？”

    艾莫离得意地说：“对啊。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表面，事实上你见到的只是内壁，外围还有中壁和外壁。这里住着整整十万人！”

    这里只是核心，外面还有两重，容纳了整整十万人！如此说来，这座城寨规模比得上华阴城了。能支撑起如此繁华的城寨背后的民族势力一定不简单。幸好我有听秦明讲起过南疆的形势，他曾经告诉过我，在腾巫山脉以南有座天之古城，是九黎之一的山黎的都城。如今想起来，天之古城莫非和天空城寨就是一回事？而他们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黎民？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一座如此恢宏的城市出现在如此偏僻的深山之中，却名不经传；城市中的主要居民跟中原人长得却差不多但是肤色稍黑，是为“黎民”；至于那些肤色黝黑发亮的奴隶，无疑就是传说中的“黔首”了。

    艾莫离对两名奴隶使了个眼神，他们便牵走数头石爪兽和板车，离队去安置。城寨内壁的底层全是坐骑牢笼，但我还不及跟踪他们所往便被蛮三押着走到一个竖井里，然后艾三姐拉动了机关，我们所站着的地面便沿着两边齿道缓缓地往上抬升。

    我被带到第十层就被蛮三押走了，而艾莫离她们两人继续上。从神木大道出口看天空城寨的感觉是恢宏，而当我走在那沿着山壁开凿的石道前行时，感觉更多是震撼。

    那千万盏灯火比漫天星辰更浩瀚更闪耀，映照得整个城寨犹如一只着了火的巨大的蜂巢，而我们只是

    这石道有两丈宽，一丈五尺高，一侧是石柱栏杆，还有种了些花草点缀；另一侧是居所或者商铺。每圈石道都是一条街道，每条街道居住的阶层不同，商铺也各具特色。仔细观察，这石道设计非常巧妙，甚至考虑了集水和水污分离的问题，其底下铺设了排水暗渠，并通过阑珊井盖隔离垃圾收集流水。

    又走了一段蛮三押着我转进了一条横道，我才真正看见整座城寨有多庞大。如艾莫离所说，整座城寨呈现“回”型结构，只不过它不止有两圈，而是有三圈，而我所在站着的石壁不过最内圈。每圈两面石壁都开凿了环形石道，两面之间有横道想通。能从横道一头能直接看到另一头，因此我第一次见到了中圈，以及通过对面中圈的横道“小孔”隐约观察到外圈的情况。

    内圈外壁显然要比内壁周匝更长，中圈又要比内圈大，外圈又比中圈更大，这样算来原来整座天空城寨比初见的规模要大上三倍不止。然而这还不算，当走到横道中部时，我发现还有数条通道贯穿其中。这些通道不知有多长，也许跟内壁石道一样长。

    蛮三押着我走进其中一条通道，只见两边都是石室，估计多是储物用，一些奴隶正在搬运东西或者值岗守卫。我被带到一间石室前，蛮三用呵斥几名值岗的奴隶，一齐发力开动机关，打开了厚重的石门。然后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我塞了进去。随即听得“砰”一声，门关上了。

    借住顶上精钢栏栅射入的微弱灯光，我看见这是一个两丈见方的房间，地上铺了一层干草，还散发着nongnong的腥臭味，房顶挂着些铁链、铁环之类的锁具，估计平时这里会关押着一些猛兽。我敲击了石壁，发现材质特殊，绝非寻常石头，而且从回声震荡分析各个方向都非常厚。这更证实我前面的猜测，看来他们要把我当成怪物看待了。

    我就躺在草堆上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们从栏栅口投递了一些食物和水。这次份量充足，我总算饱餐了一顿。然而到了晚上，他们再也没有来投递，我对门外各种叫嚷，守卫在外的奴隶也不理不睬。我这才知道自己错了，这已经是三顿的份量。

    接着是第三天，我学乖了分作两顿食用，勉强又熬了过去。然后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我一直叫嚷，希望能见到负责的人，然而除了这几名一言不发的奴隶，我什么人都没有见到。我猜测这些守卫奴隶都被弄哑了，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一直保持沉默？

    那些天，我从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哀求，到最后几乎都绝望了。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除了他们已经把我给忘了，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也许他们会把我关到天荒地老，也许我会在这里化成一堆白骨。

    不！我怎能死在这里，我要出去，而且我相信我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