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 致命赌局

    在我的面前，停泊了一艏长达十几丈的飞艇。飞艇是最常见的飞行载具，因为它的结构最简单，它有个巨大的气囊里面充满名为轻气的气体，从而让它可以浮在空中。这种轻气据称从地下火水分离萃取而来，无色无味无毒且比重极低，可以自然地漂浮起来（注：小说设定轻气为氦气）。但是它体积巨大载重却不多，像如此一艘飞艇也不过数千斤。

    飞艇闸门打开，一名穿着华丽须发尽白的老者手持羊骨头权杖，步伐稳健地走了下来。两边列队欢迎的侍卫和带我前来的中年男子立即向他整齐地鞠躬，我也被两名奴隶用力按了下去跪倒在地上。

    老者走前扶起了那名中年男子与他客套一番后，便把目光移了过来，稍作打量，说：“你来自中州？”这一口标准的雅言，听得我凛然一震。我随后反应过来，回应道：“回禀智者，是的。”

    老者和蔼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中年男子说了几句话。中年男子听得一惊一乍，又或惊讶或恼怒的目光瞟了我两眼。老者说罢，中年男子便鞠躬离开了。老者再次转向对我说：“他们说你是魔儡，你得证明你不是。”

    我的目光微微一凝：“如何证明？”

    老者看了看远方说：“斗场审判，切莫杀人。”我正想问此话何意，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在一群侍卫簇拥下离开了这里。

    而我则被奴隶押上了那艘飞艇尾部的货舱。后来陆续又有些震动，估计是一群人登上了这艏飞艇。随即舱门关上，飞艇一晃，起飞了。我在封闭的货舱里过了很久，估计过了好几个时辰，都不知道究竟飞了多远。

    飞艇降落，舱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我眼前一亮。尽管天色已变得昏黄，但山下那座分明是城池，而且从建筑样式分辩，里面居住了不少中原人。尤其是那位于城南中央的巍峨府邸，看起来应该是——官府！我的眼睛亮了起来，终于有救了么？

    但最瞩目的是在城北中央那座高大恢宏的石砌环状建筑，它的形制酷似华山竞技堂只不过比小了一圈。我正嘀咕着是做什么用途时，两名粗壮的奴隶已走了过来上来，给我戴上头套，并把我押下了飞艇。

    在黑暗中，我跟着他们的脚步离开这里。但要去往哪里，我不知道，他们也一句都没说。走了不久，我又被塞上了一架牢车。马拉着牢车走了片刻后，便听到一阵阵疯狂的呐喊声从我前进的方向传来，并且越来越大。

    我从混杂程度判断：一百人？远远不止！一千人？也是远远不止！这种澎湃的声浪犹如山呼海啸，至少是一万人的呼喊。很快牢车停下，我被押下了车，塞到一个地牢里去。砰的一声，铁闸关上，整个世界骤然变暗。

    有人走了过来，扯开了我的头套。我一看，这是个身形彪炳凶神恶煞的大汉，异族容貌，披甲执锐。我又往后看去，一条长长的石廊两边锁住了一群穷凶极恶的人。他们也在盯着我，似乎对我的身份有所疑惑。此时听得咔嚓一声，锁头打开了，大汉随即把捆了我几匝的锁链取下，扔到地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他后退一步，打量了我两眼，毫不友善地问了一句，是方言我不懂。我只好回应：“可不可以说雅言？”

    这回轮到他楞了楞：“想不到你一个山黎的罪犯，竟还懂得雅言？”他说得并不标准还带有很重的口音，但配合他的表情，我勉强还能听懂。

    我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三十上下，浑身伤痕，但精神很好，不是奴隶，也不是下人。于是我略显恭敬地说：“我非山黎罪犯，阁下身份也不低，敢问阁下身份是……？”

    他听了哈哈地大笑了两声，说：“你是不是山黎罪犯，我不确定。但我的身份也不高，不过是这里一名狱卒。”

    我的目光微微一凝，狱卒？那么这里是……往石廊尽头望去，那里有一道铁闸，澎湃热烈的呼喊声正从铁闸背后不断传来。看起来这里也不是监牢，可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来，你很茫然？”大汉狡黠地笑了笑，“不过也难怪，山野之民见识是小点了。”然后他把往身后一指，继续说；“那边那群是一伙jianyin掳掠、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盗贼，而外面则是他们的‘刑场’——斗场。他们将与我郡的青年才俊一决生死。”

    斗场？我这才想起秦明说过帝国南境对待罪犯的不同。比起华夏经营已久的北境，南境更为落后野蛮。所谓治乱世用重典，因此在这里的罪犯并不杀掉或者关押入地牢，而是兴建巨大的斗场让他们在里面血腥斗杀。一般而言，会让他们互相搏杀，或者跟妖兽对杀，偶尔也会有些权贵子弟拿来练手。

    想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他们的打算了。如今我被认为是魔儡，因此能击杀的魔儡的青年才俊就会显得特别优秀。再联系如今正是华山论剑各地海选即将开始之际，因此他们就是拿我来壮威立名的。但这不是公平的对决，因为他们可以取我的性命，但我不能取他们的。难怪那名老者要对我说：“斗场审判，切莫杀人。”

    “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是他们决你的生死，你只能决定他们的成败。——假如我能帮你一把的话。”大汉再次开口，这次他摊开手掌，往内翻了翻手指。索贿，我立即明白了含义。果然是山高皇帝远，如秦明所言法律只在天子脚下有效，出了中州就全变样了，出了中原就没有样了。

    我不照做，他有一百种方法弄死我；可我如今身上真的没钱，甚至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我剩下的只有一张嘴，能讲一口流利的雅言的嘴。于是我表现得很镇定地说：“一两黄金，够不够？”

    大汉听了，眼前一亮，急切地问道：“你真有一两黄金？”

    我笑了笑：“不止。可不在身上。你帮我，我告诉你，藏在哪里。”

    大汉立即变色语气坚决地说道：“那不行，我现在就要！”

    我凑近了，对他的耳朵轻声说：“那要是一斤黄金呢？”

    大汉听了瞳孔顿时一缩，我知道他心动了。一斤黄金一百五十两白银十五万文钱，绝对抵得上他十年薪俸。

    大汉盯着我的眼睛，惊讶地说：“不可能！你不可能有那么多！”

    我诡秘地笑了笑，问：“我的雅言说得怎样？”

    大汉迟疑了一下，说：“很标准。你问这个……？”

    我打断他的话，继续问：“那我身上这些锁链有多重？”

    大汉又迟疑了一下，扫了一眼地上，又扫了一眼我身上：“全部加一块估计不下百斤！”

    我摊开两手微笑道：“那就对了。如今告诉你，这样一个人物只是无名小卒，你觉得可能吗？”大汉顿时一愣。我继续说：“所以是有可能的对不对？”

    “是有可能……”大汉摇摇头：“但是即便你的身份不简单，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还藏着十斤黄金？”他这话说得大声了些，后面那群盗贼听到了都顿时把目光转了过来。

    大汉这也意识到了问题，转身过去白了他们一眼，喝道：“看什么看！”

    我又凑过去，轻声道：“一会做点手脚，把他们都送上路。”

    大汉转身又是一惊，小声嘀咕道：“我收了他们的钱，不能这样！”

    我再次诡秘地笑了起来：“但他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留着他们，如果被别的什么人知道了，你的命不说，但苦是肯定要遭受一番了。”大汉目光顿时一凝。我知道已凑效，便继续说：“他们是戴罪之人，迟早要死的。不是被今天杀死，就是明天被杀死。又何苦为了这么一群人，让自己置身于险境呢？再说，他们能给你的，比起我能给你，也差太远了吧。我那是十斤黄金——当然如果你能帮我联系到一位兄弟的话，可能还远远不止。”

    大汉怒目瞪着我：“你好毒！”

    我冰冷地说：“不毒成不了大事。”

    大汉皱了皱眉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充满自信地说：“因为不相信我，你可能就失去了十斤黄金，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一个人许诺给你十斤黄金，未必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但若抢走一个人十斤黄金，除了极少数巨富外，任凭谁也会疯掉。因此我这样说，更能让大汉心神震荡。

    我抓紧机会，更进一步剖析道：“反过来，倘若是我骗了你，下一次就可以把我弄死，甚至是生不如死。我听说有足够的抵押话，可以放心借钱给别人，而我现在连命都押在你的手里，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大汉听了满意地一笑，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

    我继续分析道：“这就好像赌大小一样，不是大就是小，不是假的就是真的。但是输了，你没什么损失，我损失的是一条命。赢了，你得到了十斤黄金，我得到的一条命。这样的赌局，你可以拒绝吗？”

    大汉哈哈地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好。那你说，要我怎么配合你。”我锋冷的目光瞥到那群穷凶极恶之徒身上，阴冷地说：“第一步，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