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节 狂妄夺命

    所有的假话都会有漏洞，只是看听者能不能辨析出来。我知道王威不是容易糊弄的人，因此我向他说了真话。把令狐泽父子来见我，托我上交铁片，意欲救出艾莫离的事情都跟他说了，并拿出铁片为证；又把先前在茶楼所见所闻，包括艾莫离因为邻座言语侮辱令狐秋而打起来的缘由都一并说了。

    王威起初有点怀疑，但他从我的神情、语态分明能看出我说的并无半分虚假，又见有铁片为证，不得不相信下来。王威重击案几低喝一声：“令狐父子夏jian，焉敢勾结外族，对付本族！”

    我故作紧张地劝慰道：“校尉大人切莫动怒。令狐父子也是一时糊涂，想要报恩罢了，绝非本族叛徒！”

    王威粗哼一声：“行了，本校尉自有主张，大师请回吧。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故作言辞恳切地说：“小僧这就告退，但请校尉大人再听小僧一言。”

    王威瞟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你说。”

    我说：“如今敌明我暗，这是上天赐予大人立功的机会啊！倘若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定能一举擒获敌酋，那么荡平郡县就轻易多了！”这几句话虽短，但句句说到王威心坎上去。

    王威本来只想敷衍我，听我说一番再说考虑考虑，不想我抛出这些话，精神一下子都调动起来。他急切地问：“大师是否已有详细计划？”

    我犹豫了一下，说：“小僧确有腹案，但需大人答应小僧一个条件，小僧才敢说。”

    王威有不悦之色，但也没有完全表露出来，依然装作恳请地说：“大师请讲。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本校尉就替朝廷答应了。”这话说的，他一个小小地方校尉，有资格代表朝廷么？不过他搬这个出来，无非是想说，我也是华夏人，跟他同一个朝廷，决不能为外族说话。

    我言辞恳切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希望校尉大人就治首犯之死罪就够了，切莫株连太多人众，尤其是令狐父子，虽然其事可恶，但情有可原，还望放他们一条生路！”

    王威沉吟了一下：“既然大师为令狐父子求情，念他们也是华夏子民，而且那个令狐秋更有天纵之资，倘若他们认识到错误，或许本校尉可以向郡守说几句话。至于其他从犯，罪责如何当由巡案定夺。或许本校尉可以为大师作引见，到时只能大师亲自说服他了。”

    虽然是个当兵的，但能当到校尉这个份上，政治手腕也是杠杠的。他这番话，给尽足了别人的面子，但同时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可谓够绝的。可怜我还不得不说句：“那就有劳大人了。”

    王威说：“那不知大师可愿把计划说出来，我们共同参详参详？”

    我听得他这句话，才把计划和盘托出。按我的分析，山黎在这一带扎根多年，城里城外定然有许多间谍，说不定牢狱之内都有他们的人。因此首要事情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此事机密，决不能声张。若被他人知晓了，一怕误了事情，二怕有人要跟大人抢功。

    王威听了深以为然。

    我继续分析，我既然先前已假装答应帮令狐父子救人，那就将计就计。先让狱卒停止对艾莫离三人用刑，说明天校尉要亲自审问。内间必定会把这个情况通报给山黎，这样我就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明晚我去跟他们见面，校尉可于外围埋伏，倘若来的是大人物，我会发出信号，校尉就领兵围剿。若来的不是，我则再向他们献上劫囚之计，他们定然派会高手来接应，到时把这些高手一网成擒。

    王威听了拍案叫绝，惊喜道：“大师妙计，本校尉拜服！若此番成功，本校尉定向朝廷举奏，为大师赐寺住持！”

    我回谢道：“大人好意，小僧心领了。只望大人切莫食言，到时尽力助我免得令狐父子死罪！”

    王威笑道：“那是当然！”

    商议既定，我便回了自家营帐，开始筹谋明天的事。就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听到校场传来激动的喧哗之声，我走近一听：

    “死了！钟离陌死了！”

    我楞了楞，这突如其来的算怎么回事？我赶紧跑过去，挤入人群中看个究竟。静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钟离陌确实是他。

    “一剑，仅仅是一剑！这也太变态了吧！”有人激动地说。

    “强大且霸道的钟离陌居然就这样被直接抹杀了？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又有人感慨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站在校场上的那人一袭蓝色短打，带着银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凶光闪闪的眼睛。他似乎听到了这边的人说话，看了过来，说了几个字：“我，夺命。”

    古擎从看台上站了起来，怒发飘扬，看着倒在地上的古青尸体，他的身上释放着一股比冷冽的气息，古青，死了，古家除古炎外最优秀的后辈子弟，连一剑都没有接住就被斩杀了，古擎，他好恨。

    “你敢杀他。”一把声音如暴雷怒喝道。回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雄伟，面目威严的中年人。我小声问旁人：“他是谁？”

    “你这都不知道啊，他就是苏由和钟离陌的父亲，叫钟离剑庄的庄主钟离雄心。”那人这才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惊异地问：“你可是击败冯渊的无名僧人？”

    我点点头道：“正是小僧。”然后又跟他寒暄了几句，但此时我的心思不在这里，而在校场之上。只见钟离雄心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进场撕掉夺命。

    但夺命那双漆黑的瞳孔却浮现一抹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站在那让他杀才对。”

    钟离雄心听到此话言，面色一僵。听旁观者解释，原来是他刚才想让钟离陌下狠手在前，岂不料反被夺命一剑所杀。只是，钟离陌是他家的人，因此他觉得钟离陌杀夺命，是理所当然，而夺命反杀，那就是死罪。

    “你很好，我记住你了。”钟离雄心的声音冰寒，话音中杀机毕露。

    人群听到此话，都暗暗为夺命感到可惜，这家伙虽然实力很强，但是太大胆了，对钟离家优秀子弟竟然直接杀了，一点余地都不留，钟离家如何能够放过他。

    边疆郡县不比中原，这里盗贼横行，法律根本管不到。势力深厚的家族在城外杀了人随便安个被盗贼所杀就完事，再者他们也可以谨慎一点，直接雇用几个亡命之徒，杀了就杀了。因此钟离雄心的话绝不是一句空头威胁。

    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夺命目光直视钟离雄心，随即转过身，朝着所有公开宣布：“从今以后，武会之上，钟离家族的人被我遇上，我见一人，杀一个！”

    我听了也是大感惊讶，这人狂，太狂了，简直是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