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询问

    “告诉朕，这玉佩可是你的？”立德帝再问了一遍，双眸紧紧盯着吕计，不放过后者一丝一毫的表情。

    别看立德帝表面平静，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着，实则还是挺紧张的，毕竟关系着眼前这人是否真是他儿子的事实，紧张得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只不过他当了多年的上位者，疑心够重，一向把情绪控制很好，外人一般猜不到他的真实心意，而他却极懂得观察人心，否则他不知道掌握住朝堂政事，也不可能与众多大臣斗智斗勇而从不落败了。

    吕计抬起头飞快看了立德帝手中吊着的玉佩一眼，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低头道：“回陛下，确实是微臣的www.shukeba.com。”

    “起来回话。”立德帝见到吕计跪在那里摇摇欲坠，赶紧让他起来，站着就成。

    “谢陛下！”吕计站了起来，垂手立于立德帝的面前。因为动作过大，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立德帝本想伸手扶着他，但吕计那张过分倔强的脸让他打了退堂鼓，没有任何动作，只看着吕计问：“这个玉佩……是谁给你的？”

    “是微臣的母亲。”

    “哦，那她……现在何处？”立德帝知道吕计的生母已死，他问的不是指她住在哪里，而是指她葬在哪里。听了吕计的答案，或许可以从中得知吕计生活环境，探知一二。

    立德帝的问题一问出口，便明显感觉到吕计被一重nongnong的悲伤包围着。

    吕计的嗓音低哑，带着一丝哀伤慢慢道：“回陛下，微臣的母亲……葬在秀山的半山腰上。”

    秀山？这是什么地方？立德帝几可不查地皱皱眉头，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发现记忆中全然没一处叫秀山的地方。

    大概是猜到立德帝不知道那座山是在哪里，吕计解释道：“是离青风镇近百里的一个处古老山脉，罕有人至，那里的民众生活极苦，多数靠打猎为生。”

    “可否详细说说，你们一家……生活得如何？”立德帝脱口而出问出这句话时，心里颇为后悔。若是吕计的母亲耐不住山里的清苦，跟了其他男人可怎么好？他堂堂一个大翌朝的皇帝，居然被个女人戴了帽子？这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直到这一刻，立德帝开始后悔了，后悔他如此的冲动，不该未曾查明一切便过来这里看望吕计。若是那个女人琵琶别抱，别嫁他人，那他就没必要再认回这个儿子，只当成普普通通的君臣相处就好。

    幸好，吕计的话没有令他失望：“母亲带着微臣住在半山腰，每日做绣活卖给山下一个小镇的成衣铺换取绣资，等微臣稍大一些便学会了上山打猎……只是，母亲独自生下微臣时伤了身子，又多年积劳成疾，早早便去了。葬了母亲后，微臣四处流浪，后有幸遇到威远公，得威远公收留才参了军，上了战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交待了他十几年的人生，没有过多的修饰，也没有华丽的词藻，更加没有向人哭诉他的艰辛。

    可就是这样平板没有起伏的诉说，让立德帝深切地感受到吕计性格中的朴实无华，光是想像，也能想像得出他们母子二人生存的艰难，相依为命时的困苦，以及吕计的母亲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了。

    尤其是听到吕计的母亲在生活难以为继的时候，仍为他守住了清白，不曾嫁过人，立德帝便觉得心头畅快无比。看，他果然还是很有魅力的，能让一个女人至死念念不忘。

    虽说立德帝自恋了一些，但他确实猜到了全部的真相，吕计的母亲的确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心一意地等着他。

    只可惜，直到她死，都没能等到她想等的人。

    甚至她等着的那个人对她根本一丝一毫的感情，连记都不太记得她，只依稀记得在他赶路去江南的路上遇到了这么一个人，而已。

    至于立德帝会遇到吕计母亲的原因，是因为他收到消息，得知卫璐准备嫁给卓立行了，便骑着快马想赶到江南去阻止这场婚礼。无奈在半路上下起了大暴雨，疲累交加的他淋了雨，当夜便发起了高烧，不得不停在一个别院中投宿了一晚，然后……就遇到了吕计的母亲，并在烧迷糊了的时候与她成就好事。

    若不是那场雨，他不会来不及阻止卫璐嫁给卓立行，卫璐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悲惨遭遇了，说起来，立德帝还是有些怨恨吕计的母亲的，恨她让他留下了一生的遗憾。

    不过看在她替他生了吕计这个儿子的份上，他就勉强原谅她了。

    如果吕计知道立德帝此刻心中的想法，一定会替自己的母亲感到悲哀的。因为直到此刻，立德帝都不曾记得他母亲的名字，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立德帝想了想，还是要继续确认一下吕计的身份：“抬起头来。”他的话里带上几许威严，几许震慑力，还有几许试探。

    吕计依言抬起头，平静得略显诡异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黑如宝石般的眸子只看了立德帝一眼便立刻垂下，眼神落在立德胸前的龙纹上，以示对立德帝的敬意。

    “你可知这玉佩的来历？”立德帝继续问。

    吕计摇头：“微臣不知，只知此玉佩是父亲留给母亲的唯一信物，也是母亲留给微臣的唯一念想。”也就是说，这是母亲留给下的东西，所以能否请陛下把东西还回来？

    听到这里，立德帝已经不打算再问下去了，不管当年吕计的母亲是如何逃出生天，都不重要了，只要派去查清当年事件的人回来确认吕计的身份，他便会让吕计认祖归宗，不会再让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受尽苦楚。

    “你就不曾去查过它的来历？难道你不想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吗？”

    “不曾！不想！”

    “为何？”

    吕计顿了顿，语气更加的冷淡了：“微臣每日光顾着想办法填饱肚子了，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况父亲多年来一直不曾寻找母亲，相必有了更好的生活吧，微臣又何必去给他增添麻烦，让他堵心呢。他也不见得乐意微臣出现在他眼前，破坏他平静的生活。”说到最后，他带上了淡淡的自嘲，一听便知道他对那个所谓的父亲死了心，压根不想与父亲相认。

    “……”立德帝被他的话一噎，淡淡的愧疚浮上他的心头，让他有些难以面对这个儿子。

    立德帝不说话，吕计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以对。

    半晌后，立德帝才尴尬地起身离开偏殿。离开前，他允许吕计留在偏殿继续休养，等休息够了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