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母女离心

    沈清歌扫了一眼紫苏裙下那双宝蓝色缎面还绣着杏花的鞋子，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这么快就好了？紫苏jiejie不愧是外祖母调教出来的，做事就是爽利。”沈清歌笑笑。

    “小姐别取笑奴婢了，快趁热喝了吧。”

    沈清歌接过瓷碗，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雪白的碗边。眼睛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眼睛被升腾起的白雾遮去了大半，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绪。

    “这温度刚好，紫苏jiejie帮清歌凉过了吧，真是费心了。”沈清歌扫了一眼紫苏。

    紫苏一惊，心脏在胸口剧烈地跳动起来。为什么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明明小姐才十四岁，但是在小姐的面前，不比在老夫人面前轻松。家中的几位小姐，没一个有清歌小姐这样强烈的压迫感。

    “这药煎好一段时间了，奴婢见小姐在和紫萱说话，便没进来打扰。”

    沈清歌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药汁的苦味停留在味蕾上，迟迟不肯散去。那苦味一直蔓延到腹部，渐渐变成了难以承受的疼痛。沈清歌神思恍惚，又像是回到了上一世被打掉孩子的时候。

    她跟了慕衍晋六年，这六年间，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但是那个苦命的孩子没有机会出世就被慕衍晋授意给害死了。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是她没有防住后宅那些女人的阴私手段。

    直到死前，慕衍晋才亲口告诉她。那个孩子是他命人暗中打掉的。因为慕衍晋觉得她对他不忠，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可怜她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了杀手。

    “小姐，这是蜜饯，吃下去就不觉得苦了。”紫苏展开手，将掌心的蜜饯放到沈清歌眼前。

    沈清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方才她是怎么了？居然就因为这么一点点的苦味就软弱了起来！不！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

    “谢谢紫苏jiejie。”沈清歌接过蜜饯，放到口中，甜丝丝的感觉蔓延到整个口腔，果然不再觉得苦了。

    “老夫人最怕这药的苦味了，所以奴婢身边总备着。”紫苏边说边将空了的瓷碗收了，“杜大夫说这药里加了安神的东西，小姐喝过就好好休息吧。”

    紫菀打了热水来给沈清歌擦身子，而后又给沈清歌换了干爽的衣物，才服侍着沈清歌睡下。许是大病初愈又有些伤了神，沈清歌躺下便睡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在韩氏的白露院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母亲，您给我想想办法，我要沈清歌那个贱人生不如死！”安静面目狰狞，面色铁青，每一个字都是从紧咬着的牙中蹦出来的。

    “你先消消气，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韩氏虽是劝说着安静，但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安静抄起手边的一个汝窑青瓷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过后还不解气，连砸了好几件东西，才平息下怒火。

    “那你究竟想到办法没有？我一想到那个小贱人敢这么对我，我就恨不得立刻杀了她才解恨。”

    韩氏见女儿这么沉不住气，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是她太溺爱女儿了，看来过段时间她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嬷嬷好好地教导一下安静才是。

    “这件事情急不得，你父亲和齐氏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把这个小贱人当成宝贝一样看着。要是随随便便动手，定会得不偿失。你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务必要周全。”

    “什么？还要等！”安静不可置信的尖叫。

    见安静如此失态，韩氏沉下了脸，“对，不但要等，你还要继续跟她交好，万不可让人看出破绽来。”

    安静从椅子上跳起来，咆哮：“还要让我讨好她？做梦！得不到父亲的欢心就算了，居然现在连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斗不过。当你的女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要不是你，父亲怎么会不喜欢我？要不是你，我会去看那个小贱人？现在还要被齐氏那个老不死的教训！都是你的错，是你没用！”

    韩氏气的脸色发青，抬手给了安静一耳光。她没想到，她处处为这个女儿打算，却落得个如此的下场，韩氏的心瞬间就凉透了。

    “这几天你给我闭门思过，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来人，把小姐带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她出屋子！”

    “想让我认错？没门！”安静甩下一句狠话，就被韩氏手下的婆子们给带走了。

    看着满地的狼藉，韩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不说帮她了，现在还来骂她。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居然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夫人，您别伤心了。小姐她还小，不懂事。您做父母的，别跟她计较。”韩氏身边的钱嬷嬷一边给韩氏揉脑袋，一边劝慰她。

    这位钱嬷嬷从小就服侍在韩氏身边，最得韩氏的信任。

    现如今听到钱嬷嬷说话，韩氏哽咽道：“嬷嬷，我的一片苦心全都拿去喂狼了啊！你看看今日她说的这些话，句句戳我的心啊！”

    韩氏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钱嬷嬷叹了口气，轻抚着韩氏的后背，给她安慰。

    “小姐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蒹葭院那位从小在乡下养大，野蛮的很。咱们小姐哪里是她的对手？夫人您不也在她手里吃了亏？小姐没经历过这些事，闹点脾气也是正常的。您别放在心上，哪里有做父母的记孩子的仇的？小姐就靠您给她谋划呢，要是您都不管她了，她可怎么办哟。”

    钱嬷嬷这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的韩氏心中酸涩不已。但她又想到方才安静的那番话，心中还是有气。

    “早知今日，那个时候知道怀了她我就一碗堕胎药喝下去。也省的我费这么多的心思，她这脾气估摸着是随了那个腌臜之人……”

    “小姐！您胡说什么！”钱嬷嬷急忙打断韩氏的话。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到，才放下心来。

    “这些话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要烂在肚子里！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韩氏方才是一时气愤嘴快说了出来，被钱嬷嬷一提醒，她已回过了神，心中懊恼不已。

    “多谢嬷嬷提醒，要不然……”韩氏不敢往下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