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九分天下
两大家族及部分散人走后，无得大师带着吴叶和婷儿来到一处与山体同色暗门，接着三人点着火把进了一处隧道，开始下台阶约下了千层后，渐渐下方有了点点亮光，又走了约莫百步终于出了隧道。 前方视野开阔，绿荫密布，好像是深山底谷。此行有如桃源之寻，颇有奇异之处。无得大师道：“慧日当空，原来洞中已过一天一夜。此处是长虫山脉深谷，鲜有人知。”吴叶自幼长在春城，可未曾知道此处山谷，偶有惊异，自然问道：“无得大师，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无得大师一笑，脸上头上的纹路顿时皱起，说道：“你们好好跟着我，四大家族尤其是盗门，更想知道这个秘密。”吴叶见大师不说，也无可奈何，心想：“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做主。”婷儿倒显得很坦然，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其实她心里早就迫不及待要知道那个秘密了，就是面上装得满不在乎。 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见到山谷的边缘，靠着山有一所竹屋。吴叶想：“这竹子估计是谷里，我想也没有人花费精力运进来。” “到了，就是这里。”无得大师道。 吴叶推开竹门，里面坐着一位老者，那老人白发散乱，垂着头，看不清面容，整个袍子外露着彷如枯枝的手，显然奇瘦无比，打着盘腿，就像一具坐化木乃伊。 “寿山，我来了。”无得大师道。 “哦，还有谁？”声音沙哑苍老，有气无力的说，仍旧未抬起头。 “他们破了你的棋局。”无得大师回答。 这时老者才慢慢抬头，吴叶和婷儿看清他的面容，心里顿时一惊，均想：“世上竟有那么瘦的人。”叫寿山的老者，眼睛深深凹陷下去，整张脸的骨头清晰可辨，就像一个骷髅头，毫无一丝血色。 老者将枯枝般的手抬起，招呼他们坐下。无得大师赶忙道：“你们快坐下吧。” 吴叶及婷儿见到后，痴愣了一会儿才异口同声问：“您是？” 无得大师道：“他是贾寿山，现在自号寿山老人。”听到“贾寿山”几字，婷儿脸就变了色，吴叶倒是不在意，只是想他究竟多老了？ 贾寿山见婷儿变化，缓缓启动干瘪的嘴唇：“小姑娘，你认得我？”吴叶侧过头看着婷儿，只见她未说一句话，机械地点了一下头，如同中了定身之法。 贾寿山大笑了一下，就咳嗽起来。无得大师赶忙说：“寿山不可。”意在叫他不要太激动。 吴叶见无得大师和师姐都知道面前这个人，自己却一无所知，很是被动，故而问道：“老先生您是做什么的？”贾寿山见吴叶如此表情，说道：“是你破了我的棋局吧？”吴叶下意识“嗯”了一声，忙问：“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番表情就明白了，若是四大家族，定是金门人士，可你如此年轻，明显不是淡泊的金门中人。其他三大家族精于算计，定是不能一语道出谜底。而你面前这个小姑娘，见我有着见圣人的表现。不用说你们肯定是盗门后生，而你，小伙子，入盗门时日尚浅。综合这些我想是你破了我的棋局。” 吴叶听得这一大通话，话里头头是道，心里暗自佩服贾寿山的分析能力，但还是不明白他是谁。 寿山老人双脚落下床，走到窗前端起一盏茶水呷了口，喉结慢慢提起，咽了下去，骨头突出的脸上很是享受。吴叶也闻到茗香，清新舒润，微微带着点点苦味，令人精神一爽，很想喝上一口，兀自咽了下吐沫。 婷儿自幼生在大家，自然明白茶理，其后又跟随师父上过峨眉，品过正宗蒙顶山茶，更尝过千金难买的武夷大红袍，西湖龙井，都匀毛尖更不在话下。闻见寿山老人的茶，初想大概是西湖龙井旗枪一流。 寿山老人再拨一拨茶盖，整个茶香更是弥漫于这间竹屋。婷儿轻轻一皱眉，暗想：“这像龙井又不太像，回味时间太长了。”想的烦恼，直接问道：“师祖，这是什么茶？” 吴叶听“师祖”二字，自然晓得他是盗门中的圣人级别，光看他的年龄就够老的了，在听婷儿称呼，心中更是好奇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有什么故事。 “云南普洱罢了。”寿山老人随口说道。 “师祖，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我喝过云南普洱怎么没有如此感受？更没见过用三才碗喝普洱的。”婷儿接着说道。 “小姑娘，你还懂得三才碗？不简单，不简单。”寿山老人说道。 婷儿一听，笑着说道：“想必师祖是小看我了。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才碗，茶盖为天，茶托为地，茶碗为人。取天上地下，人居其中之意，更有儒家中庸中正之道。师祖，我说的对吗？” 寿山老人摸着短短的白须道：“说得不错，你是谁的徒弟？” 婷儿笑着说：“师祖，不妨猜猜吧！” 寿山老人含着笑说：“果然有盗门风范，见到师祖不惧，还有游戏之心，深得盗门真传，不用说自然是我之正统盗门。盗门如今有你这样的弟子，现在不兴，必也不亡。” “师祖厉害，小女子在师父伏鹏门下。”婷儿笑道，又问：“师祖还未指点我呢，我从未见过如此普洱。” “你不妨走近看看。”寿山老人道。 婷儿凑了过去，看着茶碗中沉下的茶叶，茶叶周围有深深的黑绿色，确实犹如普洱之色，可近处一嗅更发觉像极西湖龙井。 寿山老人见婷儿仍在疑惑，也不住摇头，心道：“如今世道似乎是懂普洱之人甚少吧。我盗门素来嗜茶，盗门不知，其他人何谈？”想毕，只好点破道：“普洱是旧时普洱府之延续，非是茶的种类，其中不乏雨后新茶，毛尖嫩茶，龙井香茶一流。我现在喝得乃是普洱中的龙井，顺宁老茶，味道绵延，口中香气久久不散。” 吴叶听得他们论茶，对贾寿山有所了解，可仍旧不明白，为何师姐及无得大师对其如此恭敬。准备悄悄拉着无得大师出门一问究竟，这一想法未逃过寿山老人的法眼。寿山老人道：“小伙子你既然想知道我的故事，不妨就问问那小姑娘吧。” 婷儿听得师祖吩咐，就直接对师弟道：“你面前的这位就是民国时期，盗门真正圣手。盗门有上八洞三清，亦有下八洞九仙，而寿山师祖就位居九仙。” “为什么叫九仙？难道仅仅是九个人的含义？”吴叶问道此话，婷儿只听师父说过，但究其缘由，自己也不甚明白，摇了一下头，无奈地笑了下。 无得大师见二人神情，捋捋白须道：“这九仙之称源于上古，据传当年阐截及巫医两门中均有盗门弟子。当时盗门本无门派，以其行为划分，虽佑人皇，为黄帝败蚩尤，但仍被阐截巫医正门驱逐，集众成门，划天下为九州，立九仙掌管。夏禹为启大兴盗门，杀伯益争夺天下，平定之后，盗门称大禹为盗祖，他自然更承认九仙地位。至于羲氏、和氏、皋陶三圣人是夏禹心腹，地位自在九仙之上，故为上八洞。” 听得无得大师叙述盗门史事，寿山老人偶然问道：“如今盗门是谁执掌？” “本由段乘龙管盗门，可他此次身死洞中。”无得大师道。 “身死？死于此次谜局？”寿山老人疑问道。 无得大师说了声“对”，就将来龙去脉讲与寿山老人。寿山老人思索片刻，才说出一句：“好一个小段，恐怕那身死也是小段最后一招。不用分说，这盗门现在定由四岳六卿掌管，但这一步棋，又是为了什么。” 吴叶听了这些后，身子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可不想让此间三人知道他有盗门水晶扳指。寿山老人见吴叶举动，也不再在意，全当作是他听到这些有点激动或紧张罢了，哪里晓得他颈上正挂着盗门扳指。吴叶自上次安顿好师姐后，就穿线将信物挂在自己颈部，一来贴身收藏保险，二来可避他人耳目，只要不是盗门中人，就算见到也当作佩饰。 吴叶为减少别人注意，故而再问道：“寿山师祖是盗门九仙之一，其他几人又是谁呢？” “其他几人，分别是王鹤，陈德海，李圣五，段云鹏，酒鬼张三，丁者广，南宫静，普天麦。”无得大师答道。 这些说了吴叶也不懂，只得又问：“这几位高手现在又在哪里呢？” “在哪里？这个问得倒好，我想他们年岁已大，恐怕唯一在世的就只有寿山老人了。除去年龄不谈，九州之分，仍是有的但早就不同于上古时期了。”无得大师又这样说道。 寿山老人坐回到床上，盘起腿道：“小伙子，你能破得我谜局，我就说与你们听，当初我们九人何以划分。东北王鹤，华东南宫静，华北李圣五，华中丁者广，华南普天麦，西北陈德海，西南就是我了，台湾段云鹏，至于酒鬼张三，他当时不想列于其中，游行散漫不知所踪，据传多在海南及东南亚一带。” 吴叶及婷儿听得一惊，这九州划分竟是如此，他们现在居然见到了西南盗门统治者。吴叶心有疑问，为什么台湾单列出来？故而有所问。寿山老人答道：“不是单列，而是这次划分实乃地域之分，在国共战争结束。段师弟因为是军统，就去到了台湾。而九仙重列，则是在战后重排的，当时段师弟接到英雄帖，潜回大陆，所列仙之时为了他就划在了台湾。那酒鬼张三，每次都醉得不行，口中含含糊糊不想列仙，只好由得他去了。” 婷儿小声对师弟道：“这个师祖，不仅仅是掌控西南盗门，更令人闻风丧胆的是这个师祖的盗技。”婷儿虽然小声，还是被寿山老人听到了，说道：“过去旧事何须再提？我早就不管盗门，一心参禅，悟天地玄机了。” 吴叶听师姐一说，心中好奇，可又不能在此相问，思忖着出了这间竹屋再让师姐说。寿山老人知道吴叶心思，就顺势道：“你们出去议论也好。我有些乏了，你们破得谜局，还有什么所求，不妨说出来，我满足一二。” 吴叶还未容师姐想想，就抢先道：“没有什么所求了，就是出去的时候可以不原路返回吗？”寿山老人哈哈大笑，只说：“这个要求很好，这个要求很好……”一连说了好几遍，才又道：“可惜我满足不了，我与无得在山中找得这一片天地着实不易，又怎么可能让他人轻易所知呢？不如我就给一幅地图吧，那可是我心爱之物。” 寿山老人从木枕中抽出一卷地图，递给吴叶下意识伸手去接，可接完才想，我要了做什么，不过要是份藏宝地图也不错。 婷儿见吴叶与师祖一问一答，早已将自己放一边，音量稍大道：“我要师祖的顺宁茶。”她之所以强横，说“我要”两个字，原因是气愤他们居然将自己放一边，不考虑她的想法。婷儿狠狠掐了一下，这个快嘴的师弟。寿山老人见婷儿表情可爱，也不生气，还亲自下床拉开抽屉，给了婷儿一盒顺宁茶。无得大师也努力掩住笑容，搞得婷儿很不在，心里直道：“你们真坏，最坏的就是你这个师弟，害我出糗。” 寿山老人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吴叶与婷儿由无得大师送出山去，这段路程仍要回到山腹之中，但却不必爬绳由弥勒口中出来，而是选择另一道门出去，下过台阶后，就到了长虫山脚下了。 无得大师合十道：“施主走好。” 吴叶与婷儿也合十道：“谢大师相送。” 无得大师自然回去了，吴叶与婷儿也打的回到租住处。这段时间他们总是步行，进了竹屋也没有坐会儿，累得很，才到家中。两人靠着沙发，就快睡着了。 等得二人缓解睡意，吴叶才问起竹屋中的问题。婷儿揉了揉眼睛道：“寿山老祖，当年与刘怀德、刘航侠、罗铁雄做下一笔大案。窃得当时四大家族宋家中的美元巨款及大量金条，一举惊动重庆警务部门。这四人中刘航侠乃是首领，据说生得五官端正，一表人才，后来结识了师祖几人，合称‘四大名山’。四人中窃技最高就是师祖，后来也才由他列于九仙之位。” 吴叶直摇头说：“不懂，不懂，这个盗门怎么那么复杂呢？当个小偷还有那么多说法。” 婷儿柳眉一皱，凤眼一瞪，直对着师弟道：“同你再说一遍，盗门是盗门，不是小偷。” 吴叶连忙应付，说道：“不是小偷，不是小偷，我口误还不行吗？”婷儿这才饶过他，又问：“你的那张地图呢？” 吴叶从身旁拿出地图，展开铺在地上。他顿时失望道：“这不就是一幅中国及其周边国家的地图吗？用得着那么什么啊？”婷儿也很是失望，说道：“就是就是。”两人头对头趴在地上，再仔细看地图，发现它上面无非把九仙在的地方标注出。婷儿趴着看了吴叶一眼，伸手在他鼻梁上狠刮了一下，跑回屋内看连续剧。留下吴叶一人，坐在地上疼得直揉鼻梁，心道：“这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