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愿继续

    1998年3月1日，1997年放寒假前考的英语六级成绩出来了，刘一莎没通过，而沈毅通过了。刘一莎英语成绩一直很好，但1997年分手后的秋天，刘一莎没好好学习。得知英语六级没过的刘一莎很难过。此时，刘一莎和沈毅尽管早就对外宣布分手了，但他们偶尔还是在一起的。

    这天晚自习下课后，刘一莎和沈毅一起往宿舍方向走。刘一莎只默默地走着，也不和沈毅说话。沈毅知道刘一莎应该是为六级没过而难过，于是安慰她：“你英语成绩一直很好，接下来好好准备，6月份再考一次就可以了。”刘一莎听沈毅这么说，只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走，不说话。沈毅陪着她走着，并不打扰她。眼看快到女生楼了，刘一莎感觉有无数的话想就在今天和沈毅说，她提议往小道上弯一下，“我还想和你聊会儿，我们往那边走走吧。”刘一莎如果明确想做什么事情，她是不会犹豫的。沈毅在刘一莎的建议下，跟着刘一莎往小道走，并问：“接下来的英语学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我去帮你买几本参考书吧。”刘一莎拒绝了，“不用了，我只要静下心来学习，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好了。”刘一莎不喜欢接受沈毅的帮助，她自小独立惯了，凡事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

    3月初的长春的夜晚，一点没有春意，完全是寒冬的感觉，刺骨地冷。沈毅不想在外面逛太久，他想知道刘一莎准备和他说什么，于是主动问她：“你有什么事吗？”刘一莎见沈毅主动问她了，她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她知道沈毅父母反对他们交往，而她的父母又希望她毕业后回南方，所以他们是肯定不会有结果了，她想和沈毅做毕业分手的恋人，想让他明确表态说还爱她，还愿意和她以恋人的方式相处。刘一莎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英语六级我会好好学，不会有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一个想法想问问你的意见。”沈毅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睛直视着刘一莎，“你说吧。”

    刘一莎盯着沈毅的眼睛，毫无羞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想每天和你在一起，直到毕业。”

    沈毅很震惊刘一莎这么舍不得自己，居然提出不要结果也要在一起的要求，他很感动。在和刘一莎分手后，沈毅也是很难和刘一莎分手的，他爱她，他和刘一莎在一起时，或刘一莎想和他在一起时，他也是不刻意压制自己的愿望的，所以他们自1997年9月正式分手以来的几个月内，两人还在一起做了很多事情，只是不再有身体接触了。

    但两人之间的默契要被打破，重新恢复恋人关系，沈毅害怕了，一是若恢复关系，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的父母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的干涉是必然的；二是自己真得不能给刘一莎未来，若恢复恋人关系，会给她招来闲言碎语，既然不能给她未来，就要对她放手。

    沈毅回答地极其温柔，但刘一莎听来特别刺耳，沈毅说：“这样下去，以后回忆起来，怎么评价这一段啊。”刘一莎特别敏感，无须沈毅更多解释，她已经完全听懂沈毅的话了，她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但没想到沈毅已经这么明确他们真得没有未来了。她气沈毅，这么无声无息地就放弃了自己，从来没有努力过，她在他眼里就这么没有价值吗，即使这样，她还想自暴自弃一把，她平静地说：“我不管，我还想和你在一起。”说完，眼泪倾泄而下，刘一莎哭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委屈。沈毅一看刘一莎哭了，有点慌，忙把她拉到居民楼角落里，怕被别人看到。

    沈毅开导哭泣的刘一莎：“我们都要好好学习，耽误不起，我们还像现在这样相处就可以，我没法更近一步。”

    经过短暂地释放，刘一莎这时已经可以自控，她停止了哭泣，恢复了到了那个善于掩饰的自己，轻轻地回道：“知道了，很冷的，我们回去吧。”

    沈毅感觉刘一莎并没有认同自己的看法的意思，不想回去，他继续说：“要不，你重新找一个男朋友吧。”

    刘一莎失望地抬眼看了他，这一望，沈毅看到了决绝。

    沈毅也很决绝，他没有停下，继续说：“有了新的男朋友，你会开心些，我不会在大学重新开始的，我有家人陪伴。”

    刘一莎对沈毅建议她重新找男朋友的提法感到吃惊，心冷到了冰点，“他一点都不在乎我，让我和别人在一起……”，刘一莎心念着，冷冷地说：“我没有找人重新开始的打算，你不愿意在一起，我不会勉强的。我们回去吧。”

    沈毅默默地把刘一莎送回了女生楼。

    经过这天的谈话，刘一莎很伤心，颜面伤尽。她决定专心学习。但是，即使在有过这样一次谈话后，刘一莎仍然不能对沈毅下决心断绝往来，只是她开始学会克制自己的行为，不再主动找沈毅了。晚自习时，她大多数时间呆在女生楼自修室，偶尔去专业教室学习，这样就减少了和沈毅接触的机会，也减少了她伤心的机会。

    刘一莎把更多精力花在了图书馆。吉林医科大学离长春市图书馆和吉林省图书馆都不远，刘一莎更喜欢去现代化气息浓一些的长春市图书馆。

    刘一莎喜欢读书，不是那种目的性很强的阅读，而是关心某些作家及其作品并且由这些作家文字中所提及的书及人再延伸的东西。所以一直有读不完的好书，永远有一个未知的、丰富的世界任其遨游。

    刘一莎读书，为新奇的东西着迷，被达观的态度折服。带一支笔，一张纸去图书馆，是刘一莎的习惯。失去了爱情的滋润，她在书中寻找寄托。

    她想拥有台湾女诗人蓉子诗集里提到的“一朵青莲，有一种月色的朦胧，有一种星沉荷池的古典”气质，那是一种静静的气息，淡雅如莲；刘一莎更爱蓉子如此的诗行“你在雏菊与檀香木之间打着秋千，在过往与未来之间缓缓形成自己。”刘一莎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一个医务人员？一个作家？一个敏锐观察世界并对周遭有所贡献的人？她对未来有一串问号，但是她明白，不能虚度现在，而过往的种种体验都是心灵的财富。

    在市图，刘一莎又补读了不少李敖的作品。刘一莎和沈毅可以说因李敖结缘，那时刘一莎也在读李敖，沈毅也爱读李敖，两人交流了不少读李敖的感受。

    刘一莎对李敖的作品和李敖本人的故事都十分关注。李敖非常之“傲”，声称自己为百年内中国写白话文的翘楚。他斗志极高，简直有“一人敌一国”的架势。他长期与国民党为敌，为了报国民党屡屡抓他入狱之仇，出狱后他写了《蒋介石研究》之一、之二、之三来揭露蒋氏的历史。刘一莎钦佩李敖不曾向高压统治屈服的气节和无可比拟的雄辩才能。

    李敖有一首和爱有关的诗，现在触碰了刘一莎的心灵。这是一首李敖在狱中写的打油诗《只爱一点点》。

    不爱那么多，

    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

    我的爱情浅。

    不爱那么多，

    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天长，

    我的爱情短。

    不爱那么多，

    只爱一点点。

    别人眉来又眼去，

    我只偷看你一眼。

    李敖在这首诗后面又做了一些诠释。他说：“我用类似登徒子的玩世态度，洒脱地处理了爱情的乱丝。我相信，爱情本是人生的一部分，它应该只占一个比例而已，它不是全部，也不该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扯到它。一旦扯到，除了快乐，没有别的，也不该有别的。只在快乐上有远近深浅，绝不在痛苦上有死去活来，这才是该有的‘智者之爱’。”

    事实上，李敖后来的经历也验证了他的“不爱那么多”的情感观。李敖在和美貌异常的胡茵梦结婚3个月后，就因种种原因分手了。

    刘一莎在思考自己和沈毅的感情，他们也是热恋3个月就分手了。

    刘一莎是愿意继续的，她所受的压力还没大到让她放弃，至少她还有挑战一下压力的勇气，但是沈毅已经放弃了。

    在刘一莎眼里，分手时沈毅才18岁，十分有才华，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如果两人继续恋爱，沈毅要留出更多时间照顾彼此的感情，这对年轻的男生无疑是牵畔。而且沈毅对自己几乎是迷恋，他爱得太投入了，他想为刘一莎做最好的男生，这种压力可能把沈毅压垮。刘一莎愿意和沈毅分手。不知道是“初恋时不懂爱”，还是爱得过于冷静和理智，爱情怎么能这么理智，这是爱吗？

    开始更多关注自我，把对沈毅的注意力转移一点的刘一莎自由自在地走着自己的路。丹麦人克尔恺戈尔的一段话给了她很多的肯定，克尔恺戈尔说：“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是：在多长时间里，以及在怎样的层次上他能够甘于寂寞，无需得到他人的理解。能够毕生忍受孤独的人，能够在孤独中决定永恒之意义的人，距离孩提时代以及代表人类动物性的社会越远。”通过克尔恺戈尔的这段话，刘一莎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非常成熟，她喜欢独处，她没有孤独感，这使她更自信。

    尽管刘一莎在骨子里是个活泼和沉静双面性的女孩，但失恋后，刘一莎沉静多于活泼。

    特别在有意避开沈毅之后，刘一莎更是把自己扮演的心如止水，连沈毅都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

    刘一莎自我调节力和自制力很强，她想保持一个不轻易被干扰的心态，磨练自己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