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算不如天算

    孙思邈离开之后，义净压低声音道，“依贫僧之见，今晚开始炼化第五封印。”

    郭待封目中精芒闪烁，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炼化第二、第六封印，俱都耗时数日，这第五封印怕是也非一夜即可炼化。况且，阴阳修罗诀功法大异于以往，且待我先看上一看，再做定夺。”

    这是说的阴阳双修之事，义净知晓其事，便不再多言，自顾端坐在门首，散出神识，全神贯注观察屋外情形，为郭待封护法。郭待封心中道声“有劳”，当即取出阴阳修罗诀，盘腿坐下。

    已是第三次面对那提遗留的功法，相比当日得到金翅大鹏诀和九天升龙诀，郭待封心中少了几分狂喜，多了几分凝重。

    粗一翻阅之下，那提寄存于王夫人处的这一部功法似乎并无明显不同，照例分作上中下三篇，上篇真气运行，中篇通经扩脉，下篇功法招式。郭待封自身情形特殊，必须先行修炼中篇以强韧经脉，再按上篇心法习得真气运行，最后修炼下篇所载具体招式。

    郭待封深深呼了口气，双眼微闭，意念起处，体内真气迅即奔涌澎湃，转瞬便是三十二倍速度。真气绕体运行数个周天之后，郭待封感觉灵台澄澈，神识清明，这才缓缓将真气运行速度恢复如常，睁开双眼，凝神静气，从头到尾细细读了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郭待封轻轻将阴阳修罗诀功法合上，似有所思。

    义净双目一眨不眨盯着郭待封，满是询问之色。

    郭待封面色凝重，缓缓言道，“大和尚，王夫人所言不虚，阴阳修罗诀必须男女双修，方能大功告成。”

    义净本来有所期待，此时希望落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突然问道，“佛门乃是清净之地，那提和尚缘何却会创立这般yin邪的武功，莫非这其中有诈？”

    郭待封闻言一怔，略一思索，便道，“此部功法所记载的武学精微奥妙，以郭某看来，相比金翅大鹏诀、九天升龙诀竟是毫不逊色，应该是那提所留无疑。”言罢，郭待封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力度不足，便又道，“卢迦逸多大师临终之时说过，验证《论事》真伪需要凭借与之配套出现的功法，反过来讲，功法的真伪应该也可以凭借相应的《论事》予以验证，大和尚，王夫人交出功法之时，你与道林大师已经验看过一并交出的《论事》书稿，可曾有误？”

    义净摇了摇头，语气极为肯定，“《论事》确凿无疑，不论文本装帧，抑或内容文法，贫僧与道林当可确定必是真本无误。”

    郭待封叹了口气，道，“阴阳修罗诀功法分作阴阳两极，开篇即说孤阴则不长，独阳则不生，必须男女合体双修，确保阴阳二气同生并长，以阴气滋润阳气，以阳气补益阴气，阴阳交融，方可大成。我观此部功法，绝非江湖中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邪术，其修炼之道暗合万物生灵繁衍的天地大道，若是夫妻同修，确实可以说极尽造化之妙。”

    义净神色有些黯然，道，“那提和尚简直岂有此理，这般安排，莫不是要为难死人，谁又是想找就能找到合体双修的伴侣。”

    “呵呵。”郭待封却是一阵苦笑，又道，“那提大师算无遗策，却是真心不曾为难于我，他已经连双修道侣都事先安排好了。”

    义净便是一愣，转瞬醒悟过来，骇然道，“你是说黄灵徽？”

    郭待封点了点头，道，“大和尚可还记得，黄灵徽乃是先天道体，当日那提大师将一甲子修为尽数传与郭某时，曾经狂喜说道郭某乃是先天阿罗汉体，现在郭某才算知道是怎么回事。”略顿了一顿，郭待封又道，“郭某一直以为，只有道门讲究炉鼎顶采补，万万没有料到，佛门秘术亦通此道。”

    郭待封言语之间似有嘲讽之意，义净闻言默不作声，犹豫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红着脸道，“郭兄弟有所不知，天竺佛法部派众多，即有一支密教，便是修习这般男女双修的佛法，只是此派教义与修行秘法，与中原礼教伦常大相违背，故而不曾传布开来，今日郭兄弟一说，贫僧倒是想了起来。”

    郭待封言出无心，并无嘲讽之意，义净误打误撞一番解释，却是叫郭待封更加相信，阴阳修罗诀确定无误就是那提所留功法之一。

    义净心中仍有疑问，又道，“可是，那提和尚怎么就认为王夫人一定会将她的义女黄灵徽许配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练功。”

    郭待封道，“就凭王夫人报仇心切。牺牲自己的义女，换得那提和尚的援手，还能得到一对化液境修为的女婿女儿。这时唯一合乎情理的解释。”

    义净醒悟过来，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提和尚没有想到自己会死于非命，也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会私自拆阅发现了阴阳修罗诀，更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找到萧子规也是先天阿罗汉体。”

    郭待封道，“不错。”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义净突然笑道，“任谁都能看出，黄灵徽对你是一往情深，最妙的是又被杨正见掳走，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贫僧就陪郭兄弟前往关中，寻得那骊山姥母将实情相告，到时候郭兄弟与黄灵徽结为道侣，一同修炼阴阳修罗诀。”

    一贯死板严肃的义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郭待封就是一愣，义净又道，“可是如此一来，王夫人计划落空，萧子规又该如何是好？”

    不待郭待封回答，义净又道，“没关系，黄灵徽本就不愿嫁那萧子规，与郭兄弟才是郎才女貌。”

    郭待封苦笑不得，忙道，“大和尚莫要乱说。郭某哪能料到会是这般情况，也从未对黄灵徽姑娘有过非分之想。当日郭某说过一心武学，心中不存儿女私情，现在因为要修炼阴阳修罗诀便又要与黄姑娘结为夫妻，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义净脸色又是一红，便道，“贫僧惭愧。心中只顾想着如何修炼阴阳修罗诀，好炼化郭兄弟体内第五封印，却是没有郭兄弟想的这么深。郭兄弟光明磊落，贫僧也极赞同。只是，接下来便如何是好？”

    郭待封略一思索，毅然道，“明日，郭某便与孙思邈说明此事，便即赶往蕲州，先去寻找下一部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