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猫腻儿
紧锣密鼓的谈判直到华灯初上，结果什么也没谈成，不过大家并不沮丧，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么大的借款要是一下就谈好了那才怪呢。 六国代表笑呵呵的将中方代表团送出门去。 “今天我们谈的很愉快，希望我们下次能有更大的收获。”陆征祥和西利尔握手道。 “是啊是啊！我们肯定会成功的！” 说完双方分手，陆征祥夹着公文包就要上车，忽然一阵寒风吹来，满天纸片纷飞，原来是旁边的杨威一不小心，手中的资料被狂风卷走。 杨威呀呀的惊叫，张牙舞爪的追逐飞舞的纸片，却不小心将身旁的陆征祥撞了个前趴，眼镜也摔了，公文包扔出多远。 可怜陆征祥老大岁数，平时也不知道扭扭秧歌、打打太极拳，在地上吭哧了半天才爬起来，摸摸嗦嗦的搜寻他的眼镜。 杨威连声道歉：“哎呀！真对不起陆总理！您没摔坏吧？” 杨威一脸抱歉，同时递上小圆眼镜和公文包。 陆征祥捂着腰，一边唉呦一边埋怨：“年轻人这么毛躁，幸亏我身体健壮，否则还不让你给撞散了架？” 嘿！就他还叫身体健壮？ 旁人也觉得好笑，这财政次长还是大孩子嘛！你看看他，张牙舞爪跟个小疯子一样满街乱跑追那些文件，不过腿脚倒是真灵便，年轻就是好啊。 众人先后离开，只剩杨威一个在那儿收集文件，不过现在的杨威可是一点儿都不沮丧，而是激动异常，为什么？因为刚才这一出是他故意的！ 就凭他手上鹰爪力的功夫，别说文件了，就是刀刃被他抓在手里都滑不脱，而现在他怀里就揣着那份神秘的文件！是他刚才以最快的速度偷出来的！ 杨威打马扬鞭直奔次长府，他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大老爷都是坐马车，只有他一个骑着高头战马。 “同铁民呢？让他给我找个懂俄语的人来！要快！”杨威进门就大喊。 不一会儿同铁民就给他找来了，是一名特战队员，才刚刚二十来岁，曾经在俄罗斯呆过，是同盟会北京分会的会员，让杨威给拉过来的。 杨威将所有人都驱逐出去，只剩自己和这位特战队员，并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然后掏出那份薄薄的文件。 “你给我翻译一下，上面写的什么？” 那个年轻的特战队员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呼吸骤然变粗：“中俄声明草案？队长，这是一份关于外蒙的卖国协议啊？！” 杨威嘴角不由自主一阵抽动，他早就有这种预感，袁大头为了借款，不惜一切，明里不行就来暗的，如此一来，无论自己怎么为国家为民族争取都是没用，最后还是卖国的结局。 “接着向下翻译！”杨威命令道。 于是那特战队员逐条逐条进行翻译，几页的文件不一会儿就翻译完了，杨威额头满是冷汗，幸亏自己眼尖心细，否则还了得？卖了国都被蒙在鼓里，难怪陆征祥、赵秉钧和周学熙对谈判不怎么上心，敢情大头在后头呢！ “你出去吧！”杨威挥挥手。 “队长——”那队员欲言又止。 “出去吧，记住今天的事不允许泄漏一星半点儿！” “是！”那队员立正、敬礼、出门。 杨威木然端坐，脑中回放声明草案中的内容： 一，俄国承认中国在外蒙古的宗主权； 二，中国承认外蒙古的自治权； 三，中国允诺不于外蒙古境内驻军、设官、殖民，外蒙古自行办理内政并整理本境一切工商事宜；俄国也答应不派兵、不殖民、不干涉外蒙古内政； 四，中国承认俄国的调处； 五，凡关于中俄两国在外蒙的利益等问题均应另行商订。 并附件： 一，俄国承认外蒙古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 二，凡关于外蒙古政治、土地交涉事宜由中、俄、蒙3方共同协商； 三，外蒙古自治区域以前清驻库伦办事大臣乌里雅苏台将军及科布多参赞大臣所管辖之境为限。 杨威心里暴怒：“这叫什么？虽然名义上承认外蒙是中国的一部分，可是连管辖权都没有，军事、政治、经济一概没有说话权，还不许移民，连老百姓都不能在那儿居住！这他妈不就是独立么？！俄国毛子算什么玩意儿？他们凭什么和中国谈判外蒙的事情，那是中国的地盘儿！是驻库伦办事大臣乌里雅苏台将军及科布多参赞大臣管辖的地方！” 杨威胸口越来越烦闷，几欲呕吐，站起身来遛了遛还是不行，这是他修习内家拳之后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他明白自己这是淤了气了，内家炼气之术讲究肾水太极生阳气濡养心液，心液下降反哺肾脏，进而鼓动肝气、调动肺液，最后夹杂脾脏土气，五行之气合一自肘后飞起金晶反哺大脑，大脑积气足而太极生液滋润全身，这才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全部过程，如果有一步走错必定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杨威现在的功夫，处在最注重五行拳的境界，也就是五行之气合一的境界，劈钻崩炮横五拳聚合起心肝脾肺肾五行之气，是炼精化气的最后一步功夫。 如果只练拳不懂炼气之法也就算了，可杨威不同，他对内功经的研究很深，每天练拳，一举一动之间必定催动五行之气，因此他的功夫才能增长迅速。 可今天居然因为这个中俄声明草案，一下心神失守给淤了气了，体内五脏气息乱作一团，不得已，他只好静坐床上默默调息。 时间刚过午夜，杨威心中感觉一阵舒畅，刚想起身打两趟拳，忽然眼角余光一抹亮光袭来。 本能的反应使他一个侧滚翻来到床下，朵朵朵三声响，三柄匕首插在床头。 杨威倒抽了一口冷气，从飞刀发射的手法来看，对方是个高手啊！而且同时出手三柄匕首，每一柄都力道十足，穿床而过直末刀柄，可见手劲儿奇大，但其中又有稍微的不同，从刀风中就可以听出来，中间那一柄似乎还含着一股绵劲儿，声音微弱不可闻，简直匪疑所思，反正自己没这手功夫。 不过旋即他就释然了，因为穿窗而进的是三个人，原来是三个人同时放出了飞刀。 这三名刺客身穿夜行衣，头蒙黑巾，一身武林士人的打扮。 “没想到财政部次长还是个高手！”中间一人阴涔涔的说。 杨威也冷笑了两声：“没想到留洋总理请的刺客却是传统武者，怎么？你们带枪了么？没带枪想杀掉我可没那么容易，嘿嘿——” “杀你不用带枪！” 中间那人一声招呼，三人同时欺上，齐齐出掌，一人袭头，一人袭胸，一人袭裆。 杨威眼眉一跳，他发现这三人，两个手掌漆黑，一个手掌莹白如玉，但显然同是铁砂掌的功夫，而中间一人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铁砂掌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向来为内家高手所鄙视，但练到极致也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三个打一个，杨威一点把握都没有。 杨威连踏几步，避过上下两掌，出崩拳螺旋劲和中间那人对了一记。 似乎时间停止一般，两人忽的静立，大约一两秒之后又同时跳开。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们！” 杨威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一交手双方都认出来了，原来这三人就是唯一的正宗铁砂掌门派严家四兄弟之三，其中的老三严继齐被杨威击毙在良弼府，当时这三兄弟就在一旁。 杜心武曾经警告杨威，这老大严继温尤其难惹，一手铁砂掌已经练到返璞归真、由外入内的境界，如今对了一记果然如此，功力远在杨威之上。 “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就是刺杀良弼大人的凶手！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兄弟三人寻找你多时，找遍大大小小几十个门派，没想到你却是财政部的次长！嘿嘿！今儿个我看你往哪儿跑！” 严继温带领两个弟弟一步步逼了上来。 杨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可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内家拳从来不是硬碰硬的功夫，铁砂掌威猛是没错，但是身法和自己差远了。 于是杨威运起猴形身法，顿时化成一道黑线，三人斗一人却被一人围着打。 严家三兄弟气得哇哇大叫，尤其是老大严继温，每当自己向杨威出招的时候，他总会躲到两个弟弟的身后，这样一来，反倒不如单对单。 他们这一叫嚷不要紧，这可是在财政部次长的寓所，守卫力量何等森严？他们能潜进来就不错了，还敢叫嚷？ 马上房子周围就围满了士兵，个个荷枪实弹，同铁民、崔长友等人迈步进入，同铁民抬枪瞄准，却被崔长友拦了下来。 在杨威一帮手下里边，崔长友的功夫最高，比之杨威也不遑多让，他自然看得出来，杨威是在游斗，虽然以一敌三，但并不落下风。 崔长友沉声喝道：“可是铁砂掌严家兄弟？沧州八极门崔长友问候了！” 他这一说话不要紧，场中三人同时一哆嗦，激烈交战心神高度集中的他们本来没感觉到已经被无数条枪瞄准了，现在一听还有个沧州八极门的！得！今个儿算是撂在这儿了。 高手过招，那容得走神儿？尤其是老二和老四，一个不注意被杨威腾腾打了两拳，口喷鲜血委顿在地，杨威出手不留情，每一拳都打在心腹要害，中招就别想活。 杨威跳出圈外，严老大眼中冒火还想往前冲，却被四五支步枪顶住了身子。 杨威安然在太师椅中坐下：“严前辈，投降吧，如果你肯配合我揭发出幕后指使人，我留你一条性命——告诉我，是不是陆征祥派你来的？” 严继温老泪纵横：“三个兄弟都被你杀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投降？呵呵，你以为我严继温是贪生怕死之人么？” 严继温扬起手掌落在自己脑门上，顿时桃花朵朵开，红白相间之物落满地面。 杨威长叹一声：“可惜了一代高手——厚葬吧——” 众人也不敢多说，抬了三具尸首悄然离去，只留杨威一人琢磨心事。 天刚刚亮，卫兵来报：“报告杨次长！内阁总理陆征祥偕同内务总长赵秉钧、财政总长周学熙来访！” 杨威收拾收拾长衫，整整容貌：“有请！客厅中相见！” 杨威心说：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