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楚汉明坐在老屋的客房里，环顾四周，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家具、摆设，甚至照进屋里的光线，跟十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物质的东西蒙了岁月的尘埃，稍显得老旧些；陌生的是，这种死寂的气氛，这种冷漠的空旷感，让人怀疑这里曾经有过那种大家庭的热闹和喧嚷。。。。。。

    “噔、噔、噔。。。。。。”随着一阵下楼的脚步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客房。走在后面的是楚汉明的堂叔楚玉山，走在前面的，不用说，就是土匪头子兼私塾先生杜建一了。杜建一身材并不高大，穿着绸缎对襟衫，梳着锃亮的大背头，脸色蜡黄，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的大烟鬼。杜建一虽然形象猥琐，但目光却很犀利，看人时透出一股寒气。

    “听说大兄弟想和我商量房子的事情？”

    讲过不冷不热的客气话，彼此问过年庚，杜建一比楚汉明要大几岁。

    “不错。承蒙杜兄帮忙照看房子，兄弟想搬回来住。”

    “哈哈，大兄弟想搬回来住啊，哈哈，可这房子现在是我的呀。你叔知道，全槐树湾村的人都知道。”杜建一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一旁的楚玉山，拖长了声音问：“玉山叔，你说是不是？”

    在杜建一的逼视下，楚玉山一阵慌乱，脸憋得通红。“可。。。。。。可是，侄儿子汉超跟我说。。。。。。”

    “说什么？说他卖亏了？”杜建一恶狠狠地抢过话头。

    “不是。。。。。。嗯。。。。。。”楚玉山打着颤声，不敢直面杜建一。

    “你别逼我叔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前的事，咱就别扯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行不行？”

    “你开什么玩笑？这房子你兄弟卖给我十个大洋，白纸黑字写着，盖了手印的，你想不认账？”

    杜建一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他知道楚汉明找过他。他预料到这样的见面是迟早的事。

    “我杜建一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楚汉明把纸拿过来，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突然，他掏出打火机，倏地一下把纸点着了！

    这个变化实在出乎杜建一的预料！他绝对想不到楚汉明居然会来这么一着。这不是太岁爷头上动土吗？这不是摸老虎屁股吗？他杜建一平时就是借谁十个胆也不会有人敢这么干啊！

    杜建一气急败坏，本能地伸手来抢楚汉明手中已经点燃的纸，被楚汉明一把抓住手腕。楚汉明的手像一把铁钳，一股巨大的力量使杜建一感到他的骨头就要碎了！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地蜷缩着跪倒在地！

    火焰熄灭了，纸化为了灰烬。

    “这房子是你的还是我的？”楚汉明的声音透着冷酷。

    “是你的！是你的！是大兄弟的！”杜建一感到他的手腕更痛了，似乎就要断下来！

    “什么时候搬走？”

    “马上搬！马上搬！哎哟。。。。。。”

    “好！一言为定！这只打火机是美国人送给我的，防风的，就给你作个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