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解说白波
兴平元年(193年)一月十二日襄陵县城 “他娘的,你们哥俩到底啥主意啊?别都不说话!” 襄陵主将韩暹问坐在两边,光喝酒吃rou,一句话也不吭气的李乐、胡才。 自从徐晃一月四日到了襄陵后,韩暹就派人去杨县和永安请李乐、胡才,但他们住了四天,天天除了吃喝嫖宿都不愿意说自己的真实想法,把个韩暹气的够呛,心说:你们这是过来白吃白喝、混吃混喝来啦? 半晌,胖子胡才把两只沾满牛油的手胡乱在席子、衣服上蹭了蹭,斜了一眼韩暹,说道: “老韩,你的心思我清楚。自从郭老大死后,咱们白波军就他娘的群龙无首,四处碰壁,最后只好跟耗子一样逃回老家,兄弟们景况都挺凄惨,你要给兄弟们找个活路是吧?没问题。” “得,有你这句话就行,其实大家出来造朝廷的反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嘛?但是袁绍在冀州、高干在并州,张扬在河内,曹cao在兖州,袁术在豫州,这些人都不好惹,兄弟们出去劫掠危险多了,多少老兄弟都死了,连郭老大都死在袁绍手下了。以前河东太守是王邑个窝囊废还好点,现在来了杨飞,也是个厉害的主。四年前在巫咸山咱就让他打的挺惨,来河东没多长时间,几下整垮了吕布七千兵马,听人说,最后就吕布一个人骑着他那匹什么赤兔马逃回了河内,兵马丢得一干二净。 情况这么困难,还不如接受招安算了,你看徐晃和蒲俨,原来在咱们军中才不过是个小头目,现在一个个野鸡变凤凰飞上高枝了,一个是校尉,一个是绛邑长。徐晃过来说,如果我们愿意归顺朝廷,就封我们为校尉,是比千石的官,也算祖宗坟头冒气了。” 李乐捻着胡须,冷笑着不吭气,和胡才对视一眼,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老韩,你说的挺好,不过你吃的准杨飞不会吞了我们?他让我们一个人才保留一千人的队伍听他指挥,其他人必须接受整编,我们不成了案板上的rou任人宰割,这可居心叵测啊!” “这倒是,那你们说怎么办?” “怎么办?和皮氏程银、汾阴侯选、北屈李堪、大阳张琰他们四个一样,让杨飞除我们为襄陵、杨县、永安、临汾几个县的县长,听宣不听调。” “这,这,他能答应嘛?他刚打败吕布,风头正盛,连于扶罗个老王八都派人去和他拉关系,我们这样去当出头鸟,未必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听了李乐的话,韩暹暗自沉吟。 “喝,老韩,你就这点出息啊?他不高兴又能把我们怎么样,打的赢咱就打,打不赢就跑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反正天高海阔的。咱以前还不都这样干的,日子不也挺舒心的嘛?况且他连张琰等人都无可奈何,能把我们怎么样?”胡才一边剔牙,一边漫口应道。等了一会又探身说道: “你看咱们现在独霸一方,要杀谁就杀,要那个女人就抢那个,天天过年,夜夜娶亲,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到了杨飞麾下,得看别人眼色行事,一个不好就屁股上挨板子,或者脑袋搬家。尤其杨飞这个家伙治军比较严,投了他,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还有什么意思?” “你这都废话,如果还能象以前那样,那个龟孙子愿意跑回来躲在这里啊?你也不看看形势,计较一下长远,就他娘上眼皮盯着下眼皮。青州的黄巾一百万,够多吧,让曹cao给降服了,张燕的黑山军够狠吧,让袁绍在常山给打败了。现在别说叱咤风云了,剩下苟延残喘的义军还有几支啊?我们这样混世事,还能混几天啊?再说我们当然舒服了,但你没看下面将士怨气冲天嘛?” “你不担心杨飞下黑手嘛?”李乐看胡才让韩暹说得无言,就过来帮忙。 “我想不会,你看杨飞麾下大将,徐晃和蒲俨都是咱们白波军的老人,还不是在他手下干的挺好,个个受到重用。其他象原绩、陶成这两个杨飞的心腹,不都是老黄巾嘛?” “这也是,他和咱一样都是平民老百姓出身,和袁绍那些大族不一样,用人比较不拘一格,听说他前些天任命了一个婆娘,叫什么刘玉都的当东垣长,又任命了一个小孩,叫王凌的当端氏长。“ “还有这档子事情啊?女人,小孩当县长,这真是闻所未闻啊!不会,不会那啥吧?嘿嘿!”三人猥亵的笑了一阵,胡才道: “既然这样,他应该能容忍咱这样的吧?” “我就担心一旦兵权被削,我们不就成了案板上的鱼rou,任人宰割?他开始当然会容忍,但如果以后别人进谗言怎么办?还是和张琰他们一样当县长,独霸一方比较安全。” 听了李乐第二次这么说,韩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说道: “那行,反正公明就在这里,我们和公明说说我们的条件!” “对喽,都是老乡和故人,今天晚上好生宴饮招待他,套套****的内情,再说说我们的条件。” “嗯!”听了李乐的话,胡才、韩暹颔首同意。 兴平元年(193年)一月十五日午绛邑县廷 “公明,辛苦了。赶紧说说情况如何?” 我正在房间,重新阅读高顺给我的那封回书,就见杨干将徐晃带了进来,我赶紧让座,只希望能有好消息啊。如果不战而解决白波,那河东就平定了一半,只要我控制了襄陵、杨县各处,南匈奴局促一隅,失去了战略机动能力,就可以用城池坞壁勒死他们。 “嗯,这个!”徐晃稍一犹豫,我赶紧递过去一杯水,他也不客气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李乐等三人愿意归顺朝廷,不过要比照皮氏程银、汾阴侯选、北屈李堪、大阳张琰的例子,请您任命他们为襄陵、杨县、永安的县长。” 开什么玩笑,我心里冷笑道。我对程银等妥协,采取权宜之计,那是因为他们占据的地方或在大山之中,或处于险要位置,既难以攻打,而且都是荒僻之所,在目前内部未稳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和他们较真。但平阳、襄陵、杨县这些地方就不同了,处于汾水谷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当南北冲要,乃是我势在必得的所在,如何肯轻言放弃? 看着我的神情,徐晃有点尴尬,说道:“末将无能,未能完成将军所托。” “公明说那里话来,你已经尽力了,只不过李乐这些不知死的鬼没有认清形势就是了!” “那您是准备武力讨伐了?” “公明有更好的办法嘛?” “恕末将直言,我们如果单独对付白波,应该没有问题。关键在于白波匈奴长期合作,深知合则两利的道理,所以驻地都是纠缠在一起。您如果现在进攻白波,我猜于扶罗虽然前些天又是派使者,又是送礼物的拉关系,但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这样我们两面受敌,加上河东各地强豪势力犹存,恐怕难cao胜券。而且”徐晃不顾我脸色变得更加难堪,继续道。 “末将仔细思考了,您当时能统率两万兵马在巫咸山大败六万白波匈奴,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是白波匈奴长期攻城,伤亡惨重,士卒疲惫; 第二是他们不该与您进行堂堂之战,而这正是官兵所擅长的; 第三,他们没有自己的据点,粮草主要靠四处抢劫,不仅粮食补给十分困难,而且四面树敌,各地土豪经常袭击,处境艰难。 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临汾以北的几县之地,根深叶茂,主客异势,如果我们以少对众,与白波匈奴决战,还是很危险的,您在安邑等五县恢复生产的计划恐怕也要落空。” 我赞赏的看看徐晃,他这个人还是很喜欢动脑子的,我就喜欢善于思考问题的部下。巫咸山之战为何胜利,我事后都没怎么去总结,今天公明一说,到还真是振聋发聩呢,当年确实胜的侥幸啊。 “公明认为我应该任命他们为县长嘛?” “是。将军,您能大败吕布,也是因为吕布冒着风雪、翻山越岭、长途奔袭,进入我境,我主敌客,我逸敌劳,我暗敌明,否则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打赢奋威将军吕布的。现在李乐等人已经占据襄陵各县,您任命不任命并不能影响目前的事实,为何不用县长之职暂时羁縻住他们,使得我们可以好生整顿一下安邑等五县基业呢?况且匈奴白波不过利害相结,急则相救,缓则相攻,如果您故意把李乐任命为平阳长,平阳乃是于扶罗的王庭所在地,外部条件缓和,双方必然发生冲突,这样您就处于绝对主动的地位,坐山观虎斗。” “嗯,公明所言有理,不过为什么是李乐为平阳长,而不是韩暹呢?听细作讲,韩暹这个人不是更加心向朝廷嘛?” “这三个人里面属李乐最为狡猾jian诈,也最贪心财货女子,如果把他和于扶罗放在一起,为了争利必然会起争执,当然我们也可以暗中挑拨。韩暹呢,为人不够jian猾,不是于扶罗个老狐狸的对手。” “既然公明这样说,那我就同意你的意见,任命李乐为平阳长,任命韩暹为襄陵长,胡才为杨县长,不过我们已经控制了绛邑,旁边的临汾也要一起控制,以挡住匈奴、白波南下之路,我就任命你为临汾长!” “是!” “你和陶成原班人马一起过去,绛邑这里我交给梁道。为了屏藩闻喜、安邑等五县春耕,我会一直率领大军驻扎绛邑的,而且要在这里组织士兵屯田。你们到了临汾以后,也要照此办理。” “是,末将遵命。” “好吧,公明,下去休息吧。你辛苦一下明天启程吧。” “是!” 夜,杨飞住处 “将军,这样是不是太姑息了?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这些手下败将!” 听了我的介绍,高见等很不高兴,狠狠瞪了徐晃一眼,他们对于我重用徐晃本来就是有意见的。 “别看公明,这是我的决策。”我长叹一声,看看下面坐的庄灿、高见、蒲俨、杨芳、卫觊、贾衢、陶成、徐晃、鲍出等人。 “我想了想,公明说的没错。你知道我们还剩多少粮食嘛?现在一共不过十万石了,而我们现在不光有军队的吃用,还有文官武将的俸禄需要发放,需用浩繁,这样下去如何支撑啊?如果不抓紧春耕时间好好种点庄稼,收获点粮食,不要说老百姓没的吃,就是我们也只好到外面去抢劫了。” 听了我的话,大家都沉默不语。 “孔子云:足兵足食,我看现在足食比足兵更加重要,没有粮食吃,你就是再精锐再多的部队也得完蛋,青州黄巾不很厉害嘛,一百万,没有粮食吃,几天就烟消云散。我们****要存在发展下去,就必须把河东这个基业好好建设,就必须有粮食储备才行,否则跟朝存夕灭的流寇没什么区别。 当然和平共处,白波、匈奴的势力也会发展。但你们要知道这些人都习惯于抢劫为生,要他们立即转变过来,那可是很难的。难道你们认为他们会比我们更善于安抚百姓,繁荣百业嘛?而稳定下来,我们就可以利用朝廷的大义名分,利用来往的机会,联络那些忠义之士,为最后收拾这些人做好准备。我估计只要我们好好经营,善于用计,不要一年时间,白波自己就会垮掉。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听令就是。”庄灿带领众将拱手应道,看到高见还是心不甘情不愿,我也不作理会,高见和我的关系那是不同一般,他就是口上再有意见,也会以行动来支持我的,这与很多人的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阿见那怕当面跟我吵架,当然他从来没有和我吵过架,我回去照样放心,有些家伙就是当面说得再好,那也必须提防。就因为高见这么铁的关系,我才敢放心的把****的作战主力,羌胡骑兵交给他统率。 “今天晚上叫大家过来,一个是宣告一下这个事情,另外要对人员进行调整,并且布置屯田事宜。现在距离春耕已经很近了,万万耽误不得,人误田一时,田误人一年,此事非同小可。
根据我们的情报,临汾虽然在匈奴的势力范围,但很奇怪,他们竟然没有派人进驻临汾城,只是在临汾境内游牧,后来还让公明他们不断袭扰,大部分已经退出去了。所以我决定任命公明为临汾长,建业为临汾丞,文才为临汾尉,卫会为临汾功曹,请文才明日立即率领原班人马进驻临汾,接管防务。我想于扶罗现在就是对我们再不满,也只好忍着了,而占据临汾这个要地,对于我们以后剿灭匈奴和白波,对于屯田、恢复生产作用极大,文才明白嘛?” “是,末将省得利害。” “绛邑长就由梁道来接任,绛邑尉由公方来兼任。至于安邑长就由裴功曹兼任吧。同时子颜兼任屯田都尉,负责绛邑、临汾这里的屯田事宜,还要在绛邑好生修一个大大的粮仓,以后浍水流域各县的粮食交府库,汾水流域各县的粮食都交到这里来。绛邑地当汾水中部,乃是河东的中心,河东粮库建立在这里方便调粮。 至于安邑和盐邑那里的屯田,我让宋司马好生安排督促的。子颜明天就去勘测一下绛邑、临汾附近的地势,给各营划分屯田区域。绛邑、临汾这个地方,汾水、浍水交汇,又有大王泽,灌溉方便,土地肥美,可是种田的好地方啊。” 我说的虽好,庄灿等都是面含忧色,仗还没有打完,就开始种地了,敌人来了怎么办?而我们在敌前屯田更危险。 “将军,好是好,不过我部下那些家伙就懂执刀弄杖、杀人放火,那会种地啊?” 大家听了蒲俨的话都笑了。 “胡说,以前都是农民,如何不会种地啊?”听了蒲俨的话,我面色一寒,一顿训斥,说得他只好低下头。 “将军,我的麾下基本都是羌胡骑兵,他们是对这个东西从来没有接触过,根本一窍不通啊?”高见也来诉苦。 “不会种?那就让他们去给我放牧繁育马牛羊,河东本来就是六畜繁盛,以前那个猗顿不就是靠养殖致富的嘛?汾水、浍水两岸水草繁盛,正好适合放牧,你好生给我繁育些战马,我们就可以扩充骑兵了。” “这感情好,这可是我们的老本行,刚好前些天从河内劫掠了些马牛羊过来,这下用上了。” “呵呵,那些马牛不能都给了你,牛要分给各营耕地。当然我们可以从匈奴那里买,我们盐邑不是有盐嘛?可以用这个和他们交换嘛!现在我们控制了盐池,我看他匈奴人就是再狠,难道不吃盐巴了?” “嘿嘿”,大家一听都嘿嘿笑,现在既然匈奴要与我们和平相处,那只好忍受我们控制盐道和抬高盐价。当然我统率大军驻扎绛邑、临汾,而闻喜、安邑、盐邑各处也有军队屯扎,就是关系不好,他们要象以前那样去盐邑抢盐是不能了。 “哦!”我拍拍脑袋,对卫觊说: “伯儒啊,你回去写道文书给钟郡丞,要求所辖各县官吏必须好好督促百姓春耕,并维修粮库,让他派人各处检查,一定要保证今年的春耕。还有,写信给蒲坂的德容,让他派人去关中招募百姓到河东来种地。” 听了我的话,武将里面除了庄灿都无动于衷,而贾衢、卫觊则是兴奋非常,心说这些才是争霸图强的手段。 “好了,大家回去好生办好自己的事情吧!” “将军,这里有我们照看着就行了,您不回去看看夫人嘛?” 大家都要走了,梁道突然冒出了一句,庄灿等老部下都知道缘由,个个眼光闪烁,互相看看,抿嘴不吭气。就是卫觊也不好说话,因为蔡琰以前是他的嫂子,现在见面都比较尴尬。卫仲道死后,蔡琰愤然离开河东,也是因为卫固等卫家的人嫌弃她克夫,现在这又成了河东各样不满者诅咒我的不得好死一个强有力证据了,虽然不信,但原绩、陶成、卫会安插在河东各地的细作告诉我后,也令人不快。 到河东后蔡琰还去安邑外卫仲道的坟墓前祭奠了一番,即使前些天原绩和太守府的副总管鲍雅(鲍出的二哥,让他当副总管,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鲍母,我的饮食起居一向都是亲兵们负责,总管是哑巴。几个孩子里面,鲍出的两个弟弟跟着桥良在河东少府干事,凤姬的弟弟凤琳则跟着裴绾在闻喜县廷做事,游楚随张既在蒲坂县廷做事。)还给我报告蔡琰又几次到那里去祭奠,更加令人不高兴,所以我此番特地留在绛邑,不愿意回到安邑那里,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在一起,夫妻两个不见面不可能,见了面无话可说,有时让人生气。为了我们俩这个事情,大哥大嫂,鲍母和老马几个长辈不知道说过我多少次,还是离得远远的好,眼不见为清,耳不听为净。 我脸色不豫,但挤出笑容说道: “不必了,绛邑的屯田非同小可,关系河东大局,我怎么能以私废公呢?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咱们屯田成功,安邑那里有钟郡丞、宋司马、原长史照应着应该没问题。” “是!”卫觊捅捅梁道,几个人一起拱手告辞。 哎,一直到他们都走远了,我才长叹一口气,上天如此作弄于我。我在河东的事业虽然进展比较顺利,家庭爱情却如此令人伤心,不堪回首,或许重新找个女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少筠啊,少筠,你嫁给我的话该多好啊,我肯定不会亲自统兵出战,更不会留在绛邑督促屯田,我会待在安邑,天天陪在你身边的,天天和你一起骑马出去玩,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