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直下车师
这六名军候,分别是陇西郡人石凉、石修兄弟二人,江夏世子张封、鼓城人范羌、东莱人朱书、蜀郡人蒋逍。 而其余十二名好汉分别是长沙郡人王雳、郁林郡人醪啸、江夏郡人成郇、雁门郡人太轼、南海郡人初石、广陵郡人萧木、陈国人戕罅、乐浪郡人夏戥、东夷人陈燮、渤海郡人李枫、雒阳世子段刚、雒阳儒侠吉浩。 东边的天宇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刻。各营在黯淡的光线中整肃列队后,耿恭部作为全军的先锋,率先启程。 中军从事郭恂与耿恭并骑而行,夜间这场“死亡巷道”大战,汉军是用血rou之躯为全军趟开西进之路,其间郭恂一直与战寿、耿恭冲在最前面。司马战寿与数百士卒殉国,而他却幸运的幸存了下来,甚至都没有负伤。原因无他,在激烈的混战中,耿恭麾下的这十八好汉时时刻刻在关照着他。 郭恂忘记了寒冷,突然在黑暗中笑了。他是大汉的饱学大儒,也是带剑儒生。虽然在班超麾下那帮野兽、孙子眼里,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办的文人,但他有幸著甲服、执兵锐参加了这场大战。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北营汉军有班超,塞北汉军有耿恭!有幸与汉军两支精锐同侪作战,知道他们各自的长处、短处,这已经足够让儒生郭恂自豪一生! 班超麾下别部尽是无法无天、十恶不赦的死罪刑卒、亡命徒,他们每人身上都会有一大本杀人越货、占山为王的“传奇”,让人津津乐道。班超也是亡命徒,不过是一个有智慧、谋略的亡命徒,在鄯善国驩泥城,区区三十余人拚杀、焚尽北匈奴使团百三十骑,自己连轻伤的都没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耿恭麾下的塞北屯骑营却是以大汉带剑世子为主体,这支军队战力令北匈奴人闻风丧胆,但儒者仁义礼智信的教条却融在他们的血液中。尤其是这“十八剑客”,自幼读儒道、习剑技、练兵法,个个身怀绝技,每个人都是胸怀尚武报国的家国情怀,从大汉全国各郡千里迢迢奔赴塞北加入刘张军中! 但也有相同的,班超手下三十六将中有一个医道圣手马神仙,剑术超群,医道神乎其技。而耿恭麾下也有一个医者、药者燮神仙,药石之能令人目不暇接。 陈燮是东夷人不仅擅剑术和骑射,更绝的是他既擅医、更擅药。与马神仙一样,燮神仙也有一堆五颜六色的小葫芦,也没人敢动他的小葫芦。因为,你不知道那些小葫芦里放的是什么玩艺,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儿。 传说骑都尉刘张与北匈奴人打了半辈子仗,却有一怕,他怕鼠。驻屯云中郡时,中军大帐有鼠,让他晚上睡觉都胆颤心惊。耿恭命燮神仙想办法,这家伙一个晚上便毒死了几只大老鼠。刘张大喜,燮神仙也很自傲。可军候石凉不屑地道,“药死几只老鼠不算本事,有能耐让众鼠向都尉请罪!” 燮神仙冷笑一声,当天晚上便又下了药。三日后,他突然停药,便通报让众人晌午后到中军大帐前看老鼠请罪。老将军刘张对耿恭手下这帮无法无天、神通广大的悍将十分喜爱,燮神仙对刘张一本正经地说,“借都尉大帐一用,今日老鼠会来请罪也!” 刘张并未当真,笑嘻嘻地看他们打赌。十八人都来了,耿恭自然也未缺席。各营的校尉、司马们也都来凑热闹,众人一起藏匿在邻帐偷窥。结果,傍晚时分天渐渐暗下来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一下子冒出了几十只老鼠,战战兢兢、偷偷摸摸、四处寻觅,远远看起来真的似哀求不已、叩头求饶一般。 这一幕让众将目瞪口呆,老鼠都被消灭,从此再也无人挑战燮神仙药者的权威性。 天明后,耿恭与郭恂率部驰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丘陵草场一望无际,从这里到金满城一马平川,北匈奴人再也无力设防,陈睦便挥军疾进。 前军日行百六七十里,傍晚时到了一座三角形大山(注:即今照壁山)下宿营。哺食时,骞奇带着蒲类后国的部民们献马奶茶、粢饼、炖rou、干rou脯等食物。第二天黎明,耿恭与郭恂挥师疾进,长驱二百五十里于天黑前便直趋金满城下。 二人便不顾自己兵少,以区区千余兵力便开始围城。谁料想,金满城此时早已经是一座空城,车师国大都尉涿椟主动打开城门,带着一千余守军主动投降,二人便迅速夺了城池,并飞马报与陈睦。 原来,大石头一场血战,铥蝇与杆兜儿两人闻之肝胆俱裂。左鹿蠡王屠耆乌不在军中,他们不敢把家底儿拚光,便带着万余溃军和数千上层部民弃车师后国北去,越过茫茫戈壁,返回金微山(注:即今阿尔泰山东段,汉代称金微山)。 涿椟知道来的汉军不是一般人,绝不是自已这千余车师国兵便能阻挡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为了保住车师后国他选择了投降。 耿秉率前军主力越过大石头时,天已黎明。只见峡谷内外尸横遍地,地面的荒漠已被血染红、冻硬,景象之惨烈,让人战栗。 耿秉举仪式将殉国将士们的遗体安葬后,率大军于三天后晌午前到达金满城下。此时驿报从务涂谷传来,原来陈睦驱前锋一直追杀并赶上了左鹿蠡王部残军,一场戈壁混战,斩首二千余级大胜而归。接着又兵临车师后国王治务涂谷城下,车师后国国王即将来降。 耿秉闻报大喜,他进城安民毕,此时窦固和刘张已经入城。 而中军、后军各营已按照窦固将令,以屯骑营渠耆为主将,以中军长史黄坫为参军,组成西进集团,在金满城未做片刻停留便匆匆西下。他们将绕过天山,途经卑陆、东且弥两国,遮断天山南北各条涧道。并由大坂涧道南下天山之南出车师前国,与曹钱、霜刺的大军夹击呼衍王与左鹿蠡王。 这场惨绝人寰的天山大战,在窦固的精心运筹下,汉军成功实施瞒天过海与暗渡陈仓策,釜底抽薪,区区一万四千远征大军,打得蒲奴单于数万人马找不着北,大战已经逐步进入**! 窦固进入金满城官署,车师后国国相、金满城镇守史禽茯与领军大都尉涿椟跪迎,并禀报道,“王师在疏榆谷大败左鹿蠡王,在伊吾庐大败呼衍王,国王已得战报,并命下官禀报将军,国王午前将与王妃携百官前来金满城迎接将军,车师国已举国附天朝矣!” 窦固命二人起身,并道,“如此甚好,请国相与都尉陪吾巡视金满城!” 禽茯与涿椟进献牛羊rou,众人匆匆晌食后,留副帅耿秉主持大局,窦固便急着巡视这座塞外坚城。迎着寒风登上高高的城墙,只见小城筑于山间,有河穿城而过。城高四五丈,宽二丈,城外有壕沟,沟中有水。此城临近戈壁大漠,为天山北绿洲之一,北望金微山,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但要防守该城,也十分困难。寒风拂动长须,窦固一身戎装背手伫立城头,面色十分严峻。大战正酣,但此时此刻的窦固已经在胸中谋划战后西域的布局。因为只有他知道,时间,现在他最缺的是时间! 而官署内,因安得还未来降,耿秉便大怒。恰在此时,国王的信使来了,前锋陈睦的信使也来了。 原来,汉军大败匈奴人,车师后王安得震怖,率领数百骑出城迎耿秉大军。适路上遇见陈睦麾下的苏安部,于是便向军司马苏安请降。苏安惶恐,便对安得曰,“国王且暂归,大汉奉车都尉窦固将军,乃天子贵婿,爵为通侯,汝当待都尉至,向都尉降之!” 安得闻令乃还,准备等窦固来时再亲自迎接。同时令其诸将在城外为汉军扎营,迎陈睦大军。耿秉是个烈火性格,闻言大怒,被甲上马,率领精骑直驱城上找到窦固禀报道,“车师王降,讫今不至,本将请往枭其首。” 窦固大惊,叮嘱道,“且勿逼其甚急,防止生乱,可遣将命其来降可也!” 耿秉道,“大军征天山,天威难犯,受降如受敌,容不得彼犹豫讨巧!” 窦固只得点头应允,耿秉便亲率精骑,急驰务涂谷。国王安得迟迟不见窦固至,正惶恐间,忽闻汉军副帅耿秉亲率精骑驱来城外大营,赶紧率领王妃王珏与众官急驱出城门,正好耿秉的马队来了,安得与王妃捧着权枚跪迎。 嘴里未待说话,耿秉挥手便是扑头盖脸便是两鞭子,嘴里怒喝道,“天兵已至,汝既欲降,何故迟迟不出?以为汉军不能踏平这山涧小城么?啊?!” 安得吓得魂飞魄散,膝行至耿秉马前,王冠落地滚到了一边,他紧紧抱住耿秉马腿哀求道,“将军息怒,小王已降大汉……车师国自今日起,永远归汉,乞将军原谅小王失礼之过……” 见耿秉怒而不答,安得眼珠一转又“啼哭”道,“大人哪,小王实大汉女婿啊,自然心向中原。吾王妃乃汉大侠韩融将军长女,将军如不信,王妃可为吾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