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女自多情
“呜~~”号角响声,伴随着战鼓声。南方出现一队整齐的骑兵,约有两三百多人,头戴圆盔,身穿软甲,弯刀在月光下闪烁清冷的光辉。不是斥候,而是一支骑兵队。不,不止一支,越来越多的人从原野涌出,黑衫轻甲的弓骑兵,成排成排的轻骑兵。一面面旗帜在头顶飞舞,看不清上面的字。拓跋寔知道那是自己的人,代国的军队。两者驰近,他看到五王子拓跋寿鸠的旗号。 “cao!谁让你们来的,蠢货,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进兵的。你们可知这不是普通的野人,而是狼人。”拓跋寔心底咒骂哀叹。 身后嗥叫的声音越来越急,传来急促的奔跑声,轻而迅捷! 不!拓跋寔张臂大呼,“回去,快回去!他们是狼人!” 夜色中,前排的骑兵根本听不到呼喊声,也不会理睬旷野中的一片落叶。拓跋寔阻挡了他们的前进,有如螳臂挡车,骑兵队撞向拓跋寔的马,马轰然倒地,一匹匹战马从拓跋寔身上踏过。他感觉肋下生疼,不是屮见刺他的一剑,而是被马踏碎了数根肋骨。 “不!”倒在地下的拓跋寔哀嚎,“不是时机,这时狼人是最强的。” 屮见傲然直视呈辗压之势的骑兵队,弓身长啸,长发寒风中舞动。 纵身跃起,扑向队列中的骑士。披甲的骑士瞧也不瞧,长矛竖起迎过去。眼见长矛贯穿身体,屮见毫不避让,矛尖硬生生从身体上滑落,两只利爪扣住骑士的头盔,左右一拧,甩手将头盔连头颅扔了出去,一腔鲜血从脖子断裂处喷薄而出。 狼人从三个方向冒出来,在头狼的带领下,对猎物包抄穿插,这是一场屠杀,一支上千人的队伍,黎明前消失在冰冷的荒原。 拓跋寔目睹这场屠杀。虽然代国军队全军覆灭,但他发现狼人并非不可战胜的。他们只是恢复能力特别快,伤口会以rou眼能看到的速度愈合。如果砍下他们的脑袋,射碎他们的喉咙,也会一击毙命。狼人的皮毛软而坚硬,斩首几乎不可能,但似乎等级不同的狼人皮毛硬度不同。拓跋寔看到上百狼人的死亡,或许就是所谓初生狼。黎明来临时,他们的战斗力迅速降低,月光不在,他们变回人形,这时他们的战斗能力和普通战士并无不同。 拓跋寔看到五王子拓跋寿鸠,这位拓跋代国的勇士,杀了十几个狼人,七个是在黎明时分杀死的。 一个黑发披肩的狼人扼住拓跋寿鸠的喉咙,声音沙哑,“我无须借助狼人的力量也能杀死你。去死吧,我痛恨所有的人类。” “离人天!他是我们的神,不死之神!”屮见用崇拜的口吻对拓跋寔说,“他抱着自己的妻子闯过十八层重围。人类射死他的妻子,他恨所有的人类。” 拓跋寔听过那个故事,老牧民喜欢讲,数千年前离人部落的大酋长,长城上的大将军,喜欢上一个狼女。她在月光下独舞,寂寞清冷。大将军牵了她的手,带回长城。守军背叛了他们的将军,选择为国捍边。大将军手携狼女,入围数十重,血染黑衣,毙杀数百名兄弟,而那狼女身中千箭。大将军怀抱狼女闯关而出,过山****,绝迹戈壁。据说此后漠北多了个狼王。 屮见看拓跋寔的眼神饱含柔情,黎明时分,在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一名弩手正欲将箭射入她心脏。拓跋寔拖着受伤的腿砍下他的头,那一刻,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爱她么?”拓跋寔心底想,或许有?但他想的是,不能死,回去,告诉这里发生的一切。因为拓跋寔发现,他们都死了。 可是,拓跋寔能取得狼王信任么? 狼王离人天披着羊毛黑斗篷,裹着环甲,踩着长筒马靴。他衣衫整齐,很明显没有变身。衣衫破裂的离索等人环绕在身后。 “是他救了我!”屮见站起来。 离索鼻底发出一声微哼,面上闪过讽刺的笑,“他能背叛人类,也能背叛我们,他就是一只背信弃义的狗,留着没用。” “想活下去吗?”狼王打断离索的话,“想的话,说实话。你们还有多少人。本王不想听假话。” “五千。”拓跋寔说了假话,武川镇这次倾巢而出,算上妇孺儿童余下也不过千人,他希望藉此吓退狼王。 “五千?”狼王皱了皱眉,随即哈哈大笑“我们一战就杀死千只白老虎,多少只都不可怕,假如本王发现你说谎,下场会怎样,你懂的!” 离索皱起眉头,“我认为他是个黑心肝的家伙。” “是吗?到时候挖出来不就得了。”狼王扫一眼鹿浑谷外的战场,到处都是破碎的肢体,黑褐色的血,染脏了脚下苍白的积雪。“收敛尸体,两日后举行安魂祭司。”狼王发号施令。 安魂祭祀,狼人部落古老的传统。
传说,只要活着的狼人吃下死去同伴的血rou,那些死去的魂灵会同活着的人,一起走下去,在无尽的岁月里不死不灭。 ...... 两日后,鹿浑谷。 月色忽明忽暗,谷内空地之上烈火熊熊。 屮见静默地立在拓跋寔的身旁,火焰在拓跋寔的瞳孔里不停地跳跃。两日的相处,屮见感觉两人离得虽近,心却很远,心里隐隐猜到拓跋寔的意图,只在心底兀自叹息。 祭祀仪式马上开始,离索忽然出现,压低嗓音却用拓跋寔听得着的声量说,“屮见,安魂结束以后,请履行你的诺言。”离索讲完,嘲弄的瞥了拓跋寔一眼,然后扬长离去。拓跋寔向屮见投来探询的目光,屮见沉默以对。 除去那次打扫战场,拓跋寔再也没见过狼王,他清楚以自己的身手,想杀掉离人天只不过痴人说梦。 谷内群狼大多数对拓跋寔报以敌视的态度,那个叫离索的头目反感尤甚,总以嘲弄和蔑视的神态瞧着他。似乎觉得一个被女人庇护的男人懦弱而又胆小。他看向屮见的眼神充满着烈焰,欲望的烈焰。 两日来拓跋寔和屮见白天呆在一起,晚上睡在一处。狼人们睡谷中岩洞,冰冷的石头就是床,拓跋寔不适应。屮见拿一块破旧的熊皮,拓跋寔没有拒绝,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两人躺在一起,背对背,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贺兰女子那边怎么样,好在狼人暂时没有南下的迹象。拓跋寔想,我现在应该和贺兰女子在一起,虽然他并不觉得代国军队能有胜算。狼人太强大。或许那天我真的该杀掉狼王,当时离得那么近。拓跋寔痛恨自己的懦弱,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溜掉得好。可是不论白天黑夜屮见一直在他身边。 屮见尝试拉拓跋寔的手,拓跋寔本想拒绝却用力的握住。屮见似乎察觉到这一小小的变化,笑得很勉强,“不想就松开,干嘛这么紧。” 拓跋寔注意到敌视的目光,那个叫离索的狼人小头目凶恶盯着他,“你能欺骗他人,骗不了我,更骗不了狼王,他早晚会把你的皮扒下来,希望我能尝到第一口。”而后,转向屮见,暧昧的笑笑。 拓跋寔望向屮见,她沉默不语,双眸闪动灰暗的光泽。拓跋寔的心猛的沉下去,究竟还是不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