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书信
“少爷！汪定跟孙云翔跑了，手下的兄弟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我们全部消灭，另外我们在孙云翔的宅子里，发现了这一箱东西，很有意思。”漕泾分舵主马猴指着堆在孙云翔家客厅的一口大箱子：“这是兄弟们在孙云翔家地板的夹层里发现的，里边全是书信，有跟六县往来的，还有跟白面狐的……” 马猴话音未落，陆豪一把拨开他，一个箭步冲到了箱旁，开始细细的翻找了起来。邹昆对着后边的人群吼道：“留下闸北分舵的人马守卫，漕泾分舵的兄弟们驻守二区，其余各路人马各自归去！” 邹昆此言一出，众人开始井然有序的渐渐退了出去。邹昆与陆豪从闸北带来的几十名英武堂总部人马分散四周，守卫在房中和房外的各个角落，时刻提防外敌侵入。 林鸿走了进来，惊诧地望着地上的一口大箱子，陆豪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对着箱内不断的翻找着。 “这……老三，这大哥是怎么了？”林鸿走到箱边，随便拿起一封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就是六县的书信……还有白面狐……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说着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地给信封分类甄别。 “看来之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准确的，孙云翔真的和六县还有白面狐有勾结，而且为了防止日后六县与白面狐过河拆桥，还特意留下书信作为筹码，可惜棋差一招，若不是我们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恐怕就真的无功而返了。”邹昆感慨道。 三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算将这些书信看了个七七八八。这些书信有的仅有几句话，有的则多达七八页，三人一边捶着酸软的肩膀跟身体，一边交流着刚才所获得的信息。 按照孙云翔书信所言，六县正在积极备战，准备在六县之中展开一场大火并，决出胜者，然后在小武爷的带领下，在白面狐的策应下，对北市发起冲击，那时就是人间地狱一样的场景。六县的兄弟将达到四五千人，而且在圣阁的帮助之下，天会将不堪一击，六县之主将统御六县和北市。 南市白面狐，在大日本帝国的帮助下，对烟土贸易有了极大贡献，也是日本的座上宾，当六县之主事成以后，两人将结为亲家，而后六县之主之子与白面狐之女便能坐上上海滩龙头宝座，迎接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到来！ “放他娘的狗屁！”陆豪愤怒地道：“我虽然不喜欢白香闻，但我也决不允许她嫁给一个汉jian走狗当妻子！” “等等，大哥，这个小武哥不会是穆武吧？”林鸿仰起头回忆道：“那日，我与凝香姑娘说话，凝香说，穆武平时不在上海，那会不会就在六县活动？” “应该……不会吧？”邹昆张着嘴，愣了几秒才底气不足地说道：“信里说六县之主进攻北市，在圣阁的帮助下将全御北市。天会都没了，五爷也肯定会跟着完蛋，你说哪有弟弟勾结别人灭了哥哥的？” 林鸿听的连连点头：“那……这信里说的圣阁是什么？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阁的，那不都是过去皇宫里的么？” “这个阁，按照信中的意思来理解，应该是跟白莲教差不多的邪教组织，不是老二说的宫殿。不过……我也算通晓中国历史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阁是邪教啊，阁……啊！”陆豪突然惊骇地瞪圆了眼珠。他想起了孔万达跟他说起的话，奉天阁！ 千年第一邪教！ 当下，陆豪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给了林鸿与陆豪听，二人都是大骇：“世间竟有如此强悍的邪教？！” “五千年上下，有什么不能出现的？”陆豪苦笑一声：“你我出生之时，可曾想到真有刀枪不入的神功怪技么？” 三人一时缄默。 邹昆率先打破了尴尬：“那如果按照信中所说，再结合大哥所言，就大概能推断得出奉天阁的诡计了，先是勾结六县之主，然后唆使日本破了龙脉，龙脉被破，上海龙气消失，必然遭致刀兵之祸，六县趁机入主，并且与白面狐结为亲家，然后迎接日本人的到来！到那时，那就是中国的末日啊！上海亡，门户开，中国又岂能无恙焉？”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林鸿打断了邹昆的话：“既然已经破获了阴谋，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六县的资料，现在六县之下，暗流涌动，各县镇之间已经摩擦不断，也许很快就会挑起一方大战。我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到那个时候，我们派出一支人马，趁他们打得筋疲力竭之时，一举收复六县，既解除外患，又能为我上海开疆拓土，如何？”陆豪兴奋地道。 “计策是不错，但是现在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然离着松江县太近，容易遭来祸端。我们的人马基本都已经散了，这个时候如果松江县老大带着兄弟杀过来，我们还有好果子吃吗？”林鸿道。 三人回到闸北以后，商议了一下，觉得此事不妥，但是如今陆正虎病体未愈，穆文又是决不可信任之人，所以陆豪决定，去吴淞口找滕龙商议此事。 滕龙的水陆堂负责沿岸码头管理、打击水匪等事，平日里滕二爷也带着人马和帮派混战，在英武堂中也素有威望。随着朱武盛、船运司都被天会扫平，码头、江面的事务肃然一空，根本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滕二爷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混迹江湖生死惯了，猛然闲下来还真的没什么事情做。听闻陆豪三人赶来，滕龙大喜过望，急忙在吴淞饭店摆开了宴席，宴请三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是有要事在身，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滕龙心中也明白三人找他定有要事，于是开口询问。 陆豪嗫嚅几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都说给了滕龙。果不其然，滕龙听后大怒，立刻就要集合人马杀奔六县，被陆豪劝阻了下来。 “现在有孔老先生，奉天阁那边我想并无大恙，现如今主要的问题便是龙脉。上海龙气一旦消失，必然刀兵起祸啊！” “小豪的意思是……？”滕龙是个粗人，没明白陆豪的话。 “我们挑选几名精干兄弟，随着我们潜入洋泾镇。洋泾镇名义上在南市，实际上还不是英国人的地盘。上次租界大游行已经让亨利见识到父亲的势力了，我想这点事情他们还不至于不点头。”陆豪沉吟了一下道。 “未免想得太多容易了吧。”邹昆皱了皱眉：“就算我们能混入洋泾镇，但到达南市需走水路，南岸码头游弋的都是白堂的水帮人马，恐怕还不用靠岸就已经被白堂得知消息了，那样如何阻止啊？” “不管了，先打乱他们的计划要紧！”滕龙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们各带五十名兄弟，潜到洋泾镇！” 第二日是1929年的最后一日，一大早，穆文便乘车到了六国饭店，带着妻子李涟漪一起吃早茶。 刚驱车到了六国饭店门口，突然穆文眼前一花，一个男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好在早上人流不多，还没人注意到这个异象。 穆文认得这人，是奉天阁的八名圣徒之一，他冲着司机怒了努嘴：“你带着几个兄弟务必保护好夫人的安全，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们是问！”司机惶恐地低下头，全身都在发颤：“五爷放心，就算我们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好五嫂的安全！” 穆文转过身，那男人手一抖，二人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回过神来，依旧是那间会客厅。圣主负手背对着穆文，听到二人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面部依旧模糊而不敢让人直视。 “穆先生，该做的我都做了，我已经派出了圣阁的左右金刚，如果顺利，明日我们破除龙脉，便以那孔万达的人头祭祀！” 穆文一惊，望着圣主胸口绣着的一条五爪金龙，口中不可置信地道：“连程萧都无法击杀的人物，难道左右金刚便能杀掉吗？” “呵呵呵，穆先生，你有所不知，这程萧虽为我奉天阁第一护法，实力仅在我之下，但左右金刚亦不是等闲之辈，如果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擅长合击之术的左右金刚未必就会输了程萧。况且孔万达重伤程萧，自身也是实力大损，已非全盛之时，杀掉孔万达又有何难？”圣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对孔万达的极大不屑。 “圣主今日找我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谈这件事吧？”穆文斜了他一眼：“如果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那么穆文就先告辞了。”他说完起身欲走。 “等等。”圣主喝道，口中蹦出来这两个字，穆文只觉得自己双肩猛然被两股大力给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穆先生，根据我们所获知的情报，孙云翔已经被陆豪剿灭，七宝与薛庄也归了天会了。”圣主的声音有些阴沉：“这意味着六县与孙云翔的书信也落到了陆豪的手里！以陆豪三人的聪慧，难道会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吗！” 穆文冷哼一声，圣主手一摆，穆文肩头压力顿消。他揉着发麻的双肩，眼神凌厉地盯着圣主，恨不得剜下圣主两块rou来。 “孙云翔与汪定已经逃到了松江县，不过以我之见，这种永远无法真正利用的人，不该留下来，你说呢？”穆文故作轻松地道。 “自然。汪定与孙云翔的人头我已经派人去取了。但是现在，请穆先生随我来。”圣主说着，带着穆文朝着书柜走去。就在他站定的一刹那，书柜猛然裂开，一个长廊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走吧。”圣主率先朝着长廊走去，穆文刚将最后一条腿迈进长廊的瞬间，书柜“咔嚓”一声再次合拢了。 长廊约莫三五十米的样子。尽头是一个大门，圣主伸手推开，穆文向里一扫，只见门内是一张大方桌，桌上坐的各位，赫然就是六县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