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活一口气
走到广场，来到自己系所在的位置，舒宇便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个久违的面孔，熟悉的身影，班里的，班外的，唱过歌的，喝过酒的，一起去旅游的，他们的青涩面孔或是互相谈笑，或是低头不敢说话，或是好奇东张西望，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舒宇不得不感慨。 “来了来了！”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嗓子，两千余新生瞬间安静。 随之视线也是齐刷刷的望向校南门方向。 一辆白色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从校门驶了进来，在行知楼旁的停车场停了下来，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着军装的精神矍铄的老人，早在一旁等待的校领导连忙是围了上去，又是握手又是寒暄。 学生的目光却不在这个老人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继续看向校门外。 一辆军用卡车缓缓在校门外停下，车后仓打开，跳下来十余士兵，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迅速列队，然后整齐的向大广场方向小跑过来。 “哇！好帅！”引得广场女生们此起彼伏的惊叹。 90左右出生一代的女生，比起00后的大部分女孩，似乎多了一种恋军情节，就是有些莫名的崇拜军人。 鲁南师大又是典型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学校。 霍军行听到这近乎大半大一女生的惊呼，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轻笑道：“都是刚当一年兵的新兵蛋子，有什么帅的。” 听到霍军行的话，深知霍军行性格的舒宇却是心中暗笑，霍军行这样说，实则应该是有些嫉妒心作祟，他也是军人，军衔也比这些“教官”要高，那些女生崇拜的目光应该是对着他才对。 一对教官列队来到那军装老人面前，整齐划一的敬礼，报告，然后那军装老人却是笑着说：“去吧，学校已经按系部划好了，我们之前也分配过了，各自带队整队去大礼堂，半小时后准时军事动员会。” “是！”教官们敬礼解散，各自找寻自己的系。 人文系跑来一个长相比起其他教官俊朗一些，皮肤白皙一些的青年教官。 在人文系众女生期待他向别的系的教官一般，自我介绍，开始整军姿的时候，那教官却是扫了人文系一眼，皱了皱眉，问一旁的系主任：“这有多少人？” “男生14人，女生132人。”系主任笑容可掬的回答。 那教官却是更加不爽：“连一个营都没有，男生一个班，女生一个连？怎么训？” “这……”系主任笑了笑：“人文系人本来就少，您要不凑合凑合？” “凑合什么！”教官毫不客气：“我们来这军训是带着荣誉的，你让我带这些怎么和其他营长争荣誉。” 人文系本就是鲁南师大的弱势群体，那些人文系的学生听到教官的话，都犹如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当然，也有例外。 中文创作实验班的特招生，都是全国有名的有实力，多少都是被老一代文学工作者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各个都有着一股文人才有的傲气，听到这话，立即就有其中一个形象很是中性的女生开了口：“那就不训了呗，正好落个轻松。” 女生名叫陆圆，自称陆爷，对这个女生，舒宇印象很深。上一世，这个女孩子可是没少帮创作班的女孩出过头。 如舒宇上一世的场景一模一样的是，那名教官勃然大怒：“看看，看看，这就是知名学府的学生？无组织，无纪律！” “教官，我这是为你着想啊！”陆圆阴阳怪气的笑。 “行了，小张，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不才考验你的能力嘛！”军装老者闻声也走了过来，笑着劝道。 “怎么带？男生女生一起？首长，我带不了！”这个教官显然是个刺头，脾气很是倔强。 再然后，人文系其他班级对中文创作实验班很是不满，最后，这个教官也在军装老者的劝说下妥了协，但只带人文系其他班级，不带中文创作实验班。 各营长带走自己的队伍，只留中文创作实验班孤零零二十多人在广场上。 “羊城军区的人那么矫情，那么好的差事，当年我们抢头破血流都抢不来。”霍军行不屑道。 舒宇笑了笑，果然一切都与上一世一样，于是也说出了与上一世同样的一句话：“你行你上啊。” 果然，霍军行一拍大腿，起身说了一声：“去就去，等我！” 然后，霍军行小跑到那个军装老者面前，立正，标准的敬了一个军礼：“原江浙军区第二十八集团军侦察连文工团中士霍军行向首长报道。” 那军装老者露出一丝讶色，看向一旁校领导。 “嗯，我们特招生之一，从江浙文工团要来的老兵了。”系主任有些得意。 军装老者这才点了点头，与霍军行回了一个军礼。 “我向首长申请，带08级中文创作实验班军训。”霍军行说。 于是，霍军行成为了08级中文创作实验班的教官，让实验班的同学们露出吃惊和敬佩的神情，这自然让霍军行很是享受。 因为是同学又同为特招生的关系，霍军行整理军姿进行的比其他教官要顺利的多，简单整理完，就带队来到大礼堂，那个原先不愿意带实验班的年轻教官看到这一幕，又听说了事情大概，咧嘴不屑一笑，侦查连，还是文工团，能懂带兵吗？ 军训动员会是千篇一律的，除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以外，就是主要交待正式军训从9月5日开始，不参加刻意逃避会有什么后果，以及为了磨合教官和各自营队的关系，在今晚举办军训拉歌活动。 军训拉歌，就是每个团体之间你一首我一首的军队特有娱乐活动。 但这个事，却难到了这个来自文工团的霍军行。 唱歌不难，难的是人太少，唱不出气势。 舒宇记得，上一世，他们很卖力的在拉个比赛为实验班争面子，但最后仍是因为人数少，而吃了大亏。 但，这一世，不是有自己吗？ 舒宇心中有了主意，勾了勾嘴角：“大军，信不信我？” “什么话，自然信！”霍军行咧嘴一笑。 “晚上想不想给那些瞧不起我们的教官一个下马威？”舒宇神秘一笑，道。 “傻子不想。”霍军行应了一声，然后很是奇怪的看着舒宇：“怎么，你有法子？” 舒宇见霍军行这么信任自己，又想到上一世霍军行独自给实验班承担太大压力，心中有些感动，拍了拍霍军行的肩膀：“给我一个副营，今晚事咱俩合作。” 霍军行无疑有他，咧嘴一笑，很是干脆的点头：“成。” 很快，霍军行就宣布了舒宇成为副营长。 “走，带队去起霞坡。”舒宇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便是对霍军行说。 霍军行也不多问，立即带队往起霞坡方向小跑而去。 鲁南师大的校园风景在全国高校排进前五，自然是有许多独特且漂亮的景点，最著名的就是舒宇很喜欢的饮露池，以及饮露池不远的起霞坡。 但这次，他们不是来赏景的。 到起霞坡下后，霍军行命令全班稍息。舒宇环顾四周，见果然安静无人，便是清了清嗓子，走到队伍前面，看着一众熟悉的青涩面孔，朗声说道：“你们看到了，我们这些特招生，似乎并不合群。” 众同学都是会心一笑，他们傲，有自然有傲的资本，只是这些资本，不太被认可。 舒宇指了指霍军行：“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们大军，为了我们一口气，顶住这么多压力，但军训结束呢？难道你们想四年都被当做异类？” “不想！”实验班目前只有三个男生，舒宇，霍军行，李建博，其余都是女生，但此时，舒宇的“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激发了她们的傲气，齐声吼道。 “很好，我们晚上有一个机会，可以给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一记响亮干脆的耳光，你们愿不愿意配合。”舒宇道。 “副营，你就说咋弄，我们听你和霍哥的！”陆圆率先代替女生开口。 “首先，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一个很有背景的同学，至于是谁，我就不点出来了，你如果想尽快融入这个环境，就帮大家做一件事情。”舒宇说到这，笑了笑，见同学们面面相觑，目露惊讶，便是继续说道：“这位很有背景的同学，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偷偷发短信也好，趁空打电话也行，问系里领导给我们要一个有电子琴的多功能教室，我们一个小时后排练。” 舒宇说完，看着还在震惊中的同学们，笑道：“别猜了，都去吃饭吧，起霞坡那难免的那个国际学术交流中心的饭菜很不错，你们霍营长很有钱，这顿算他请，吃人嘴软，晚上看你们表现了。” 说罢，在同学们的欢呼中，舒宇拍了拍霍军行的肩膀，低声道：“钱记我账上，回头还你。” “说什么呢。”霍军行笑道：“正愁钱没处花呢，请那么多女生吃饭，说出来我那些老战友可能都要羡慕死。” 霍军行说的是心里话，请那么多女生吃饭，是他平生最大追求，没想到被舒宇提前实现了。 “心理学？”李建博走到舒宇和霍军行身边，扶了扶眼镜，眼睛中精光闪过。 “恩？”舒宇一愣。 “你知道有一个背景很深的同学，不知道他是谁。你不知道他的性格，但你知道他如果是因为特殊关系进来的，多少心虚有愧，想要不被人看出来，想要急于融入这个团体，还专门留了一个小时时间让那个同学想办法去动用背景。这一个小时也不浪费，你用霍军行的钱，帮他拉拢人心，让这个集体晚上可能会有超水平发挥。你这一手，漂亮。”李建博竖起大拇指。 舒宇闻言，也是回了一个大拇指：“厉害。” 舒宇上一世因为不太上心这件事，所以就没有参与讨论这个神秘的同学是谁，自然是猜不到，刚才那些话，如李建博所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手段，至于成不成，舒宇想起上一世稳定团结的班级……应该，可以吧。 “过誉，我有些佩服你了，很喜欢你那句“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计划。”李建博说道。 在美食面前，几乎所有女生都不会有拒绝的冲动，而国际交流中心的餐饮区，是鲁南师大规格最高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点燃，有说有笑可不热络。 但身为这次实验班“争气”计划的策划者舒宇，却是仅仅要了一个汉堡，一手一边吃，一边拿着本子写着什么，好不认真。 另一边，刚刚结束一段时间训练的教官们围坐在一起。 “老张，幸好你没带那个什么特招班的。”一个教官笑道。 姓张的教官眉毛一挑：“怎么？” “刚才听说，那个江浙文工团的特招生，带队先去看了风景，又去最好的食堂吃饭去了，乱哄哄的，咱首长听到以后直摇头呢。”那个教官说。 姓张的教官一听，轻笑道：“我就说嘛，他是中士怎地，只不过是一个侦察连文工团的中士，没准肚子里全是那种风花雪月文酸气，要带兵，不会。”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道：“指不定他就是军队混不下去，才来上学的。” 众教官哈哈大笑，深以为然。 …… 面子都是相互的，尤其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 或许这些，不谙世事的普通大学生不会明白，但比同龄人看过太多文学作品的实验班学生，却是都明白这个道理。 说十点，十点不到，便是各自站起身，自觉在交流中心外列队，舒宇也是抹了抹嘴，拍了拍霍军行和李建博的肩膀，一起走了出去。 “笃学楼，409号教室，跑步走！”霍军行命令。 二十多人的军训小队，便是在霍军行的带领下，向学校的老教学楼整齐跑去。 刚刚霍军行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笃行楼409，钥匙在左边的灭火器下压着。” 舒宇的方法果然奏效，那个背景特殊的同学，果然选择了加入“争气”计划。 打开这个诺大的，甚至比人文系昨晚迎新晚会还要设施齐全的多功能教室，众女生欢腾，舒宇也是松了一口气。 欢腾过后，所有的视线都望向舒宇，显然在期待这个其貌不扬的同学指点江山。 舒宇却是从口袋中拿出那个笔记本，撕下写满字的一页纸，递给霍军行：“你先训练她们拉歌口号，我去打印些东西。” 说着不等其反应过来，已经走出教室。 霍军行的目光看向手上的纸，看了一行就怔住了，这些拉歌的口号，自己在部队从没见过，但写的，似乎比自己知道的都要合适这个拉歌活动。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心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不唱你就快回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 “时间————宝贵!要唱————干脆!不唱——撤退！” “冬瓜皮西瓜皮，（）营不来耍赖皮。叫你来你就来！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姑娘！” 等等以此类推，花样不重风格迥异十几条…… 霍军行嘿嘿一笑，光是这口号，这实验班就能打许多人一个措手不及。 …… 舒宇自然不满足于仅仅靠口号取胜。 那靠什么？ 当然靠歌！ 他去打印什么？ 歌词！ 什么歌词？ 这个世界上没有的歌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