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平民偶像威洛第亚
身为一个卡斯廷人，可以不知道霍兰德领，但不能不知道霍兰德领边上的橙谷。 “橙谷”是一个地名，也是一座要塞名。它是位于卡斯廷王国与南方沙罗曼王国边境线上的一处峡谷。由于两国漫长的边境线都有连绵高山，那些险峻的山峰断崖形成了天然屏障，使得卡斯廷有着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而夹在其间的橙谷则成了连通两国最重要的关隘，堵在橙谷要道上建立的要塞担负着戍卫卡斯廷的第一重任。 橙谷要塞就像一个回字形的铁铸堡垒，规模堪比一座小型城市，只不过城民以军人为主，实行的也是军事化管理。驻防橙谷要塞的是卡斯廷四大军团中排名第一的苍角军团，军团长同时担任要塞的最高指挥官，直接听命于国王。 要塞内部防卫严密，进出都要通过层层关卡检查。不过伊塞尔的队伍却是一路畅行，他的座驾甚至直接开进了苍角军团总部的大门。 军团总部是一座两层楼高灰色砖墙的建筑，造型简洁直板，看上去十分普通，就是面积比较大，还有一队队往来密集的士兵彰显着这里的与众不同。伊塞尔步下马车时，一眼就看到了在台阶下站得笔直的身影。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灰发男子，身形削瘦，淡蓝的双眼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压力。他的军服是黑色的，外罩的皮甲连着同色的披风，上面绣有苍角的徽纹。他等着伊塞尔站定，右手握拳重重地碰在左肩，恭敬而严肃地行了一个军礼。 伊塞尔点头回礼——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法袍，胸口绣着同灰发男子军装上如出一辙的图案。 “欢迎您归来，伊塞尔殿下。”放下手臂，灰发男子微笑起来，放松的表情为他平添了一线独到的魅力。 “真高兴又见到你，蓝伯特团长。”虽然言词客套，但伊塞尔的笑容带着真诚。 “是代团长，殿下。”身为橙谷要塞以及苍角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蓝伯特·鲁道根将军固执地纠正。 伊塞尔无奈地笑了笑，不打算现在和他争论称呼问题。他无需引领，当先朝内走去，就像自己家一样熟悉。 尽管离开了两年，这个地方似乎仍然没多大变化。伊塞尔穿过大厅和中央长廊，踩上没有铺地毯的阶梯，一路不断接受军官和侍卫的行礼，目光在几乎看不到装饰物的四面布置上留连。最后他停在二楼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门口，不由失神。 “这里……真是一点没变。”伊塞尔走进去，怀念地环视房间四周，语气带着叹息。 硬线条的黑色家具，角落里的盔甲和武器——属于他的父亲，占据了整面墙的成排书籍——这是父亲特地为他收集的，另一面墙则挂着大幅的羊皮地图，地图下方摆着沙盘。除此以外并无他物，偌大的房间看起来空荡荡的，唯一勉强能称得上修饰的只有天花板垂吊的白色光魔晶灯。 这里曾是父亲处理军务的办公房，不仅有他多年遗留的气息，也记录了伊塞尔八年的时光点滴。 “我让他们保留原样。”不知何时跟在伊塞尔身后的只剩下蓝伯特，他轻轻关上门，平静地解释。“我想也许什么时候瑞克团长或者您就要回来的。” 伊塞尔注意到，他仍然习惯称呼父亲为团长——这个固执的男人，即使两年前已全面接管苍角的指挥权，也不肯使用父亲的办公室。法师笑了一下，“哦，我就是要去玛尔马勒行宫接父亲回来。” 伊塞尔说得轻松，蓝伯特也好像只是听到一件小事般点点头，随意地道：“请放心，我会为您安排妥当的。”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无疑与珂琳安妮女王直接撕破脸面，但两人都默契地跳过了对危险前景的讨论。 伊塞尔在父亲的办公桌后坐下，双手十指交叠撑在桌上，微微侧头。他的目光有些游离，忽然轻声开口：“能让我单独呆一会儿么，蓝伯特？” 蓝伯特默默行了个礼便笔直向外走去，当他拉开门时停顿了一下，背对着伊塞尔道：“真高兴又见到您，殿下。” 伊塞尔看着蓝伯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低低地吐了口气。他身体向后仰，放松地靠在硬实的椅背上，闭上眼睛。黑暗中他想起了他的父亲，灵魂跟着思绪仿佛在刹那间穿越过去的时光…… 瑞克是亚斯大陆一个相当普遍的名字，但是挂上姓氏“威洛第亚”，却代表了一个国民偶像的传奇。事实上威洛第亚这个姓本身，从七十多年前开始在就成了卡斯廷王国中“英雄”的同义词。 第一个成名的威洛第亚出生平民家庭，十八岁加入军队，以骁勇善战著称。二十一岁在一次袭击中为公主挡了一箭，惹出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虽然现实里平民英雄不可能娶到王族女子，但公主的青睐为他在军中出人头地提供了良机。在四十岁前他靠着累积的军功获得了爵位。虽然只是勋贵，但足以使他成为平民子弟眼中闪着光环的榜样。而在此时，他的独子——后来第二个成名的威洛第亚开始崭露头角。 威洛第亚二世出来闯荡的时间更早，十六岁的时候就参加了冒险队，在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的历练中，不仅收获了一身好本领，还有名气和机遇——他在任务中偶然得到一位权贵人物的赏识。后来他顺从父亲的意愿加入了军队。 数年后当政的玛格丽特女王突发急病去世，王太子弗里德里希匆忙即位。由于缺失了一段新旧两代君主的权力交接期，年轻的国王地位并不稳固，当时没把握能够掌控那些要么自成派系要么与部分身负要职的贵族来往频繁的军中将领，于是打算悄悄建立一支新军留作退路——这一招并不新鲜，历史上很多君主都这么干过。威洛第亚结识的那名权贵正是国王的心腹之臣，由于他的推荐，在王家近卫军——王翼军团服膺的威洛第亚得到了弗里德里希的秘密召见。不久之后，年轻、缺乏资历、没有深厚背景的威洛第亚成为一个取名为“苍角”的新军团团长，虽然军团的初始组成仅有原王翼骑士十五人。 除了一封国王手令和一箱金币，苍角组建之初威洛第亚再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四年后名不见经传的苍角军团在战场上以不到对方一半的兵员，大败号称阿诺维亚最强的圣狮军团时，才第一次得到世人的正视——尽管他们的胜利被大人物们想当然地归结为运气和圣狮的轻敌。苍角军团受到国王弗里德里希的大力褒奖，威洛第亚比他父亲更早获得了爵位，并且是一个外席男爵。他的事迹因为富有戏剧性而被吟游诗人添油加醋地到处传唱，一时在卡斯廷民间声名达到顶点——然而他本人由于已经顺利掌握了军队的国王用不到这颗棋子，于是连同刚刚崛起的苍角被派至边境驻防。他在那里一呆就是十多年。其间国王弗里德里希罹患同玛格丽特女王一样的疾病猝逝，王弟莱宁继位，他则成为了威洛第亚伯爵。此时他的父亲去世，他的儿子瑞克也到了出去闯荡的年纪。 瑞克十五岁离家出走，开始了冒险生涯。三年后他参与完成的几个高难度的无限制任务已经使得他在这个圈子里声名大噪。可惜他的逍遥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就被父亲骗回去从军。国王莱宁倒对苍角军团青睐有加，一方面为了拉拢和牵制身为军团长的威洛第亚伯爵，另一方面则为了自己的儿子培养未来的班底，特地下令把瑞克调来充当王子的贴身侍卫。 瑞克性格活跃但又不失沉稳，为人真诚重情重义，很快赢得了国王一家的好感和赏识。莱宁在教导自己儿子时往往会另加指点瑞克，对他格外器重；两位王子虽然性情不同，但都待他亲切如友。王宫的生活对瑞克来说是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也是在这里，他邂逅了一个名叫西格妮的聪慧少女，并对她一见钟情。 瑞克祖父的遗憾换了种方式得到命运的弥补。西格妮是国王酒后风liu的意外所得，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外席贵族出生的侍女，一生下她便离开了人世。作为不光彩的私生子，原本就算被允许活下来也不被允许冠以“斯迪尔德”姓氏，幸而善良的王后怜悯她，把她收养在身边。西格妮因此获赐公主头衔，尽管没有继承权，但至少得到了王族承认。 一个受到王室重视的伯爵之子想要迎娶一位无继承权的庶出公主，并不是太困难的事。而在莱宁王看来，瑞克和自己这个才华出众的女儿未来都可以成为儿子的左膀右臂，联姻则等于将瑞克和王族利益捆绑在一起，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为此他还赏赐了大片领地做西格妮的嫁妆，并改威洛第亚为上席爵位。 二十二岁那年，瑞克同比他小两岁的西格妮公主在风神殿举行了婚礼。没多久他们就有了第一个孩子，长子艾列克。而瑞克也被调回了苍角军团，国王准备让他多历练几年，等他父亲退休时好顺利接替军团长一职。 然而莱宁王的盘算被四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瑞克迎来了他命运的巅峰，只不过因此付出的代价，也为他以后的人生预先涂上了一层悲剧色彩。 （昨天家里断了一天的网，没法更新，今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