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归途遇险(2)
几番折腾,晚上九点来钟,汽车终于到达县城客运站。可此时通往柳山村的班车已经停运了,他们只能等待明天的早班车往家里赶。金远在车站旁找到一家小旅馆,设施虽然简陋了些,卫生条件倒还干净。刚好旅店三楼拐角处有两个门对门的双人间,因客人不多,金远便和旅店老板讲好,不再安排其他人进来,他和柳佩玉一人住了一间。 洗漱之后,金远来到佩玉房间,说了会儿话。佩玉因两人坐了一天的车,都已感到疲倦,便嘱咐金远早些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于是双方互道了晚安,金远回房躺下休息,不多时便沉沉入睡。 柳佩玉闭上双眼,还在想着心事,一时未能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到倦意越来越浓,渐渐的睡了过去。可她没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她问是谁?门外一个女人回答说,来住宿的,店老板安排她住到这间房。 柳佩玉心中纳闷:不是讲好这间房不再安排其他人住进来的么?这店老板真不厚道。她只好起身开门。果然,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下子就挤了进来。柳佩玉隐约看到,似乎还有一个身影也正在敲对面的房门。她无暇多顾,关上门后,朝那女人点点头,又两眼朦胧的钻进被窝里睡觉。 这一回睡下,柳佩玉突然在黑暗中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断断续续、又很刺耳的声音,让她的情绪很不耐烦。她正想着怎么回事?就听见金远在门外叫她,说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人?叫她一起去看看。她便穿好衣服,起身开门,见金远已经等着她了,于是两人一同向外走出。 等下楼之后,他们发现街道上的路灯全灭了,只有头顶的月光能勉强照清脚下的路。那发出刺耳的声音地方,似乎就在路的尽头。佩玉有些害怕,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金远却说:“这声音老响,回去也没法睡,还是去看看吧。” 于是他牵起佩玉的手,朝前走去。 声音还在从前方传来。柳佩玉走着走着,明显感到路程崎岖起来,地面变得软软的,路边的小草也越来越厚,她高一脚低一脚的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越往前走,柳佩玉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县城本是她熟悉的,因为她的高中生涯就在这里度过。她边走边注意着路的左右。周围的建筑物大致不差,但她总觉得和平常相比,似乎缺少点什么。 她刚才还不觉得冷,现在突然感到气温下降不少,寒气似乎正在从另一个空间吹来。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望望金远,他只是牵着她坚定的朝前迈去,并不吭声。 又走了一段距离,柳佩玉看到前方的路边并排生长着三株巨大笔直的老槐树。不知怎的,佩玉觉得这三棵树竟像是插在一座坟前的三支高香。这个念头让她紧张。而声音正是从槐树背后传来的。 两人停下了脚步,柳佩玉总算明白过来:刚才走过的这段路哪里不对劲了——因为没有生气! 既便在夜晚,这也是不正常的。算算时间,现在还没有过午夜零点,可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任何会动的东西。四周的建筑物全是黑黝黝的,静静的处在那里,连半点灯光也没,只能瞧出一幢幢形态各异的影子。她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就在这时候,树后的声音突然变得悦耳起来。牵着她手的金远突然笑了,对她说道:“你听听这音乐声,好听吗?你听出是什么曲子了吗?” 柳佩玉一凝神,才听出,这竟然是一首《结婚进行曲》。她恍然大悟,把金远握她的手使劲地掐了一下,娇嗔道:“你真讨厌,大半夜的玩什么花样。你在树后放了什么?音乐盒吗?” 金远说:“明天要见到你父亲了,我要向他提亲,要你嫁给我,你说好吗?”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柳佩玉搂在了怀中。 佩玉刚才还被吓得心绪不宁,这时被金远搂在怀中,娇羞无限,连忙闭上了眼睛。可突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不对。金远的怀抱并不温暖,反而散发出一阵阵凉意。更主要的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她俯在他怀中,竟然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柳佩玉慌忙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抬头一看,抱住她的已变成一个陌生男人!更恐怖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没有五官!他整个脸上平平的一块,跟麻将牌的白板一样! 柳佩玉吓坏了,颤声问对方:“你是谁?” 只见对方扬了扬头,似乎对她这样的问话感到不解。然后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发出,却又的的确确是金远的口音:“我当然是你的丈夫啊!” 说着,这人又朝佩玉伸出了手。 柳佩玉惊恐无比,拼命的大叫起来,然后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她还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柳佩玉浑身大汗淋漓,伸手抽出床头放着的纸巾擦了擦汗。这时,她才注意到对面床上的中年女人也没有睡觉,正用一双眼睛打量着她。 柳佩玉心想,肯定是自己刚才做恶梦吓得惊叫,把别人吵醒了,于是她抱歉的朝对方笑笑。 中年女人也朝她一笑,关切的问道:“你做梦了?吓坏了吧!” 柳佩玉“嗯”了一声,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中年女人又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说:“那我先不关灯了,你一时半会儿怕也睡不着觉了,我陪你聊会儿天吧。” 柳佩玉连忙摇手说:“不用,不打搅您休息了。” 中年女人说:“没事的,我白天在车上睡了一整天,现在一点都不想睡。” 柳佩玉听她这么说,不好再拒绝,感激的朝对方点点头。 于是中年女人问道:“你是大学生?出来旅游的吗?” 柳佩玉摇摇头,说:“不是,我家就在附近的柳山村,我是回来探望父亲的。” 女人“噢”了一声,又问:“对面房住的是你男朋友吗?” 柳佩玉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中年女人见她不好意思。呵呵的笑了笑,说:“你男朋友挺帅气的,你们很般配啊。他陪你回家去见家长吗?” 柳佩玉想起刚才梦里的事情,她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中年女人笑得更亲切了,说:“我看着你们都觉得好幸福。其实,我跟我丈夫也很要好的,这次本来是他头一回带我外出旅游。唉,只是可惜……” 听她欲言又止的说了一半,柳佩玉感到不解,问:“怎么了?可惜什么?” 中年女人翻了个身,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没有直接回答柳佩玉的问话,却讲开了故事。 她说,她们家也在农村。她丈夫是货车司机,为人谨小慎微。而她就是一个家庭妇女,长年在内cao持家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她的丈夫依然很爱她,老早就跟她说过,等有机会,他就带着她去省城见见世面,逛逛城里的公园,尝尝城里的小吃,还要给她买一身新衣服。 说到这,中年女人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接着告诉佩玉,这个日子终于在前几天来临。她丈夫告诉她,他接了一趟跑省城的差事,然后还要等货返回,中间有两天空余时间由他自行安排,可以带她同去。于是她高高兴兴的和丈夫一起出了门。 他们从老家到省城,路经这座县城的时候,天色已晚。途中,她和丈夫突然感到腹痛,想是吃坏了肚子,就把车停在路边,急忙找地方方便。等他们解决了问题回到停车的地方,却见一个衣着邋遢、神情古怪的小个男子坐在汽车的引擎盖上。说是在山上崴了脚,走不回县城了,让他们捎带他一节。
女人的丈夫告诉对方,他们是去省城的,路过这里,不进县城。谁知这男子却缠上他们了,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她丈夫让那人从引擎盖上下来,他也不听。她丈夫很生气,就上驾驶室发动了汽车,慢慢朝前开动几米,想吓吓那男子。谁知男子倒趁势往后一仰身,从引擎盖上掉了下去。然后捂着头说,他的头也磕破了,如果不送他到县城的话,他就说是他丈夫撞到他了。 夫妻俩见被这无赖讹上了,无法可施,只得答应绕路送他去县城。男子嬉皮笑脸的上了车,却一刻不得消停,一会儿说晕车,要我们开慢点,一会儿又说肚子饿了,让我们开快点好早点到家…… 女人讲到这里,停了一停,长叹口气。然后嗓音慢慢尖锐起来,接着说道: “我们哪里晓得,这个人早就预想好了,他是要在那个点儿把我们送到关口上去的呀。所以才一会儿叫我们开快,一会儿叫我们开慢的。 等汽车开到一面是陡坡、一面是悬崖的路段后,那个男的突然双眼放光,像夜猫子一样的,喋喋怪笑起来。原来,它根本就不是人,它是个妖啊!听到它得意猖狂的怪笑声,我们还来不及害怕,山体就滑坡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顶上滚下来,不偏不倚的将货车砸下了山涧。 货车不断的翻滚着,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我和丈夫都受了重伤。那个妖物也受了伤,它吐了一口血,可它仍然在哈哈大笑。 在我们就快要死去的时候,我丈夫心疼的对我说:‘对不起,第一次带你出门,就害苦你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怪我的丈夫。无论生和死,只要是跟他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可是我丈夫却不甘心,我知道我丈夫心疼我,他第一次带我出门,就害了我,这让他非常难过。他跟我说完话后,恨恨地盯着那个妖物,他想找它报仇,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那个妖物突然对着天空自顾自的大声吼道,‘我答应的事情做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要说话算话,我的儿子可以进入轮回了!’ 我们听不懂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它又放肆的大笑起来。它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了我丈夫怨恨的神情,但它毫不在乎,阴惨惨的对我们说:‘你们的怨气很重。没办法,要死的人本该是他们,他们拿你们做了替死鬼。你们想找人算账,就找他们去吧。’ 说着,它往路上一指,一辆飞驰的大巴车正朝这边开来。我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你和你男朋友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坐在车上呢。你们的运气真好、真幸福啊!” 说到这,女人阴森森的笑了起来,这笑声非常刺耳。只听她尖声道:“那时,我和我的丈夫都还没明白过来,其实我们已经死了!我们已经成了冤死的孤魂野鬼了!” 女人的声音骤然变得凄厉,身体和神情也都起了变化。她的眼睛和脸颊开始往外渗出血珠,愈渗愈多,一颗颗的往下滴,落在被子上噗噗有声。而她的整个头颅,正在慢慢的溶化掉,慢慢的变得畸形,皮肤变得支离破碎,眼眶越来越大,下巴越来越长。很快,房间化成了暗红的血海,开始不停的旋转。女人紧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嚎叫着说:“我要去省城,我要去逛公园,你还我的命……” 骇人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嗡嗡作响。女人一边叫着,一边伸出双手,叉开十指,朝着对面的柳佩玉猛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