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他不是凶手
“夺刀不如杀人,假凶已变真凶。长空猿吟破晓,飞血一剑狂魔。” 明月当空照耀,鲜红的字迹映入眼帘,郭镇山已是面色铁青、虎躯一震。 “好个凌素飞,好个飞血一剑狂魔,当真是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文依梦听他说完,心已沉了下去,他清楚,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郭镇山也是听不进半个字。 郭镇山回过头来,如霜的月光正洒在他铁青的脸上,使得整张脸看上去都像是审判地府的判官,他直勾勾地盯着文依梦的眼睛,道:“文二少,文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文依梦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反倒是萧笙毫无惧意的问了句:“若凶手真的是凌素飞,他为何要多此一举留下自己的名号?” 郭镇山头转向他,不屑地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道:“凌素飞当然是为了向整个武林示威,显示他自己的本事。据老夫所知,凌素飞并不是杀人不留名的角色。”他说到这里,又转过身去,踏过重重尸体,走到客栈门前,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号施令,道:“一单遇到凌素飞,格杀勿论!” “真的不能留下他的命一问究竟?”萧笙望着郭镇山的虎背,问了一句。 “凌素飞这样的败类,留他活着只会是夜长梦多。”郭镇山答道。 “夜长梦多”四个字一入耳,文依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郭镇山突然喊了一句:“这几个人都是凌素飞的同伙,一个不留!” 帅锋的剑比他的声音还快,一抹白光骤现,剑锋已接近了萧笙的咽喉,萧笙感受着剑尖的寒气一丝丝渗入他的皮肤,已是来不及躲闪。 因为这变化太过迅疾,以至于他还没有过应变的想法。 情急之下,萧笙双臂一震,似是做困兽之斗。 可是帅锋的剑再不能前进一分,他感到自己的真力一分分消逝,有如泥牛入海一般,这情况令帅锋心头大惊,他想要回剑变招,但是他的手腕像是被无形的铁链锁住一般,全然发不了力,帅锋渐渐觉得手臂酸痛,大惊之下,他已是满头冷汗。 文依梦似是觉察到这般变化,他见飞奔而来的几个人还未完全形成合围之势,便身形一偏,箭一般地冲向郭镇山。郭镇山早料到文依梦找的是他,当胸一拳打出。他一拳使上了六成功力,隐隐有闷雷之威。但文依梦也非没头没脑,他不等劲风扫中自己,便剑一偏,身随剑走,在空中一个转身,绕到了郭镇山的身后。 “郭老爷子,你定要杀我们灭口么?”文依梦的剑抵在郭镇山的后颈,轻声问道。 “你们与凌素飞为伍,就是与整个江湖无敌,为民除害,是老夫义不容辞的责任。”郭镇山哼了一声,连头都不回,听他的口气,仿佛此刻不是文依梦的剑抵在他的后颈,而是他的手爪捏着文依梦的咽喉。 “我要说凌素飞不是凶手,郭老爷子是不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文依梦轻声叹了一口气。 “凌素飞到底是不是凶手并不重要,因为郭老爷子关注的从来不是凌素飞的死活。”黑暗突然响起一串银铃似的欢笑,就如同冰川下的清泉,滋润着这里每个人的心田,“找凌素飞无非是为了谋夺宝贝,如果宝贝不是被凌素飞的手里,郭老爷子才没有兴趣管这小地方的小事情呢?” 文依梦听得一头雾水,郭镇山却是轻蔑地笑了,道:“依你的意思,老夫应该留他们活命,好由他们带老夫找到凌素飞,好讨价还价。” “你可能刚开始是这样想到,但是现在一定改主意了。”黑暗中的少女说道,“如果我是你,可以杀了他们示众,放出消息,等凌素飞来复仇,然后布下天罗地网。” “这方法很笨,万一凌素飞不来呢?” “但你还是会觉得他一定来,不是么?” 郭镇山眼里闪过一丝怒色,道:“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的企图呢,当然和你们一样。不过呢,你们都得听我的。”黑暗中这少女说道,口气有些天真。 “你莫非不知道老夫是谁?” 郭镇山的话音一落,忽见夜空中银光大盛,一个年方二八、奇装异服的少女缓缓飘下,月光银光交织,她就像是从月宫里走出的仙子,来到这凡间。 少女眨着一双如梦的眼眸,痴痴地凝注着郭镇山,道:“你听说过苗疆么?” 郭镇山顿时脸色惨变,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表情就像是大半夜走独木桥遇上了妖魔。 少女咯咯笑道:“我呢,就是来自苗疆。” 文依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少女,含笑道:“苗疆,文某倒是听说过。” 少女嘟着嘴,伸出春葱玉指,在他的鼻子上点了点,道:“你知道就好。” “都住手!”郭镇山大声喊道,与他同来的那些人其实早已停手,因为,没有谁追得上殷晓风,而攻击萧笙的帅锋,已是瘫倒在地。 少女环视了周围,最后目光停在了萧笙那边,秋水双瞳里充满了疑惑:“奇怪奇怪,你的武功不如他,他却被你打败,你是会妖法么,还是偷学了我们苗疆的蛊术?” 萧笙苦笑着摊开双手,摇摇头。 “好了好了,我也不管这些了,你们现在都得听我的,我说往东,不能往西。”少女不耐烦地摆摆手。 “就算郭老爷子迫于形势答应,我等也不能听命于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再说了,苗疆蛊术,谁知道是不是吹牛呢?” 郭镇山一行中两个人站了出来,一个亮出独角桐人,一个使板斧。 少女回过头来,眨着眼睛,道:“你们当真要寻死?” 这两人也不答话,迎面便向少女打去,完全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少女既不慌张,也不躲闪,静静地瞧着他们逼近,一双亮闪闪的眼睛还是一眨一眨的。 可是这两人来到少女身前一丈处,就止住了身形,他们原来怒气冲冲的,此刻却变得面容痉挛,就如同一瞬间被恶鬼摄走了魂魄。 然后兵器脱手,两人用颤抖的双手扼住咽喉,他们自己的咽喉,然后这两人的眼睛就失去了光彩,他们连惨呼都发不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少女依然眨着眼睛,眼神里不无得意之色,她一字一字地说道:“我呢,已经给你们每个人下了蛊,如果你们不听我的,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郭镇山他们看看少女,又扫了一眼已死的二人,均觉得头皮发麻、悚然心惊。 “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们,就是苗疆这次来的不止我一个,而且呢,那些人比我狠得多。” 月光下,丛林中,冷风里,正值深夜。 苍白面容、紫衣装束的那人已出手,他隔着丁谨他们还有好几丈的距离,但是他一掌击出,未见其展开身法,便已来到了丁谨面前,这是什么轻功? 甚至连白如轩,都因此而诧异。 丁谨倒还算冷静,心中虽是暗惊,但面色依然不改,他见这人掌心泛着层层紫气,晓得是苗疆五毒掌之类歹毒的功夫,不能硬接,于是身子一飘,往后就退。 浊浑飞、梁月洁、白如轩三人本想对丁谨施以援手,但是这紫衣人的手下也在同一刹那围了上来,这些人一掌同时击出,尽皆掌心隐隐泛着紫气,三人急忙提气上纵,来到空中。 紫衣人见局势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一边展开身法追击丁谨,一边阴测测地笑道:“我早已说过,幽冥洞府,一旦出手,鸡犬不留!” “口气太大,是一定会食言的。”丁谨回了一句,说话的同时手掌挥动,变指反切紫衣人的咽喉。紫衣人本来手掌已快要按上丁谨的心口,忽然瞥见丁谨的手指居然带着一道凌厉的光芒飞出,也是不敢大意,惊慌之下回收真力,纵身掠起,一个倒翻,闪了过去,那道光芒就贴着他的耳边斜斜飞去。 “飞神剑!”紫衣人身在半空,脱口说道。 丁谨只是笑了笑,便就地弹起,双手齐出,左手食指疾点、右手食指反切。 紫衣人耳听得指缝破空,眼望着光芒逼近,连续倒翻,又是险险避过。 “幽冥洞府,不过如此!”懒散的笑容在这一刻又挂上了丁谨的嘴角。 “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走狗,他们的老大,也是偷学了苗疆几招下毒功夫的无耻败类。”一个黄莺似清脆声音在整个夜空飘荡,就像是在他们每个人耳边萦绕。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紫衣人气急败坏地喝道。 这声音嘲笑道:“我不喜欢和快死的人废话。” 紫衣人冷冷道:“你说谁快······” “死”字他还没说出口,便感到浑身发冷,仿佛他的血液顷刻间就结成了冰,他感到恐惧,他好想呼喊,可是他再不能发出一个字,死人是不可能开口的。
紫衣人的手下,居然也一个个扑面倒了下去,他们的面容,也在他们倒下去的时候,变得惨碧如鬼。 原来还趾高气扬的幽冥洞府一行人,毫无征兆地结束了生命。这在丁谨他们看来不但怪异,而且荒诞。 到底是什么掠走了他们的生命,索命的冤魂或者诅咒? “你们有没有听过苗疆?知不知道苗疆的蛊术?”那个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又在这夜风里的丛林响起,然后十丈外银光闪闪,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这女子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眼波流转,脉脉含情,宛如从梦里走出来的伊人,带着千种风情。丁谨和浊浑飞望着她,不觉看的有些痴了。 白如轩却是出奇的镇定,他打量着这女子,眼神里泛着杀气,道:“听说苗疆从来不参与江湖纷争,想不到传言却是虚假的很。” 这女子听得仔细,一脸笑意,道:“无论是谁,听说有宝贝,总是想一探究竟的。” “好,很好。”白如轩虽然脸上堆笑,但是眼里的杀气更盛,“在下有一个问题不是很明白。” “哦?” “你是什么时候对他们下的蛊?” “这个,是秘密。”这女子笑的花枝乱颤,“如果告诉了你,我们苗疆的人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东海鲨王是个欲望很强的人,他不但追求财富,还好色。他不但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所以,那时候他不但蹂躏了林中兰,还蹂躏了柳依风。特别是夜里,他无法压制自己的*。这一天他被丁谨击败,这口气难以咽下,每当这时候,他的欲望就更强。所以他施展身法掠了很久,就为了找到一个人发泄自己的*,无论年轻的女人还是年轻的男人。 玄武岭和青龙坡之间有一条蜿蜒的小道,这小道是来往风铃的必经之路。他就在这里走,在这里等,等年轻的女人,看看能不能碰上年轻的男人。 月光下,小道显得僻静而冷清,像极了诗句描述的那样,但是正是由于东海鲨王的出现,这里又显得分外狰狞而恐怖,甚至是天上的群星,也闪烁着妖异的色彩。 远方,一个少年正一步步向这里走来,这少年手捧一柄剑,这少年的身形有些单薄。 东海鲨王看不清他的面目,看不到他的长相,但是东海鲨王还是在咽口水,他太渴望那样的事情。 还不等少年接近,东海鲨王就迫不及待地扑了出去,他一跃六丈,带起一阵狂风,活像一头瞅准猎物准备进食的鲨鱼卷着浪头冲了出去。 少年还是在慢慢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 眼看着东海鲨王就要将他扑倒在地,他还是没有反应。 东海鲨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yin笑,每当他得逞的时候他总会放肆地yin笑。 只是东海鲨王脸上的笑容转瞬就已凝结,他庞大的身躯在少年上空骤然停滞。 因为有一柄剑已贯穿了他的胸膛,就像是猎人的鱼叉成功地击中了鲨鱼那般。 剑是少年手里的那柄剑,少年的手握着剑柄。 东海鲨王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少年,少年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着。 东海鲨王如遭电触,他感到恐惧就像电流一样沿着他的血液流进他的心底,他整个人因此剧烈颤抖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睛会那样冰冷,如藏边的雪山,如死灰。 这时突然有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东海鲨王想起了风铃一个可怕的名字。 “你是东海鲨王?”少年一字字问道,他的眼神就像两柄冷到极致的剑锋,直刺在东海鲨王的心上。 “不错。” “所以你该死!”少年依旧是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是谁。”东海鲨王惨笑道,恐惧已使得他的声音也因此颤抖起来,“早···早知道是你,我···我···就不该来的。” 少年没有回话,他闪电般的抽剑,转身,甚至不去再看东海鲨王一眼。 血沿着剑锋一滴滴落下来,东海鲨王也扑通一身摔在了地上。 他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喘息道:“长空猿吟破晓,飞血一剑狂魔,凌···凌····素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