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长东
11、长东 正当邓宏、文叔几个人在家里说事的当口,在霍家屯下屯一间茅草房里,长东和几个外屯来的男人正在喝酒,这几个男人不别人,就是晚上在路上和邓宏大刚大打了一架的那帮人。 长东家里的油灯很昏暗,廉价的地瓜干酒、几盘炸花生米、酸黄瓜把几个看上去心事重重的男人串在一个桌子前。 一个小个男人还扶着下巴在哼哼,长东不耐烦的说道:“咋的啦,一下就能痛成这样?” “下巴都脱臼了啊,那家伙打得好狠。”小个男人哭丧着说。 长东阴沉着脸说道:“我早说了,不要去惹大刚,那兔崽子背后有财叔和喜旺,喜旺是什么角色,你们不知道么?这大半个屯子都向着,不是我们能招呼得了的。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这下吃亏了吧。” 别一个男人有些不服气的说:“长东,你这话就不仁义了,我们这不也是想为你出口气,不想,那个大个子是个练家子,好厉害,他到底是谁?好像没见过。” 长东道:“他是——,好啦,好啦,别提这事了。”长东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长东呀,咱还是话归正题,也就明人不说暗话,矿上日本人要我们给你捎话来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长东把一杯酒喝下去,一脸不屑的说道:“日本人?我长东又和日本人没啥交道,带什么话?” 刚才说话的男人抬起头道:“长东,你咋不明白,现在整个东北的地界,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日本人枪一响,那少帅的东北军撩得比兔子还快,远的不说,通北县城里,日本人想关谁,想杀谁,眨个眼就能干,比过去县太爷可牛多了。所以说,这矿上的日本人现在要是说啥,咱就得好好听着,好好按着作,这样才能落好儿。” 长东盯着这个男人说完话,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里还是说道:“我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少帅,以前咱的日子多爽快,守着煤矿,想干就干,找矿工搂点钱花,从仓库里倒点矿卖,真是神仙日子,现在呢?妈的。” 男人说道:“文叔那个老货还是压着你们不让上工。” 长东嚼着花生米不吭气。 男人道:“长东,你以为矿上的日本人真缺你们屯这几百来号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长东鼻子出了口气道:“啥,我不是吹,那矿上缺了咱霍家屯的人,还真是难得玩转。” 其它几个男人听了这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长东有些沉不住气的火起来:“笑啥,笑啥,难道不是真的么,矿上几个重要的掌矿脉,知矿洞的矿工基本都在我们屯。他们在矿里去得最早,矿里的情况像自家手掌心一样熟。” 一个男人停了笑,说道:“你说的我知道,可我现在说的,你绝对不知道!你知道日本人在矿上和我们怎么说么?” “怎么说的?” 男人得意的说:“日本人现在光是在通北县就关了几百人,最多再过几个月,还可以从外地押来上万个犯人来作工,这些人根本一分工钱都不用付,日本人准备把这煤矿扩建成同时容下2万工人的大矿,还要修一条铁路一直通到矿上。” “啊。”长东惊异的长大了嘴。 男人道:“日本人现在找你要人,人家一是现在确实青黄不接,人手不够。二也确实有些技术问题需要你们的人。可是几个月以后,人家要修铁路进来、用电机、用炸药、几万人工,到那时,你那几百个土包子还有个屁的用。” 长东这下彻底被折服了,他放下了抵抗,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那要我怎么作?” 其中一个小男人狡猾的笑着:“长东,看在我们多年交情上,我们现在给你指一条明道,这一呢,你得马上想办法从你们屯子里弄一批人去矿上上工。二呢,你得和我们一样去矿上混着。” 长东道:“去矿上混?” 小个男人道:“日本人初来,现在就是缺又熟悉矿上事,又能替他们跑腿跑事的人,咱们哥几个要是齐了心,在这一段把日本人的事给跑顺了,以后他们还不是得指着咱们作事,以后我们可以想办法混成矿上警卫,到时候,穿上大马靴,挂上枪,手里捏一皮鞭,那多爽,别说什么文叔喜旺,就是那通北城,到时候也不在咱的话下。” 长东听着,听着,慢慢不由得听得痴了,他前思后想了一会,猛的站起来一拍桌子,把手里一杯酒喝干。 “妈的个巴子,就这么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就认了这条明道。” ******************************************************* 邓宏的短期工作作完,生活突然闲下来,虽然每天都在大运动量的锻炼,但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感觉平淡的生活好像一下又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一样。 从财叔那得来的工钱,他本来打算全额交给婶子,结果婶子死活都不要。 不过,这会儿邓宏的学生除了小刚和娟儿以外,又收了屯子里几个娃娃。 这到是让邓宏这个临时先生开始有些忙碌起来。 唐瑛并没有像她说过的去听课,自从上次的事件以后,她的话变得少多了,邓宏感觉唐瑛好像有些刻意在躲着自己一样。
瑛子变得越来越疏远,好几天都难得遇上人,这样反而让邓宏不由得想念起来,在想像中,到是越来越觉得平日里瑛子说话、作事既有分寸,又时时透出一种不同的韵味来。 这天邓宏晚上锻炼回家,见唐瑛一人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坐在小马扎上,翻着帐本摆弄着一把大算盘。 她低头写了几笔,然后扒着算珠,噼里啪啦,一双白皙的小手在算盘灵巧的上下翻飞,把一边的邓宏看得到也是痴了。 瑛子侧头瞄了一眼邓宏,也不搭理,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到是邓宏心里窃喜,脸上却装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会他突然想奚落一下唐瑛。 “瑛子,前两天,你是不是叫我宏哥来着。” 瑛子侧着脸,也不说话。 邓宏学着瑛子以前的口气作势说道:“是就是呗,挺大个姑娘,说话不痛快。” 唐瑛翻着眼睛瞅了瞅邓宏,嘴里小声咕哝道:“赖皮,得兴。” 邓宏一听就知道唐瑛心里还在怪他,他陪着笑说道:“哎呀,瑛子,你认我这个哥又不吃亏,是不是?” 唐瑛把手里一个扎好的草扎堆在一起,“亏......”说了一半就停了,她的黑眼珠转了转,歪着头细声细气说道:“还哥呢,就没见个好儿。” 说到这,瑛子不由得瞟了邓宏一眼,突然她看到邓宏侧脸上草草包着的伤口,女孩的目光一下急迫起来,“哎呀,你脸上怎么就那样包着。” 邓宏摸了摸伤口说道:“没事的。” “不成。”唐瑛把手里帐本合上,拍了拍手站起来。 二十分钟后,在唐瑛的半强制带领下,在村头的老医生——老魏医官那里,邓宏就眼睁睁看到老魏医官用手里一根缝衣针完成了治疗,这过程可比昨天打架来得更加心惊动魄。 傍晚时分。 灶房里传来婶子的叫喊:“瑛子,快把草把子拿来。” 外面正在洗衣服的瑛子应了一声,马上抱起地上一堆草把子朝灶房里送去,忽忽的大步走着,乌黑的长辫子在背后摆来摆去。 灶房里婶子接过瑛子递过来的草把子,她侧头问道:“邓宏回来了?” 瑛子在后面没精打采,闷声闷气的说道:“是,回来了,今天回得早些。” “噢。”婶子听出瑛子的语音里有些异样,但她没多问话,只是把手里的草把子塞进灶台里,眼睛里却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