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星期后,周六下午,方唯一来到了西三环边上的星空大厦。他在15层下了电梯,向右一转头,看见“华歌国际黄金”几个金字,在灰色影背墙上,格外抢眼,公司两扇玻璃门向外大开着。 方唯一站在乱哄哄的经纪人中,四顾巡视。办公间成刀把形,大约八九十平方,蓝色板材分隔了二十多个工位,刀背侧是暗红色木质隔墙,有三扇房门紧闭着。 “方总来了!”在最里侧房间门口,张宏伟正向他招手。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直射屋内,方唯一感到非常晃眼,进屋两小步,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他们身后是宽大厚重的班台,占据了狭小房间内多半面积。 方唯一握着一只热乎乎的肥手,冲着一张笑眯眯圆圆的胖脸,也不断往外挤出笑意。 “张浩,我们公司股东,也是我同学。”张宏伟在身后介绍着。 “方总,久闻大名,销售大师,华歌黄金的崛起,就仰仗你啦!”方唯一虚头八脑地自谦着,只觉着他的金丝边眼镜很是精细别致。 “郝丽慧,以后是咱们俩公司财务。” 随着张宏伟的话音,他赶紧半转过身来,郝丽慧略显发福,其貌不扬,五十左右,一脸严肃,并没有要和他握手。方唯一一时想不好如何称呼她,只笑着说:“日后请您多费心,我对财务不太懂,有机会向您请教。” “你们是老板,我就是打工的,干活拿钱,用不着和我客气。会计我干了25年,所以活上你放心,但丑话说前面,过分的事我可不做。”郝丽慧语速极快,中气十足,音量很大。 “没有过分的,都是份内的。”张浩说笑着,和他们告辞先走了。 张宏伟接过话茬:“什么老板不老板的,都是好朋友,我们也认识好多年了。方总,咱们开始吧,我先讲黄金,你再讲销售。”方唯一点着头拉开门,看见贺英站在门外。 “方总,听您召唤,我前来报道!”贺英一脸喜悦。方唯一热情地将她介绍给了张宏伟和郝丽慧。张宏伟淡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郝丽慧倒是开朗起来,亲热地拉着贺英走开了。 张宏伟和方唯一走进中间屋子,介绍说:“这是交易部和郝丽慧的地儿。贺英可够黑的,你品位绝对有问题。”张宏伟不满地说。 俩人走到尽头,“这间是会客室。”张宏伟说。 方唯一看见这间房更小,也就7平米,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微型玻璃圆桌,和两把塑料椅子。“怪不得你们章总把她开了,贺英这皮肤也太黑了。”张宏伟还在回味。 “分和谁比,比黑人白多了!”方唯一嘴上说着,心里却惦记着自己的办公室。我他妈坐哪儿呀?他突然有了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写字间边边角角都坐满了人。大楼周末没有冷气,整个房子像一个大蒸笼,人们仿佛是蒸屉上的面食,被密密麻麻摆放着。 投影仪接着电脑,将幻灯片打在墙上。张宏伟站在前面,不时躲开投影仪射出的光束,他一口气讲了近两小时,前胸和后背的衣服已经蹋在了rou上,身前桌上多了一堆揉烂的纸巾。 方唯一侧身闪过张宏伟,刚走到前边,立刻感到投影仪散发的热气,汗水像蚯蚓一样从头上冒出,顺着脸颊、脖子缓缓地向下游走。 “今天,我们只讲一个销售专题,就是——聪。耳朵会听,眼睛会观察,嘴巴会说,心就是脑,会思考和判断。这是营销人员四项基本功。下面我将逐一介绍……” 方唯一结束培训时,不知是因为出透了汗,散了热,还是进来了风,反正他感到阵阵凉爽。“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方唯一扫视着众人。 “方总,我叫唐晓,是咱们公司新入职的。”眼前站起一个女孩,颇有几分姿色,不过由于脸部妆彩过重,个性服饰稍显夸张,给人有在江湖上走过一遭的感觉。其实他在培训时就已经注意到了。
“我在《股海周刊》当过实习记者,刊物上有您的专栏《cao盘手记》,我每期都看,准确度特别高。还有张老师的文章和《均线奥秘》,我也都读过。你们是这方面专家,所以建议为我们增开技术分析的培训。” 方唯一爽快地说:“可以考虑。” 唐晓并没坐下,露出了笑脸,憨里带娇地问:“方总,您和张老师谁cao盘水平更高呀?”。 方唯一看见张宏伟从最后一排直立起来,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忍不住笑了,马上大声说:“财经记者染上了娱记的毛病,张嘴就奔着挑事。我负责任地说,张老师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是我们的旗帜,咱们都要挥舞着这面大旗前进。股民常讲,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股市里,抬头望北斗,低头看明灯,那指的就是张老师。假如我看见壶开了,最多想起茶杯;但张老师看见壶开了,却能坐下来造了一部蒸汽机。以后谁再拿我和张老师比,谁就是欺负人。” 张宏伟实在绷不住了,居然乐出了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对着下面说:“方总爱说笑!不过我们都应该记住06年8月5日,今天是我们两大主力红军在井冈山会师的日子,祝愿以后,我们将从胜利走向胜利。” 方唯一在众人掌声中,看着手机短信:“方总,任命已经下来,我到车公庄营业部做负责人,你周一可来找我。京都证券:安琪”。 方唯一也加入了热烈的鼓掌。不由心叹:“好事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