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房租
“你那房子还租不租啊,房租都拖半个月没缴了,打电话也不回……”电话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吼声,是房东。 李木白心头一慌,哎呀,把缴房租的事儿忘了,现在身上不到两千元,4500元一季度的房租费在哪儿找去? 其它债务倒是偿还了,燃眉之急却未解决。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我明天上午过来,必须收到房租,不然你就马上搬走!” 回到家,李木白想了一晚上,也想不出办法。俗话说得好,无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并非英雄。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木白就起床出门。心想实在没钱给,先避一避,拖一拖吧。 哪里料到刚走出小区,就看见房东牵着三岁的小孙女在小区门口买早点,刚要转身,眼尖的房东已看见他,这可好,避无可避了。 “咋啦咋啦,看到我就想躲啊!”人未至,声已到,音波功似的声音吼来。 房东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女,长得却高大威猛,活脱脱一个母夜叉,小区的老住户时有传播她的威名。 这可是一个骂不赢、打不过、惹不起的人物,更何况自己完全不占一点道理。 “刘阿姨好!您多心了,我也是来买早点,忘带零钱了,正准备回去拿零钱呢。”李木白红着脸。 “那正好,我陪你一起拿钱!”母夜叉房东大声说。 “刘阿姨,能不能再缓缓,我现在新找到一个工作,一发工资就马上把房租……” “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几套房子,租了无数人,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一拖再拖,把押金钱当房租用,拖过了就拍屁股走人,没门儿!”房东老脸一黑,音波功加到八成,卖豆浆油条的小贩也为之一震。更是吓坏一旁的小孙女,手里紧紧捏着小黄人玩具,仰着头,胆怯的看着奶奶。 “我……”李木白还想求情。 “我个毛线,我我我,少批话,要么给钱,要么走人,就这么简单!”房东老脸一横。 小孙女被奶奶的阵势吓着了,幼小的心灵隐隐知道奶奶就要发飙,小嘴一努,“呜”的一声,眼看就要哭出来。 房东又低声说:“噢……乖乖,没事没事,到一边去耍。”小孙女慢慢的向旁边空地走去,摆弄自己新买的玩具。 “怎么样!给个痛快话,别磨磨蹭蹭跟个娘们儿似的!”房东看孙女慢慢走远,音波功又开到九成。 亏得李木白租她的房子也有两年多,多少有点交情,房东还留有一点颜面。否则,早已是什么脏话、烂话全冒出来。 李木白被逼没法,慢慢的将钱包拿出,翻出包里仅存的一千五百块现金,双手递给房东:“刘阿姨,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今天先给您一千五百元,算是这个月的房租,下个月我一定将剩下的补上……” 房东一把抓过钱,数了数,确实一千五,又高声吼道:“那不行!我们签了租房合同的,必须按合同办事,说好的缴三押一,房租季付,就必须季付,否则押金不退……” “嘟……嘟……嘟嘟嘟……” 李木白正要低声求情,一阵快要震破耳膜的卡车鸣笛声音,划破清晨的最后一丝宁静。 小贩、李木白、房东以及扫大街的环卫工人,都不由自主循声望去—— 一辆大型运渣车在公路上呼啸而来!“嘟嘟嘟”的喇叭声长久按个不停。 运渣车正前方不远处,房东的小孙女正在捡拾那会飞的小黄人玩具。 小孙女已经被刺耳的喇叭声吓坏,手抱着“小黄人”,呆呆的站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运渣车的车速极快,已经刹不住车,多拉快跑是干这行赚钱的王道。 眼看就要撞飞小孙女,房东“妈呀”一声大叫,扔下手中的包子豆浆就要去救孙女,却哪里来得及。 小贩不禁捂住眼睛,不忍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李木白也往小孙女的方向疾跑,想去施救,可距离较远,就算是奥运会田径运动冠军也无可奈何。 “哧……”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运渣车驶过小女孩的位置,在公路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刹车印子,停在不远处。 母夜叉房东哭丧着脸望向运渣车,心想车轮重压下的孙女是否还活着。
心里,另一个想法又是估摸着孙女多半血rou模糊,被撞死了。自己将怎样面对儿子、媳妇啊! 却看见李木白怀抱小孙女倒在路边,李木白脸上一片血潞潞的擦痕。 小孙女脸色苍白的躺在李木白身上,手心依然紧紧握着小黄人玩具。 还活着! 房东快跑过去,从躺在地上的李木白怀里抱起小孙女,放声大哭“乖乖啊,我的小乖乖,撞到你没有啊……” 小孙女已吓得说不出话,只是将头靠在奶奶肩上,双眼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李木白。 李木白缓缓站起,拍打身上的灰尘。 “小李啊,真是谢谢你,年轻人就是跑得快,要不是你,我家乖乖就……阿弥陀佛,真是谢天谢地!”房东对李木白感激的说。 “没事,刘阿姨,应该的。”李木白摸摸脸上的擦伤,痛得嘴角抽动了一下。 房东一面安慰怀里的孙女,一面对李木白说:“这样吧,小李,就按你说的,下月再把房租补齐吧,但到时候绝对不能再拖了……” “谢谢刘阿姨!” 李木白转身向小区内走去。 身上的钱全给了房东,真得回家翻找零钱买早餐了。 却突感喉头一痒,止不住的咳嗽。咳了十几下,胃里翻江倒海,异常难受。 “哇”的一声,在小区门口的垃圾筒上一番呕吐,将胃里的消化物吐得一干二净,最后只吐出酸水…… 周末的清晨,人们起得晚,这一幕发生得快,过去得也快,也没人提起。 街人的行人渐多,城市慢慢苏醒。 在李木白小区门口,那个扫大街的环卫工人,却像鬼上身一般,张大着嘴,一动不动,傻站了半个小时。 因为他看见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事,他一直在怀疑眼睛里刚刚看到的那一个场景。 是真?是假?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