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破庙

    七月初五，天色未明，林之间早早起床，身穿儒衫，头戴方巾，腰悬宝剑，背上徐老爹连夜为他打点的行装，那包裹里是几件换洗的衣裳以及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之物。林之间在门前对徐老爹深深一揖道：“爷爷，孩儿这便去了。”徐老弟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说道：“一路小心，中不中举倒不重要，只盼你早日平安归来，你自幼在这村中长大，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此去路途遥远，孤身在外一切万事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贪玩惹祸，切记早去早回。”林之间点头道：“好叫爷爷放心，之间一定早日归来，爷爷独自在家也请保重身体。”说罢林之间又朝徐老爹拱手为礼，方才转身朝村外走去，行至村口回望之时，却依稀看见徐老爹依然站立门前遥望他的身影，林之间朝徐老爹挥了挥手，这才大步走上往村外的道路。

    拜别徐老爹之后，林之间往私塾之中汇合几位同窗拜见先生之后一同前往省城参加乡试。林之间赶到之时，几位同窗都已到达，先生见林之间到来冲他略一点头，遂缓缓开言道：“自太祖起兵灭陈建大周以来，已三百年有余，历代皇帝皆勤勉治国，当今圣上继位后虽无开疆拓土之伟业，却也将国家治理得国泰民安，只是圣上年岁渐大，精力不济，近十数年来又为妖僧所惑，崇信佛教，终日只是礼佛，疏于朝政，致使大权渐渐旁落，朝中几位执政大臣相互争权夺利，国家乱象渐起，但总算我大周国力雄厚，根基牢固，周边小国亦不敢有不臣之心，我朝虽权臣当道，国力日衰，然尚不至于有灭国之祸，你等读圣贤之书，当怀兼济天下之心，一旦得中举人将来便有机会为官，今后无论官职大小都是朝廷柱石，要一心为民谋利为朝廷分忧，万万不可迷恋金钱权术，行祸乱百姓动摇国本之事，切记，切记！”

    众人应道：“学生谨遵先生教诲，不敢或忘。”先生微笑颔首引着众人在至圣先师画像前上香，这才将林之间等送出门外。

    出得私塾大门，几人去得远了，这才轰然笑闹起来，这一行七八人年岁相仿，又大多都是第一次独自出门，自然兴奋，一路奔跑雀跃往省城而去，沿途之上吵吵嚷嚷，所见所闻皆是新鲜，即便走上一天也不嫌累，直至晚间，方觉错过了宿头，几人正发愁之际，其中一人言道：“前年我随父亲往省城探亲之时也曾路过此处，此地前后几十里荒无人烟，且我等要往省城去便要翻过前面那座小山，我记得就在前方十里地有一座破庙，庙中已无和尚，破败不堪，当日父亲曾带我路过此处，还在庙中歇息片刻才走，不若我等今夜前往歇息，总好过露宿荒郊野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另一人看了看天色道：“何兄所言甚是，看这天色，重云密布，只怕到了晚间会有一场雨下，若是在这野外露宿，只怕不甚妥当，我等这便往那庙中将就一夜罢。”其余众人纷纷附和，林之间见大家意见一致，便也不再多言，于是众人便跟随那何姓书生往那破庙而去。

    行不数里，众人便见前方树林处露出一角飞檐，那何姓书生面露喜色，道：“就是那里了，大家快随我来！”众人穿过树林，略拐了几个弯，便见一座庙宇出现在先前，此时已近黄昏，红日西垂，夕阳余晖下眼前这座庙宇寂静无声，因年久失修，庙宇各处已呈破败之势，门窗木料皆以腐朽不堪，庙宇不大却甚高，四重飞檐之下隐约可见绘有彩漆，可惜年代久远，风吹雨打后已经斑驳不堪，无复辨认所绘何物，那飞檐之上雕刻各种奇兽，在夕阳之下更显落寞。

    那庙宇大门已然倒塌，众人穿过大门，见大殿之上供着一尊菩萨，一手持着钢鞭，另一只手却不知所踪，那菩萨浑身彩漆早已斑驳，然却依然能见其面容竖眉怒目，显得甚是狰狞。庙中四处甚是凌乱，两旁灯架等物皆已倒塌，只剩神像前一张供桌尚算完整。

    众人之中有那胆小地见到这般光景，心中已然有些害怕，便道：“荒山破庙，该不会有甚不洁之物吧？”他边上一人啐道：“这许多人，你怕个甚么？若是害怕，你自一人去林外野地露宿便是。”那人被同伴奚落，只得硬起头皮道：“哪个怕了？我只是觉得此地久无人烟，好心提醒一句而已，偏你就看不顺眼！”

    众人吵吵嚷嚷，林之间却也不参与其中，只是从各处寻来一些稻草木头之类，便于这破庙之中升起一堆火来，几人见有火了，便不再争执，纷纷拿出所带干粮馒头之类，或用树枝插起在火上烤热了吃，或将番薯之类埋入火堆之中，待火熄之后挖出来再吃。林之间打开包裹，看见徐老爹已为他准备了许多面饼和一些rou干，便拿了出来分与众人吃，几人都知林之间平日颇为豪爽，因此也不推托，谢过一声便接过来，也有那食物带的丰厚的，也将自己的拿出来分食，一时之间，其乐融融，先前小小不快亦烟消云散。

    吃饱喝足之后，几人在火旁闲话，天南海北闲话一通，随后便纷纷睡去，林之间却独自在角落安坐，按照张云龙所教吐纳之法练习起来，张云龙曾说，这吐纳之法也是真元一派外门弟子修行内功法门，这套功法名曰“青霞功”，功法一共十层，外门弟子可得前五层修炼法门，而后五层却只有内门弟子可以修习了。据说这青霞功修炼至第五层之时，可驭使宝剑离体三十米外而能cao控自如，飞剑斩人头颅轻而易举，而后五层则更是厉害，据说练至第六层时，宝剑已可飞出百米开外随意而行，第七层之时已可御剑飞空，来去如电，练至第八层，更是无需再借助外物飞行，更借此功可修习许多神通，其中妙处自不待言，修炼至第九层之时早已可以降妖除魔天下间罕有对手，而倘若练至传说之中的第十层更可承受天劫霞举飞升成仙。然则真元一派自五百年前掌教陈一舟将这青霞神功练至十层霞举飞升后，再也无人能将之练至九层以上，就连当今真元掌教也只将此功练至第八层，这青霞功每进一层想要突破便较前面难上十倍，张云龙年近五十尚只将这青霞功练至第四层，却是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这第五层的大关，而林之间却在这十几年里将这青霞功练至了第三层，眼看便要突破至第四层了，难怪张云龙要赞他天生聪慧。

    林之间在殿角将那青霞功练将起来，只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青色真气自其七窍之内缠绕进出，如若此时有人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那青气隐现皆有规律，整个人也仿佛笼罩在那一股淡淡青气之中一般。林之间将这青霞功练了大约两个时辰，这才做了个收功的法决，那层淡淡的青气这才隐入身体之中不见。

    林之间略作收拾，正打算入睡，却听得一人迷迷糊糊爬将起来，打了个哈欠站将身站起，往庙门外走去，林之间认得是他们之中一个姓马的书生，便问道：“马兄，这深夜你却要往哪里去？”那姓马的书生见问，却不回头，只道：“晚间略喝多了些水，腹中有些胀，我且去门外起夜。”

    林之间见如此说，却也不甚在意，将那随身包裹做枕，在那墙角一块木板之上倒头便睡了下来，谁知将要入睡之时，却听得门外那马姓书生闷哼一声，声音虽不大，但林之间习武经年，青霞功也有所成，耳目甚是灵便，那闷哼之声听在他耳中不啻一声惊雷。

    林之间两眼一睁，枕在包裹下的长剑便已出鞘，一道淡淡白影闪过，林之间已经飘然跃出庙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