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势成星动
“要悟势，先明势。势为向，为路，不是道，却与道并齐。万物皆有势，大河俯冲而下是为流势；小草头顶日月，植根深种于地慢慢生长是为长势；而修士有百势，或有形无形，如我第一眼所看到的雷君前辈，从他身上，我感到一股傲然天地的气势，前辈的大势已成，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可影响四周万物，这就是势之威；孙老亦有势，从容不迫，心静如水是他的势，他的势虽未成形，别人却能清晰感受得到，如我第一次所见，未成形的势虽然不能影响周围的人和物，但能影响自己，让自己的心向着势走。” “静心谷小势有成，能影响进入其中的修士心境，我要凝势，首先要明白自己，看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拥有怎样的心，可悟怎样的势！” 乐顾天轻声呢喃，脑海中慢慢浮现从自己记事起的种种过往，他能选择明己方式，唯有这样！ “方向是对的，呵呵呵，只不过你过往种种经历加起来还不够二十年，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得清。明己，是为立心定势，活得越久，势就越容易生成，不过，能成势之人，万万人中只有少部分人得以成功。一是与势无缘，就好像静心谷其中的奥妙，如果人人都像死胖子，谁又能明势；二是有的人带着面具活得太久，甚至遗忘了真我，他们想要明势悟势时，已经太迟了。” “势就像命运，越想抓住，越是抓不住。势，是你自己修道之心的高度，无形而有道。” 小九的声音在这朗朗星空下如同天音，引导乐顾天慢慢踏上一层又一层阶梯，从高处向下俯瞰，观自身过往种种。 乐顾天心中怅然，小九一语中的，他想要悟势，可偏偏就难以悟势，想悟时不能悟，这就是势，想得不能得，不想得也不会自来，他现在根本无从下手，回忆过往种种又如何，二十年都不到的经历能悟出什么大道理。 “若非静心谷有势，本灵也不愿过早与你说这番话，让你在历练中慢慢打滚感悟这样才深刻，历代雷君悟势莫不是如此。就像孙老头，人生的积累沉淀让他在无形之中凝成自身势，既然没有足够的经历没，本灵就给你造出经历！” 小九的身影出现在乐顾天面前，不由得乐顾天多问，只见他指尖灵光灼灼，一指点在乐顾天的眉心，大喝道：“不要抗拒，将心神慢慢陷入其中，感悟个中万千经历，或者有机会可以悟出自身的势！” 乐顾天的意识在小九话音落下的数息间慢慢变得模糊，如同一滴水滴入水面，泛起了无数涟漪，一层涟漪，就是一场梦！ 这一世，在东乐县中，乐顾天历经四十年风风雨雨，家族的明争暗斗成为新一代乐家家主，年过四十的他雄心壮志，历经数十年最终带领乐家彻底成为九家之尊，此时的他，年近八十，双眼黄浊两鬓发白，踏上高楼回望此生，他为了成为乐家家主试过向人低头，为了巩固地位试过大义灭亲、为了自己与乐家试过狠辣的抹杀无数人。但如今他寿命无多，身边却找不到一个能够始终陪伴，信得过的族人，每个人都是谋着自己的位置，面对家族的暗流涌动，选中的继承人四面受敌，最终，他终究无能为力改变就溘然长逝，家族因此大乱，其他八家趁机反击，乐家灭族！ 一层涟漪落下，另一层涟漪掀起。 三国鼎立，乐顾天继承祖上的功德担任一郡之主，看不清这片大势的所趋，虽有雄心壮志却无法与三国抗衡，帐下既无机智断决之谋士，亦无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心中极为消极，无力抗衡现实，唯有每日寻欢作乐，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年过三十的他被酒色财气浸得精气神全然散去，不管郡中百姓生死，最后，郡中兵变，他死于一场叛变，死时手里还抱着名贵的字画！ 这一世，乐顾天是一处穷村僻壤的落魄书生，国难当头，只因一句“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而弃笔从戎，在战场上发挥其智、其勇、其谋，战功赫赫，从无名小卒一步步成为镇国大将军，平定四海，扶起江山社稷，功高盖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全无争权之心，对国主忠心耿耿，国主离世后扶持幼主，为幼主肃清朝野，稳定内部，年老逝世后为天下人所誉，一代忠骨能臣！ 下一世，乐顾天是正派宗门的天才弟子，却与魔教宗门的女天骄相爱，面对种种逼迫，乐顾天一怒为红颜，以杀止息，血海浮屠千万里，一战成名，从此摒弃正派之名，带着魔名与相爱的人隐退江湖。 ...... 万千种人生在乐顾天脑海翻腾，或是凄苦的乞丐、或是孤傲的国主、或是天资出众的修士、或是疯子般的豪侠，万千经历，万千道路印在他的心扉间，而最后一个梦...他成为了雷君！ 成为雷君的他，手执天雷锏，掌握天地间一切杀罚审判，诛邪灭魔，诛杀jian佞小人，平天下不公之事，威名传播万千广阔天地，世间万灵听他名皆发抖不已，所有人的敬畏他，他说的话就是真理，他做的事就是正确之路...但他觉得自己好累，他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有自己的秩序，而非一个人的天下！ 而在外界，已经过去十个时辰。 “这是最后一个梦境，雷君梦！如果这个梦过后还是无所获，证明你如势无缘，唯有在日后磨练中慢慢领悟，这亦是无可奈何之事！”小九点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指，目光看向旁边双眼紧闭，相貌庄严认真的金钱进，愕然道：“这死胖子好像进入了某种境界，久坐心静。” 两个时辰过后，小九摇头道：“乐小子到现在还没醒来怕是没戏了，十三时辰一到，静心谷强制令他们离开，强行中断乐小子的感悟，一切功亏一篑。也罢，悟势还是一步一步来比较好，本灵这么做倒是有些拔苗助长，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可就在此时，乐顾天的眼皮子微微颤动，有醒来的征兆，片刻，乐顾天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眼里，没有迷惘，没有痛苦更没有哀伤，有的，只是一抹沧桑下的清澈！ “我没有太多的想法，一路修行而来只为完成心中的誓言！” 乐顾天双眼看向星河，无悲无喜，轻轻启言，一股莫名的气势在这片恢宏浩大的天空下慢慢凝聚，罩落在乐顾天身上，如同为他添上一件衣裳。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都不长大，身边有父母、长辈的呵护，没有烦恼，无欲无求了然一生，又何苦要为无上大道而闷结终生！” “但是命运，不由得自己去掌控和执着，它推着我走！四年前，我偶然认主天雷锏，太君、乐家以此而亡，我发下愿誓要成仙救回他们，踏上前往流华域的路完我修真梦，努力修真。我试过飞行，试过施展神通，明白人们口中的仙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凡人为柴米油盐而烦恼，修士又何尝不为灵力丹药而烦忧。” “我之修真，不为名不为利，不愿与人争，这个世间上值得我留恋的，应是自由与我所爱的人！” “我不愿，也不能看着身边亲近的人被欺负，亦不愿别人恃强凌弱，人性有善有恶，我不愿世人皆似我，只愿我能影响身边的人做得到！” “即便踏在这个世上的最高点，掌握天下万灵生死，一念天地崩，不快乐又如何！站得越高，就越应该看破世间的种种善因恶种，超脱世间的万千拘束，与爱的人，在爱的地一直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在我面前会有怎样的路途，但我应该明白自己的心路！” “庸而不争，争而不霸，霸而不帝！” “快快乐乐，不忘初心，不为长生而修真，修真应为超脱生...这才是真我！” 乐顾天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心路，一股属于他的无边威势在身旁浮动，在静心谷小势的影响下，这片势慢慢凝聚在他身上亦变得恢宏浩大，骤然升起又沉下，慢慢没入他的体内。 隆隆隆！ 静心谷发出隆隆声响，整个静心谷在这一刻竟开始颤动，在静心谷的一众弟子皆惊愕不已，颤动持续数息后停下，而静心谷上空的星河，开始萌动。 万里星际，在此刻极力燃点，爆发出璀璨光芒，光芒照亮整片静心谷，同时亦照在乐顾天和金钱进两人身上。 乐顾天的双眼不知在何时合上，一股超然的无上气势在他周边散发，突然间，在他身边竟然响起一小阵诵经声，万千道细不可察的祭拜身影慢慢在他身边浮现，却又随即消散，而诵经声与漂浮身影，别人看不到听不到，而小九，却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小九目瞪口呆，失态惊呼道：“他凝的到底是什么势，只是刚刚凝起，就有的来自万灵祭拜的法相...这是大势的最高显化，而他才刚刚凝势...” 群星涌动，点点星辉慢慢洒落于整个静心谷，乐顾天与金钱进，一人势成引星动，一人正在运转引星诀，以两人为中心，群星荟萃，点点星河朝着两人快速卷来。 万千光辉照在两人身上，静心谷所有地方突然慢慢变得漆黑，整个静心谷的光芒全都聚集在乐顾天和金钱进两人身上，令在场所有修士震撼不已，目光全都投向两人。 一股绵长的悠扬气势从乐顾天身上跌宕传出，令感受到的修士如沐春风，仿佛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唤醒枝芽，微风在耳畔响起，流水湍落花伤，云烟深处琴声长，莫名的韵味传经整个静心谷，令人心旷神怡！ 而金钱进处，点点星河形成光河慢慢流入他的身体，恍如乐顾天在流岩山脉入定时共鸣群星一样，在他身体内凝成点点星斑，巩固筋脉，并且有胸、双手、双脚处各留下星斑，只待阴阳旋的凝成。 时间慢慢过去，星辉奔腾闪烁，两人的气机慢慢平复下来，不多时，整个静心谷重归平静，乐顾天和金钱进两人一前一后睁开双眼，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狂喜。 乐顾天咧嘴笑道：“九爷，我凝...” “乐小子！”小九喝停乐顾天，乐顾天从来没看过他这副凝重的样子，小九掷地有声道：“势不可言！离开这里再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