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小须弥天
“哦？今天这是怎么了，小疾跟谁上火呢？呵呵。”一进门，鲁布修才笑着，忽然见方疾的神色，一皱眉问道。 “呵呵，一件小事。今天罗浮派来人了。”方炎淡淡一笑，拉着鲁布修一起走了进来，方疾则直接把火矢堂的石门关上。 “怎么说，罗浮派真要砸咱们火矢堂的场子？谁发的飙？”鲁布修一边问着，一边在一只椅子上坐下，抖了抖眉毛，同时翘起腿。 “领头的是狄落秋，还跟着两个小杂碎，叫祝玟和木酬通的。”方疾回转身，答道。 “狄落秋？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鲁布修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是罗浮派的什么外门大师姐，在丹霞坊市里也有些分量。听说，这个女人还很得罗浮派几个长老的喜爱，年纪轻轻就快筑基了，比我老鲁可是有出息得太多了。她来砸场的？” “不错，正是这位狄仙子。”方炎点点头，坐到了鲁布修对面，把双手袖到袍中：“不过，这狄仙子还算讲道理，只是禁了咱们大还丹的生意，同时不让再低价出售小还丹了。至于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苛求’。” “原来是这样。”鲁布修咧开嘴，用舌苔剔了剔牙缝，滋声道：“这么说来，这狄大师姐的确算个人物。既打掉了火矢堂最著名的两个招牌，又留了些余地，不让人说闲话。嘿嘿，心眼和手段都不赖啊。” “呵呵，我也是正这么跟小疾说呢。”方炎也跟着呵呵一笑：“不过咱们火矢堂现在也不一定指着丹药混饭吃了。有了你布修掌舵，其他的买卖也大可作的。” “哈哈，小炎你可是在给咱老鲁灌迷汤呢。”听方炎这么一说，鲁布修立即大笑起来，开怀道。 “这可不是我灌迷汤。小疾，你说呢？”方炎看了眼身旁的方疾，问道。 “布修确实了得。我和哥哥只能作些丹药生意，而布修的眼界、见识，却远不是丹药所能局限的。”方疾想了想，正色道。 “嘿嘿，那也是小炎下了本钱的呀。”对于方疾，鲁布修似乎并不像与方炎那样随意，只是微笑着谦逊道。 在外人看来，鲁布修隔三岔五地就要到坊市中闲逛、兜搭，好像很是疲懒，其实却都是带着心思和任务的。 在进入火矢堂后的第三天，鲁布修就曾经与方炎作过一次深谈。 当时，鲁布修便建议方炎将堂中的一部分灵石拿出来，转投到其他修真品的倒买倒卖上。不用限门限类，只要看到能赚钱的就赶紧捞一把。千万灵石不嫌多、一个灵石不嫌少。打一枪就换一个场子，从别人的手指缝里掏灵石。 如此一来，既能盘活本钱，又能给火矢堂多找一条出路，同时还能极大方便方炎喜欢搜集奇门玉简、旗阵、杂书的喜好。 不过，这样的投机买卖也有一样风险，就是要有绝好的眼光和见识。哪些是好东西，哪些是无用孬货，都需要cao盘者一双锐利的眼睛来掌握。 对此，鲁布修当仁不让；而方炎只是略想了想，便二话不说又拿出一袋子灵石，全权交于鲁布修经营。又把身边那些的一些“无用”之物，例如寒湖铁、火玉，还有另几只小嗜血豺，也都一起交给了鲁布修，让他充作“本钱”。 而在之后的这小一个月里，鲁布修竟然真的开始不断有一件没一件地作着大大小小的买卖。虽然赚回的灵石并不能与火矢堂的丹药生意相比，却从未见过其有过失手和打眼的时候。 而且，更多的时候，鲁布修带回来的一些灵草、丹方、矿材，都是方家兄弟日后都得用的好东西。还有那各类的旗阵、杂简，竟然也收罗了不少，且每一样都深得方炎之心。 “我这些小本钱算得什么，布修的这双慧眼才是真正的宝贝。”见鲁布修谦逊起来，方炎笑着摆摆手：“至于罗浮派的事，暂时就这样了。人家家大业大，随便出来个大师姐都能一指头摁死咱们。所以，罗浮派怎么说，咱们就怎么作。不过，过些日子布修也要放出些风去，好叫其他的道友也见识见识罗浮派大师姐的威风。” “呵呵，这个老鲁最拿手。保证所有的新客老客都从心底里替咱们火矢堂喊怨。”鲁布修紫眸微闪，含笑看着方炎，点点头。 “说罢这些个俗事，倒要瞧瞧布修今日的斩获了。方才人还未到，报喜的声儿就先听见了。呵呵，布修亮宝吧。”说着，方炎指了指鲁布修腰间的储物袋。身后，方疾也是面露好奇。 “嘿，好！今天老鲁倒真收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好东西。而且，这东西还跟小炎十分有缘呢。”见方炎重新问起此事，鲁布修立即得意地拍了拍储物袋，同时嘿嘿一乐。 “哦？与我有缘？”方炎一翘嘴角，问道。 “说来，这个事儿小疾也是催了我好久，今天总算是办下了。”说着，鲁布修又打谜一般地飞了眼方疾。 “难道，真找到了？”一听这话，方疾立时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自然是找到了。”鲁布修见方疾已直趋到自己座前，赶紧一下跳起身，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支奇异模样的琉璃色玉简，递了过去。 “这个…”方疾则一把拿过琉璃玉简，也不停留，直接送到了方炎的手中。 “这是《小须弥天》的功诀。”鲁布修看着仍然一脸急切的方疾和带着一丝茫然的方炎，正色道。 “《小须弥天》？” “不错，正是《小须弥天》。”这时，鲁布修慢慢走到堂中，一手靠在背后，一手指着方炎手中的琉璃玉简，缓缓解释道：“据传，三千年前在中州隶郡，曾有一个顶级宗门名为‘雷音天’。以‘神念’神通闻名于世，甚至还有过‘一门三元婴’的极盛姿态。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这‘雷音天’突然便消声灭迹了去。不过短短百年，不仅宗门全部荒废，甚至连门徒都一并散落四方，再也没有了法统。” “那这《小须弥天》？”见鲁布修稍稍一顿，方疾立即便追问道。 “这《小须弥天》便是当日‘雷音天’门中的一部上品神通法诀，专以修炼神念而著称。”说着，鲁布修又坐回了位子上，定定得看着方炎和方疾。 “神念神通法诀？”方炎握着琉璃玉简的手一下攥得紧紧的，目光却一动不动地迎着鲁布修的紫眸。 “这部《小须弥天》任意灵根的修真者都能修炼，可说是百无禁忌。”在方炎的注视下，鲁布修微微低垂下眼帘，继续道：“只是…” “只是什么？”这时，方炎也缓缓收回了自己目光，转而投向了手中的琉璃玉简。 “只是此法诀对于修炼者的神念和悟性要求极高，能真正修成者，实在是不多。而且，现在小炎手中的《小须弥天》玉简只记载到了筑基中期的功诀。再往上的，却是没有了。还需要想其他法子查找。”说完，不知为何，鲁布修轻轻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微凝。 “呵呵，布修叹什么气呢，别贪心了。能修炼到筑基中期，已是足足够了，更何况这还是极稀罕的神念神通法诀呢，我还从未听说过炼气士里还有修炼神念的功诀。小炎真是感激不尽，多谢布修大哥了。”方炎看了看已住口了的鲁布修，又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玉简，一下站起身来，向着鲁布修郑重深深一礼，随即又大声道：“来，今天我请客，小疾去下头坊市里买几坛‘流仙酿’来，我要好好谢谢布修大哥为我找来了这部《小须弥天》。” “哈哈，要买酒，还是老鲁我去吧。倒是小炎的拿手串烧，老鲁可是嘴馋得紧。”原本是低着头，但听方炎如此一说，鲁布修便立即又站了起来，刚才的些许凝重已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馋像。 “好，那我就先在店里支架子了。”方炎笑着点点头：“小疾，把上次留下的那几条石纹里脊取出来，这可是最好的串味料了。” “哦。”方疾点点头，转身便向堂后走去。 “那我也买酒去了，哈哈，今天可是有口福了。”鲁布修也是眯眼一乐，便开门出了火矢堂，摇头摆脑地下山道去了。 过了一会儿，方炎取出几根废旧的铁条，熟练地支起一个烤架。然后在架下放上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陀螺状阵盘，在阵盘中央的一个凹陷处又塞入一枚火灵石。接着，只见方炎指尖灵光一闪，一团纯净异常的火苗便从陀螺阵盘的尖嘴上轻轻冒出。橙色的火焰开始慢慢舔起已经支好的烤架，而方炎从方疾的手中接过已经处理妥当的材料，便开始在架上细细烧烤起来。 “哥哥，你方才为什么不问呢？”一旁，方疾半蹲在方炎身后，一如在福安老街时那样，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火焰。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道。 “呵呵，问什么？为什么要问呢？”方炎并不回头，依旧专心致志地侍弄着架上的串烧。 “鲁布修怎么知道哥哥神念过人，适合修炼这部《小须弥天》呢？”方疾站起身，沉声道：“平日哥哥的神念从不外露，单凭炼气士的修为是绝无法察觉的。” “记得吗，咱们不是曾聊过？布修是个善于藏拙之人。”方炎放下手中的rou串，转过身，看着方炎道。 “可是…” “无须什么可是。小疾，你觉得我得了这部《小须弥天》是坏事还是好事？” “不是坏事！若修炼有成，是大好事！” “那你觉得我们让一个希望藏拙的人，主动露了巧，是坏事还是好事？” “……” “不管怎样，今日之事，我们是欠了布修大人情的。况且，布修明知道咱们很可能会问，会怀疑，会闹出生分，却还是拿出了这部《小须弥天》来。这，又是一份额外的人情啊。”方炎拍了拍方疾的胳膊，轻声道：“所以，不要去问。到布修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至少一直到眼下，布修都不欠咱们的。至于今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恩，我知道了，哥哥。”方疾看了一眼方炎，点点头，重新慢慢蹲了下来。继续沉默无语地望着那橙色的火苗不断轻轻摆舞。 而在这时，门外已远远传来了鲁布修的哈哈大笑声：“好酒‘流仙酿’到了！小炎，你的串烧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