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罗家小院
圆月高升，此时相当于后世的十点钟左右，热闹的聚餐活动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即告结束。 毕竟这里属于军营，有着严格的作息制度，军士们没有饮酒，自然无人流连闹事，很快四下散去。 马三宝亲自陪着萧逸和罗小娘，送他们二人出了关隘，沿着厚实的泥土路，朝着山下走去。 因为是夜晚，萧逸只能借助明亮的月光，略微观察下周围的环境，但见到处都是开垦的农田，一些山坡上，还稀稀落落的栽种着果树，可惜大部分景色都掩藏在黑暗中。 “罗家人口单薄，除了罗医师外，还有小娘子的兄弟，他们家世代为医，家中的田地都是村人帮着种的，家境算是比较富庶，萧郎委屈你先住上些时日，等习惯了在做盘算。” 马三宝的建议无疑非常体贴，凭空受人如此大恩，不但没有被当做jian细对待，还一心为自己考虑，对于习惯了都市生活的萧逸来说，多年不曾有过的暖意瞬间溢满胸膛。 “多谢马大哥了。”想不出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萧逸唯有亲切的称呼对方为大哥，这一声大哥，确实是他一生人中，最是诚心实意的一次。 唐朝人不习惯称呼外人为哥哥，不过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很容易通过诚挚的语气感受到。 笑着点头，马三宝伸手拍拍萧逸肩膀，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这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萧郎已经赠我了两句好诗，足以了，等空闲时补充完整，对某来说，那可是无价之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隆重嘱咐，马三宝神色很开心。 郑重点头，再一次领教到唐人对于诗词的重视，萧逸暗下决定，一定要自己创作出一首来，那才算是自己的心意。 很是期待的介绍着周围环境，马三宝指着后面跟随的侍从，笑道：“拿火把的名唤石头，乃是我收养的家人，这些日子，他负责每日过去看望你，些许得罪，还望萧郎莫要介怀。” 一直走在一边的罗小娘闻言惊讶的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眸，皱着峨眉注视着萧逸的反应。 “岂敢介怀，将军的厚待，已令萧某受宠若惊了。” 没有沦为阶下囚，只是被例行公事的每日查看而已，萧逸甚至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按理说，都应该派人日夜不离的监视自己才对呢。 “萧郎知书达理，聪敏练达，将来一定会鹏程万里。”马三宝含笑送出一句祝福，暗道小小年纪如此思维敏捷，为人处世大有魏晋之风，难得，难得。 如此高的评价，出自一向眼高于顶的将军，不禁令几位侍从暗暗称奇。 整个晚上，都没把萧逸当回事的罗小娘，终于眨着大眼眸，朝着行走间的萧逸看去，至此终于不由得惊讶的捂住嘴。 “好一个俊俏的美郎君，真是奴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啊！多谢姑娘夸奖。” 吓得一头冷汗的萧逸，终于再一次领教到唐朝女子的天真烂漫，不，应该是无所拘束的开放风气，简直和后世的女人不逞多让。 “姑娘？嘻嘻，好文雅的称呼，奴很喜欢听。”眼眸闪出欣喜，似乎对于这个新奇的称谓，本能的感受到其中文明礼貌的内在含义。 “呵呵，喜欢听就好。”萧逸扭头瞅了眼频频点头的马三宝，暗叫你们当然不理解，这见个女人就喊娘子，小娘子什么的，再过个几百年，谁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称呼陌生女人，就会被视为登徒子，人人鄙夷的。 到底语言方面还有隔阂，一群人不着边际的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出半里地。 一片空旷的半山腰，几十座古色古香的茅草屋分散在各处，每家每户都用栅栏围绕，院子内外都开垦着菜地，宁静的环境中，看上去一片祥和。 沿着山路而上，罗小娘好像一只欢快的鸟儿，当先拎起红色的罗裙，朝着一间院子跑去。 漆黑黑的小村子，大多数人家早已熄灯安睡，除了几声犬吠外，完全一派世外桃源般的宁静。 没有想象中的难闻气味，萧逸见识过农村的环境，微微有些惊讶此地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暗道一声奇怪。 沿着小路走到一处院子前，早有一大一小两人迎出来，马三宝非常熟络的上前攀谈，并婉拒罗家人的热情邀请。 拱手送军士们离开，已经相互见过礼的萧逸，再一次郑重朝罗家父子表示谢意。 两位男人分别是罗小娘的亲爹罗大成和兄弟罗艺，同是一身粗布衣衫，袖口窄小，裤腿紧绷，似乎都是风靡唐朝的胡服。 相比较罗大成的皮肤黝黑，老实憨厚，不到十岁的罗艺则眉清目秀，和jiejie一样，都是唇红齿白，仪表不俗。 眼瞅着仰慕之人过门而不入，罗小娘的神色自然有些失望，拉着一脸好奇的弟弟走入院内，身后知女莫如父的罗大成微微叹了口气，憨厚的笑道：“萧郎请进，屋子已经打扫过了，天色已晚，早些安寝吧。” “多谢您了。”萧逸含笑点头，并不吃惊于罗老爹文绉绉的话语，人家既然是大夫，自然是饱读医书之人。 举步而入，院子的空间很大，相较于村子中到处弥漫的淡淡野花香气，这里则飘散着与众不同的气味，一股子的药香味道。 三间茅草搭建的正屋，一条小溪从院子中穿过，四下都是类似花圃般的田地，不同于田地间种植的农作物，都是些枝繁叶茂的植物。 院内有一座藤蔓编制而成的架子，看上去是座充满自然情趣的凉棚，下面放置着矮凳，一具石碾则放置在一边，连同茅草屋，看上去都非常精致古雅，不是想象中的简陋，萧逸不禁有些惊喜，暗道古人果真心灵手巧。 最右侧的房舍是为萧逸准备的，原本是罗艺的卧室，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木制的小床外，还有一张四方木桌和两只胡凳，最令人心想深刻的，就是一具书架了。 早有罗小娘点燃木桌上的简陋油灯，素手用一根银簪挑了挑青色瓷碗上的棉絮，又把银簪子插回秀发中，然后默不作声的转身走到床前，亲手帮着铺放被褥。 有些不适应的萧逸急忙开口道谢，罗大成慈祥的望着女儿，问道：“阿云，你们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阿耶。”罗小娘闷闷的回答，扭头朝安静站在一边的弟弟说道：“萧郎是贵人，阿弟，去打盆清水过来，服侍贵人梳洗。” “嗯。”年纪不过八九岁大的罗艺，非常懂事的答应一声，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没来得及阻止人家，萧逸满脸苦笑，只得又是一声谢谢，有些别扭的被这一家人热情招待。 “我自己来就好，用不着如此客气。”自小习惯一个人生活的萧逸，并不想当个所谓的贵人。 “已经铺好了，嘻嘻。”满意的一笑，罗小娘有些小得意的拍拍小手，轻笑道：“家里简陋，萧郎莫要嫌弃。” “好了，阿云回屋去。”不知为何，罗老爹突然神色有些古怪，开口催促女儿回房。 “哦！”似乎察觉到父亲接下来的用意，罗小娘的脸色一红，瞪了眼一头雾水的萧逸，扭身而去。 萧逸不解的望着罗老爹，就见这位肤色黝黑，身材干瘦，似乎比实际年龄老得多的中年人，手捋青白色的胡须，喏诺的问道：“敢问萧郎是否需要妇人侍寝？” “侍寝？” 萧逸先是一愣，随即啼笑皆非，暗道曾经就听过一些北方少数民族的风俗，在过去年月就有用妻子招待客人的风俗，没想到，这唐朝也有类似的规矩。 “村里正家有几个下女，都是清清秀秀的处子，要是萧郎喜欢妇人，村里还有几位时常招待官爷的寡妇。”好像是第一次为人张罗此等事，罗老爹很有些不习惯，不停的搓着粗糙的大手。 看来此事是常态，果然古代当官就会成为人上人，连带着衙役和士兵都高人一等，还好，从罗老爹的话中，这初唐还算文明，起码不用自家妻女去伺候那些混蛋的达官贵人。 初来乍到，不说本就不是此种人，即使有此心也没那个心情，这一天又惊又吓的，此时的萧逸自然不会接受此等好意，立时毫不犹豫的拒绝。 感觉到罗老爹明显松了口气，好像深怕萧贵人反悔一样，有些尴尬的笑笑，立马告别转身逃之夭夭。 “呵呵，倒是一位难得的老实人。” 轻轻一笑，萧逸能体会出罗老爹纠结的心情，他又不是真的贵人，老百姓的想法太清楚了，除了北方的那些胡人，汉人百姓谁又想村里的女人任人糟蹋，哪怕是买来的使女和寡妇。 莫名其妙的穿越而来，此刻的萧逸是真的累了，没心情去体验唐朝百姓家的一切，一等罗艺送来一盆清水，简单的梳洗一下，一头栽倒在单薄的被子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