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荆州局

    待萧雷走远，诸葛亮忽地对着徐庶摆出一副从未有过之郑重神情，沉声问道：“却不知元直昔日梦境如何？”

    徐庶眼前一亮，看向诸葛亮，却是哈哈大笑，只道是终于找着诉说对象，乃言道：“梦境处，惟有一少年将军屹立泰山之巅，时红日初生，令人倍感希望丛生。”

    诸葛亮又细问道：“那少年将军，可是眼前之萧雷将军？”

    徐庶脸色一变，沉吟道：“那是光彩甚为耀眼，庶目不明，但见其人相貌模糊，看不甚清。只是今日一席话，庶却是敢断言，恐八九不离十也！”

    徐庶又再是盯住诸葛亮，反问道：“却不知孔明梦境如何？”

    说起此事，诸葛亮却是一本正色答道：“亮之梦境，比之元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亮处梦境中，但见一人乘龙而来，谓我言道：‘欲展抱负，尽早出山。’寥寥数语，乃旋即离去。亮那时大惊，正欲追问，便被外面杂声吵醒，正是主公来寻亮出山辅助也！”

    徐庶亦是忍不住问道：“竟有如此巧合之处？孔明方梦得神人告示，刘皇叔便随后就到？岂非天意乎？”

    诸葛亮闻言遂苦笑道：“亮本不信天命，奈何事情实在蹊跷，故而亮不得不出山也！”

    那徐庶却是摇头笑道：“只怕未有此梦，孔明却也怕要出山来助刘皇叔了吧。”

    诸葛亮微笑不语。

    徐庶叹道：“今时天下大势，泾渭分明。曹cao决胜袁绍，已然掌握大汉十三州之六州也，来日必将南下，鲸吞荆、扬，掠取凉、益。若此时孔明还犹自徘徊家中，必将虚度下半余生也。偌大天下，我等有识之士，岂能任其落于jian人之手乎？”

    言罢，二人复是相视大笑。此一夜，二人心中疑问少解，又谈论许多，至深夜方睡。此一觉，竟是酣畅淋漓，直到翌日天明如上三竿。二人心中欢喜，只道是从未如此安逸。

    却说萧雷那时拜辞二位军师，实则因为话题过于致命，萧雷面对二人，实在有些头疼。当下刘备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萧雷本意是先解决燃眉之急，待他日再追问自己身世不迟。如此，萧雷方才借故离开。

    回至居所，萧雷自是有前车之鉴，至派出本部亲卫十人，乔装往徐州琅琊接送二位义父义母来新野。他却是也担心曹cao故技重施，让自己再经历一番徐庶这般波折。岂料十日之后，快马回报，只言萧雷义父义母失去所踪。萧雷唏嘘不已，虽是心急，然则大战在前，却也不应过分执着此事，遂只令亲卫继续往徐州境界探寻。

    却说刘备往襄阳请庞统，先时来到襄阳，馆驿安下，留亲卫屯兵城外，刘备自孤身入城见刘表。礼毕，刘备乃请罪于阶下，自是为那日不辞而别。刘表羞赧道：“兄已悉知贤弟被害之事。当时即欲斩蔡瑁之首，以献贤弟，因众人告危，故姑恕之。贤弟幸勿见罪。”

    刘备心中感叹，一是叹刘表势弱奈何不得蔡氏，二则因为自己此时已是孤身在外，遂道：“非干蔡将军之事，想皆是其下人所为耳。”

    刘表自知刘备心胸阔达，更是叹服不已。转念一思，刘表话锋一转，问道：“却不知贤弟今时来此，却是所为何事？”

    刘备早便有了借口，乃托言道：“久不见兄长，思念情深，特来拜望，并无他意。”又言道：“备此番乃是孤身而来，只留百余亲卫居于城外，正欲不扰人视听耳！”

    刘表当下遂再无疑虑。如此，二人再说一阵，刘备遂告辞而去。出得府来，刘备早探知庞德公居所，已是孤身匹马而往。

    至庞德公府上，门人言道：“实在不巧，庞士元今时出游去了。皇叔若要见他，须改日再来。”

    刘备遂问道：“却不知凤雏云游何处去了？”

    门人应道：“士元久居江南，歆慕塞外风景，据说往北面去了。”

    刘备闻言暗道：“如此之远，恐无一月半月不能返也。”乃以礼告辞门人，归驿馆而去。

    半月之后，刘备再是如庞德公府拜见庞统，再是门人应道：“皇叔却是来的不巧，士元刚好昨日往江东去了。”

    刘备暗道：“何以失之交臂耶？”遂问道：“却不知此番士元所望，须多少时日返还？”

    门人应道：“士元往江东乃是见故友，情谊之事，一时兴起，恐多费时日。少则一两天，多则数月也。”

    刘备闻言点头，乃道：“若是来日凤雏返还，还望早些通报与备，备当急速而来。”

    门人亦是感其诚，满口应允。如此，刘备再次无功而返。前番两次拜访，皆是连面目都未能见得庞统。

    且说这日刘备在驿馆，忽有人来报，言凤雏已归，正于庞德公处暂歇。闻言，刘备大喜，乃即刻赶往拜见。

    却说庞统自江东而归，一入庞德公府，早有门卫告知刘备前番两次拜见未得之事，心中极是又惊又喜。怎奈长途劳累，一入大堂，拜见了叔父，遂与小屋内安歇。

    刘备到时，乃为门人言道：“有劳老者转报：刘备专来拜见凤雏先生。”

    门人面露难色，乃应道：“今日士元虽在家，奈何一路劳累，今在屋内昼寝未醒。”

    刘备闻言一愣，旋即正色道：“既如此，且休通报。”言罢，便只在大堂内安坐等着。一时半刻过去，问了三次，下人皆是言庞统未醒，刘备情不自禁，乃徐步而入庞统所居小屋，见一人仰卧于床榻之上。刘备不敢打扰，遂拱立门阶之处。

    半晌，庞统犹未醒。刘备在外立久，不见动静，遂不敢妄动，犹然侍立。时门公来见，极是惊叹无语，乃欲入屋叫醒庞统。刘备却是当先阻拦道：“且勿惊动。”

    又立了一个时辰，庞统才醒。此一睡，正是不知时辰，醒来后自是神清气，正欲爽口吟诗，便忽见一人站立于门外，极是一愣。却此时，庞统发觉了刘备，刘备亦是早一步发现了庞统。

    刘备见庞统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当下急是一愣，旋即又想到切不可以貌取人，遂即刻上前有礼道：“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前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告知门公，不知凤雏可知否？”

    庞统动容道：“襄阳莽士，疏懒性成，屡蒙皇叔枉临，不胜愧赧。”

    二人叙礼毕，分宾主而坐，下人献茶。茶罢，庞统却是忍不住问道：“统才疏学浅，却蒙皇叔三番两次来访，心下惭愧，只恐负了皇叔希望。”

    刘备乃大笑道：“司马德cao之言，徐元直、诸葛孔明之语，岂虚谈哉？望先生不弃鄙贱，曲赐教诲。”

    庞统摇头叹道：“德cao兄长、孔明、元直贤弟，皆乃世之高士。统不过乃襄阳城中一好云游之士，安敢与皇叔共谈天下事？那三人如此抬举统，乃谬举矣，正欲羞煞统也！”

    刘备闻言心中暗暗道苦。庞统之言，他如何不知，实乃欲推脱不就也。久闻天下高士皆是高傲如此，刘备亦是不在意，乃正容道：“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只顾云游四方？今大汉江山有倒悬之危，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备愚鲁而赐教。”

    心中转念一想，又言道：“莫不是凤雏先生看备如今寄居他人之下，势力衰弱，故而不肯从？”

    庞统脸色一变，旋即却是哈哈大笑，言道：“统岂是如此之人？”言罢，忽地依礼拜倒，大声道：“襄阳庞统庞士元，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刘备见状自是大喜不已，乃急向前扶起庞统。此一番，刘备终是招纳得凤雏。刘备既得庞统，当下便依诸葛亮之言，欲要久居襄阳，静待事变。庞统知之，乃竭力劝刘备回新野。刘备无奈，只有从之。

    不数日，人报刘备偕凤雏先生庞统从襄阳已至，诸葛亮乃急命阖城灯彩相迎，署中设宴接风，新野居所，自又是一番热闹。一连三日，宴毕。

    刘备乃出厅齐集诸将，共议大事，权拜诸葛亮领军师将军，徐庶为右军师，庞统为左军师。三人拜谢。如此，他日若是有大事商议，诸葛亮自是与刘备同坐，徐庶、庞统则分东西两旁就座。自此，刘备终是摆脱了昔日水镜先生所言却少良谋之尴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