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荆襄乱局(2)
襄阳城中,郡守府上。张飞正来回在大堂中踱步,其情绪自是有些过激,不时叹着气。而立张飞身边不足五米处,庞统坐于上首,亦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张飞自是急性子,冷不丁地就冲着庞统几乎是吼道:“士元军师,且听俺一回,就让俺亲自去一趟新野如何?” 庞统沉思之中思绪被张飞无端打断,当下便没好气反问道:“将军若赶去新野,这襄阳城当交给何人打理?” 张飞大声道:“自然交给军师了。莫不是军师连守襄阳城都受不了三四日” 庞统大是好笑道:“统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文士,有何能力坐镇这襄阳?岂不闻蔡瑁、张允等荆州旧将,已然隐隐有动作?” 张飞猛地大喝道:“怕他作甚?”又猛地看向庞统,一字一字脸含杀气,言道:“若是军师怕那些贼子作乱,俺张飞现在就去取那二人人头来,这下,军师坐镇襄阳,自可保无忧吧?” 庞统闻言,当下便气得胡须上扬,嘴角抽动,叫道:“三将军莫非想逼荆州水军造反?” 张飞怒了,喝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若军师代俺去新野一趟,这总成了吧?” 庞统急是摇头,言道:“这更不行!统若走,只怕三将军在襄阳,更是容纳那些荆州旧将部下。说不得三将军到时怒气一上来,便要与荆州守军厮杀。这,如何使得?” 张飞叫道:“俺哥哥可没说怎么处置这帮子荆州兵。” 庞统亦是冷眼相对,喝道:“可是主公也不曾教三将军无故向荆州兵动手!” 张飞气得猛拍堂中立柱,恨恨道:“这一切皆是那刘琮作祟,真恨不得先灭了这小兔崽子!” 庞统心中苦叹,当下却不得不劝阻道:“刘琮才几岁?关他何事?况且主公乃是受刘荆州托孤之中,此时三将军若无故杀了刘琮,岂非陷主公于不义?三将军,你切勿意气用事了!”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其起因,不过是因为新野徐庶一封来信。原来刘备引部下众文武入荆州时,并未将其家眷一同带往。后来刘备引军征伐荆南,此事更是耽搁,是以如今,刘备二位夫人,依旧暂住新野。 且说刘备征战半生,不曾留有过半点骨血。而恰恰在去年十二月,甘夫人却为其生下一子,名叫刘禅。那刘禅诞生之前,是夜有白鹤一只,飞来新野县衙屋上,高鸣四十余声,望西飞而去。而后甘夫人临分娩时,更是有异香满室。时众人皆言刘备之子生来有君王气象。也便此,众人更是看重刘禅,生怕有何闪失。 曹cao东征不利而还许都的消息,早便传到了新野,而驻守新野的徐庶,身为一方智士,亦是早早看出曹cao势必要大军南下。时赵云镇守樊城,徐庶又必须坐镇新野,其目下无有可但负责保送之人,为此,徐庶自是修书一封,请襄阳张飞火速派人往新野取刘备二位夫人及阿斗还。 张飞情知樊城、新野刘备军马不过两万,若曹军大举南下,数十万之众,恐在短时间内便要打破新野,如此,刘备家眷形势不可谓不危急。当下接到书信,张飞自是心急如焚,急要亲自往新野而去。 庞统受命与张飞镇守襄阳,自是事关重大。且说刘备领荆州,先时自是遭到诸多阻拦,其中以荆州各大世家,尤其是荆州蔡氏一族为代表,心生不服,早有造反之心。因顾及荆州大局,刘备引而不发,时时对蔡氏兄弟及一班荆州旧将存忍让,正是顾忌其在荆州原守军中声望,恐一动而荆州兵变,到时刘备自是麻烦不断,根基亦是难免受到动摇,给人以可趁之机。 如此,襄阳正是水火中心,其中大部分荆州旧将以及所部荆州兵,皆是屯扎在彼,庞统、张飞二人,如何敢有大意? 这二人正是你争我吵之间,堂外忽有一人急匆匆而入,张飞正待开口发泄心中怒气,只道是谁这般没规矩,竟是通报也不说一声便闯进来,简直岂有此理。只是待看清来人面貌之后,张飞既是一阵惊喜,乃大呼道:“你小子怎的来了?” 来人并非寻常人,正是先时从江陵对刘备不辞而别深夜兼程赶来的萧雷! 庞统望见萧雷之时,亦是心中大喜,原本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正要起身迎接,那萧雷却是身形极快,瞬间到了面前,话也不说,就递来一封书信。庞统当下一愣,待反应过来,急是接过萧雷手中书信,拆开忙看。 萧雷递了书信,长歇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向张飞打了一声招呼,却是好生纳闷地问道:“方才雷在院门外便听见翼德你声音好大,像是再与士元军师争论什么,却不知是为何事?” 张飞当下便将徐庶书信之事详加告之。萧雷当下明了,遂言道:“士元军师所言不差,翼德此时的确不该轻离襄阳。若是翼德担心二位主母以及少主安危,雷这便亲往新野迎接去了。” 张飞大喜道:“俺正有此意!你小子倒是来得巧了。只有你去,俺这才放心了。” 说话间,庞统却是早已看完了书信,这会将那书信纳入袖中,庞统走向萧雷,问道:“孔明书信中所言,不知萧将军可是赞同?” 那书信里所言何事,身为送信人,萧雷却是知道的。当下见庞统要问,萧雷自是应道:“雷亦是赞同孔明军师的看法。当下,的确当以退为进。” 庞统闻言,乃长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叹道:“也便只能如此了。” 一旁张飞如堕云雾,却也看不究竟,急是瞪了萧雷一眼,骂道:“你小子和士元军师唱的是那一出啊?别给俺打哑谜!有啥事,尽且说给俺听。” 萧雷应道:“此事自然是要说给翼德听的,只是翼德听了,却莫要大惊小怪。” 张飞有些不耐烦了,骂骂咧咧道:“偏你小子喜欢拐弯抹角的,有屁快放!”
一向对张飞爆粗口免疫的萧雷苦笑了,当下却是忽然面色一肃,言道:“翼德赶紧做好撤离襄阳的准备吧。” “啥?!”张飞简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一脸难以置信。 “我说,”萧雷不得不重复一遍,一字一字言道:“翼德赶紧做好撤离襄阳的准备!我们,要放弃襄阳!” 张飞惊疑道:“这却是作甚?难道将襄阳拱手让给曹贼?” 萧雷也懒得废话,重重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为何?”张飞终是忍不住要再问,心中自是万万不敢接受。 萧雷默然。其实在自己说出去这话之前,萧雷便猜到了张飞的反应。只是对于如何解释给张飞听,萧雷还真是为难。谁都知道,张飞的性子刚烈,绝不会轻易肯服输,不战而逃。 正思量如何说服张飞,这时庞统却是站出来替萧雷解释道:“主公新得荆州,这么一大地盘,要先稳定内部已属不易。今曹cao东败而来,数十万大军一举南下,仅凭我荆襄主公原部两万人马,断难久守。且仅此两万人马能凭主公调动,其余荆州兵,实则暗藏危机,绝不可用。不若弃守襄阳,退往荆南,此为以退为进之策。” 张飞性子爆烈,然平生之中,却也极为敬佩有学之士。庞统与张飞在襄阳相处已有数月余,张飞心中早便叹服庞统不已。此时又听了庞统之言,自感有理,当下也便默然。 萧雷言道:“此一番襄阳事务还需交由军师与翼德二位料理,两位主母及少主在新野确实不妥,雷这便亲往迎接。” 张飞闻言大喜,道:“非你小子去不可。”又寻思了一阵,乃言道:“这一路恐不太平,俺便给你一千军士,沿途护佑安全。” 萧雷自是依言而去。不数日,至新野。徐庶闻得萧雷亲来,当下自是心中大定,乃急请入府。萧雷先见过二位夫人,问了一声好之后,自是与徐庶再说一阵。 徐庶言道:“敌军大将曹洪引军三万屯于鄧城已有月余,前番皆是不见动静。然则几日前,我军中探马来报,只言曹洪所部隐约有所动作。如此看来,曹cao大军兵临城下,恐不远矣!”言罢,乃急取地图摊开教萧雷来看。 细细端详了地图两军所部情况,萧雷自是暗暗沉思,言道:“鄧城夹在新野与樊城之间,距离两处皆是相当,曹cao若引军来犯,却不知先取哪一处。” 徐庶笑道:“这有何难?庶料定,曹cao必先取樊城!” 萧雷惊讶,问道:“这却是为何?” 徐庶并不急着应答,却是指着地图樊城与襄阳二处,言道:“你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