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戏剧性的发展(中)
要说夏枯草的反应也是极快,一看押错了宝便想继续掀桌落跑,可恰在此时那始终勉强支楞着小脑袋的小姑娘也许终究抵挡不住汹涌的醉意,一头便栽在了桌上不再动弹,这憨态可掬的是一切的缘起,但长的委实喜庆可爱,所以夏枯草心头不忍之下手上终究缓了一缓,而这一缓,这桌便再也没那机会掀的出去。 眼前一花便被两位壮汉一左一右制住并往后门处拖的夏枯草心下一慌,忙对那边已迈步欲行的少爷大声喊道:“少爷!实在对不住,我喝多了,尽说胡话。” 按说夏枯草与那少年同性相斥,本人也算不上俊美无涛,只是一张脸圆圆的便有几分亲和力,扮那诚恳倒也有几分杀伤力,所以那位少年闻言倒也回过头来做了个手势,夏枯草那被拉扯的跌跌撞撞的身体便能好好地站住不再摇摆。 少年看着夏枯草脸庞之上渐渐浮现出的希翼与隐隐的恳求停顿了半晌,忽地笑出了声,边拍了拍身边满头汗水的扒手兄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去,边漫不经心的更新了指示。 “我是他的少爷,不是你的——还有,多喂几口。” 夏枯草愣愣的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直到双肩被拉扯的力道再度传来才意识到自个听的没错。 现在的他又如何明白只不过是一介封印师学院学生的身份为何便会带来如此的羞辱——何况自己还道歉了,对方嗓音中虽带着一抹笑意,不过其中的冰冷意味显然并不是开玩笑,而那平淡语句中所隐藏着的不可抗拒之态更是令他极为反感。 夏枯草脸色难看,内心忽冷忽热的极不好受,他本是社会上胡乱厮混的无业游民,因为过去几件破事的拖累胸中便渐渐滋长了几分不平之气,但毕竟年幼的他从来也没意识到社会里不同阶层对待彼此的态度会是如此的不同与统一——竟是连穿越而至的新世界也是这般不加掩饰的直白与残酷。 所以他久违的感到了愤怒,而身处社会底层的他被如此对待原本便应有愤怒的资格,但除此之外的淡淡悲哀与最后的希望依旧促使他开口做出最后的努力。 “我好好向你道歉好不好?” 对此,少年回以嗤笑,再度做了个手势止住手下人的动作,迈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牢牢制住的夏枯草,用着贵族那特有的混杂着冷淡与不屑的口吻缓缓开口:“道歉?你有那资格吗?讨价还价?你又以为你是谁?” 少年一脸玩味的指指夏枯草内里所露出的衬衣,“这件衬衣的确是封印师学院的学生制服——还是很有资历的高年级制服,我不管你是从何得来的学生制服,但我非常清楚如果以你现在的年纪便能获得这件制服那我必然不会不认识你。 “所以,我想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什么封印师学院的学生——而你却承认了那一点。这便不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而是有罪与无罪的问题——你该感谢我没把你交给治安官才是。” “何况——”少年又一脸嘲笑的问道。 “这世上哪会有如此软蛋无能的封印师?” “如果软蛋无能如你都能成为封印师,那学院又为何会看不上我?” “当然——如果你真是封印师,即便当真如此软蛋无能,即便我是尊贵的蓝血贵族,又如何敢这般对你?” “所以你必须不是,那么之前那些如果便都只是如果。” “如此这般,你服是不服?” 少年的这番话很好很强大,只打击的如今的夏枯草哑口无言,只得一味沉默。 直到耐着性子等待夏枯草回话的少年堪堪失去耐心之时,他才淡淡的开口反击。 “这番话倒是说的很是不错……我看你入学失败做不了学生不如考虑去做位吟游诗人?——不过你的嘴有些臭,想来生意不会太好,下次记得少喝点。” 夏枯草对这世界没什么认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从走街串巷的吟游诗人们所受到的白眼鄙夷猜测从事这一行业的人物所会具有的社会地位,而少年之前泄愤一般的言语无疑也透露了不少信息,所以夏枯草自认这一淡淡之语便应极有杀伤力。 可惜他所面对的少年也许冷厉阴狠也许嚣张霸道,但他毕竟是层次远高于夏枯草的蓝血贵族,与很多人猜想的不同,这类即使只是自诩为精英的贵族人士并不会为底层民众偶尔的不敬言语便轻易动怒——因为比起动怒,他们有的是更为直接有效的回应方法。 所以少年只不过摊了摊手,重重的‘哈’了一声,那两位始终沉默着的护卫便拖着死狗一般的夏枯草走向后巷准备为手中的这条狗喂上满肚子的屎变成货真价实的死狗,徒留扒手兄应景发出的如鸭子一般难听的嘎嘎笑声响彻酒馆。 微光酒馆正门外,酒馆老板早已肃立一旁,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与那位少爷金光闪闪的蓝血贵族四字相比,不过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地位与身份并不能妨碍他以极高的效率得知发生在自家地头的一切。 如果是旁人如此对待了那个将自身所有钱财交予自己以换取有限庇护的夏枯草,兴许这位酒馆老板还会表现出与他身份相符的愤怒,不过正如夏枯草的愤怒悲哀还未来得及展现便换来更为冷厉的对待,酒馆老板自是清楚如果不想成为第二条被灌满一肚子狗屎的死狗,便唯有选择另一条路。 所以他选择低头,低头站立于酒馆外的寒风之中,希望自己这副小意的模样能够换得这位少爷不会难为这一块自己用来安身立命的酒馆的承诺。 那位蓝血贵族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嚣张冷厉阴狠是他性格中的一面,身为蓝血贵族中的年轻一代,他不可避免的沾染了霸道蛮横的性格,但自小所受的精英教育令他不仅仅只拥有一张嚣张冷厉阴狠的面目,要不然自认极有心气的他也不会兴起凭借自己能力隐瞒身份参与封印师学院入学考试的念头,只不过白天的打击与晚间的这番经历却是令他想到了一些往日的自己绝不会去思考的地方。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自嘲,“既然生来便具有地位身份又或者说是权力,拥有着这一切的我却如刚才那傻小子一般尝试凭借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一些以我的权力能轻易得到的东西,真是何其愚蠢……” 现实毕竟不是狗血三俗的电影,虽然民众更为偏爱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们因理念不合便与家族闹翻破门而出再赚下好大家产,随后虎目含泪拔剑相向痛不欲生愚蠢异常一塌糊涂。但高门大户之所以是高门大户不就是因为占据着平民们无法想象资源的他们凭借手中的资源攥取更大资源并积累的结果么? 所以这位少爷脑中转过的念头虽说极为朴素却也极为正确。 可叹的是尽管是如此朴素的道理,即使是这位尊贵的少爷也在今夜的现在才彻底领悟——那么作为答谢,喂他一肚子狗屎显然有些轻了,改天还得找时间好好‘酬谢’对方一番才是。 这般想着的少爷保持着淡然有礼的笑容向着寒风中的酒馆老板走去,思忖着家族所安排的封印师学院内定名额的消息,不由对自己白日所做的无用功生出好大的无趣。 思虑之间,方才发生的那段与屎有关的不快便已彻底自他尊贵的大脑中消失。 少爷一行人在酒馆老板面前停下,理所当然的受到了老板极为谦卑有礼的问候,此刻的少爷神情已然温和了许多,既然明了了权势的本质,自小受到精英教育的他自然会加以精心呵护,这位酒馆老板就身份而言不值一提,不过能够经营这处三教九流聚集地自然也有几分本事,自己今天削了他的脸便得好好弥补一番。 只是在短暂的浓情蜜意后,这位少爷忽地有些不喜的发现,这位酒馆老板自方才起便频频走神看向自己身后,他的脑中极快的闪过一个可能,不由神情微异的转过了头。 身后不远处,那两名自己留下对付那条死狗的护卫满面苍白的并立于一处,身上精美的衣物粘满酒水尘土,竟已在不知不觉间便被人击倒,而从再度站起的两人如今摆出的姿势看来,这两位训练有素的精锐护卫竟是隐隐将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一方。 视角再往前,夏枯草微微咳着,只是此刻再也不会有人小看这位混迹于微光酒馆的少年,只因他摊开的左手之上正漂浮着的那本古朴书籍。 少年注视良久,好一阵后才微微摇头叹息道:“没想到……他还真是位封印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