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戏剧性的发展(下)
相似的话,这边的夏枯草也在问自己。 不过他自然是知晓答案的。 那股将那两名护卫震翻于地的力量与正悬浮于左掌之上的古朴书籍,不过是那位死大叔离去前留下的‘证明’罢了。 面对那位蓝血贵族的欺压,夏枯草在愤怒之余先是有着几分悲哀与无奈,直至最后满怀善意的和解乞求失败,这份愤怒才真正的爆发出来。 只是无论牙撕嘴咬拳打脚踢都奈何不得左右牢牢钳制住自己的护卫,所以在短短的热血上头后他便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这份愤怒的无力,并进一步感到名为屈辱的滋味正缓慢而坚定的将自己紧紧包围。 只是夏枯草虽以草木为名,听着便有几分贱名不足挂齿的味道,却也有着草木特有的百折不挠。 所以他在短暂的羞愤之后便开始回想与那死大叔短短相处的几天里,除了身上这件惹来麻烦的学生制服,那位大叔还曾给自己留过什么。 很幸运的,他想起了原本以为只是发生在梦中的场景,想到了那本被封印在自己体内的古书…… 另一边,作为尊贵的蓝血贵族,以少年的身份自然可以好整以暇的停留于地注视良久,但他的那一干护卫自不是个个都如扒手兄一般的幸进之人,所以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护卫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以极为专业的态度与高效的动作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眼与眼之间的交流辅以无声的手势,这些护卫在短短时间内便在他们的少爷与夏枯草之间的地域里布下了三道防线,这些防线的布置显然极为讲究,不但每道防线间都留下了足够的空隙以供腾转挪移,更是巧妙的留下了足够的空隙以供他们的少爷打量那头正垂首呆立着的夏枯草。 同样隐身于防线之后的侍卫首领在做出了如此布置后便停下了手中动作目视自家少爷等待命令,毕竟眼下局势远未达到撕破脸的地步,两方的冲突也仅仅只是冲突,所以这位首领便觉着自己的应对很是得体,自家的少爷也该满意于自己的机变才是。 只是停留于场间最前方接近夏枯草的那两名护卫显然不这么看,他们所接受的命令清晰而明确,那么哪怕眼前之人忽然变为货真价实的封印师,在少爷给予新指示前,他们都必须给这位封印师灌上一肚子狗屎变成死狗,否则成为死狗的便会成为他们。 所以这两位面色苍白表情坚毅的护卫彼此对视一眼后便明了了彼此的觉悟,极为悍勇的同时拔出腰间铁剑,以一份令人动容的铁血强悍向他们眼中的强敌发起决绝的冲锋。 只是无论他们手中的铁剑是戳是刺是砍或干脆是砸,只要他们突进至夏枯草周身三步之内,原先看着毫无存在感的空气便会化为最为柔韧的护盾,将二人刚猛的冲击化为无形。 两人手中的铁剑虽是一剑紧过一剑,运剑之势更是势若疯虎一往无前,只是纵然那剑势再为凶猛狂暴,夏枯草却始终保持着垂首不动的站姿于轻描淡写间便将这些强横的攻击尽数化为无害的清风。 只是他们的攻击虽是徒劳无功,却也为后方的少爷提供了足够的信息。 所以在那位少爷做出某个极为隐秘的手势后,始终将一分心神寄予他身上的那两名护卫便宣告罢手,一脸惭愧的退至一旁。 曾经有位大贵族说过,贵族可以阴狠、可以狡猾、可以霸道甚至可以残忍,但贵族绝不可以没有担当。 所以场间的这位蓝血贵族在意识到眼前的夏枯草的确是一位货真价实且颇具实力的封印师后便极为光棍的站了出来,做了个贵族之间极为常见的通用礼。 “认识一下吧,”少年温和地开口,“艾尔贝塔侯爵之子,未来的法典国受勋男爵——白矾。” 眼见对方没有还礼的意思,白矾微微一笑,更为确认心下的判断,脸上笑容不由更盛,“既然阁下给我开了好大一个玩笑,那么想必阁下也不会在意之前我与阁下之间的玩笑。” “……白……矾……”夏枯草终是抬起了头,看着身前不远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温和少年,他自是清楚白矾在此刻报出自家身份来历的目的,但他并不在乎——毕竟贵族即使不要脸但好歹也是有脸的,既然现在站在他身前的是名为白矾的未来男爵而不是他那侯爵老爸,那么他便不认为这一次小小的冲突会惹来对方父亲强烈的干涉。 毕竟,他只需要一个道歉罢了—— 只是…… “玩笑?” “是的,玩笑。”白矾回以一脸的认真,言语之间更显诚挚却看不出一丝歉意,“那些都只不过是个玩笑。” “也就是说,我用不着去吃那狗屎了?”确定了对方无意道歉,夏枯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略带轻浮的再问。 少年双眉一皱,显然不满于对方一再纠缠着狗屎一事不肯放手,在他看来,既然双方都拥有一定的身份,谈话之间便应有一些格调或称风范,这块大陆又有哪位高贵人士会在谈判之时动辄便扯上狗屎那等肮脏之物? 贱民果然是贱民,白矾不屑的想。 只是虽就身份地位而言,艾尔贝塔侯爵自然远高于一个连贵族通用礼节都看不明白甚至不予回礼的家伙,奈何他并不是侯爵本人而只是他众多子嗣中的一位,即使如此,作为侯爵之子,神圣戒律法典国未来的受勋男爵,身负蓝血贵族血脉的他论起地位依然稳稳高于平民出身且名不见经传的封印师——哪怕他已展露出相当的实力,所以此刻的白矾便很是有些对于夏枯草不知进退的愤怒。 有意思的事,夏枯草先前的愤怒不及完全释放便被冷厉压制,如今白矾心头的怒火却也似乎只能强自忍受? 毕竟现在的他不是那位一味阴狠霸道的蓝血贵族,而是展开贵族式谈判便具有贵族风范的高贵人士,所以他果然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转而一脸玩味的反击:“那么您认为该怎么办呢?” 是啊……既然对方摆明了不会道歉,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也许世上真有人能为求念头通达便不管不顾的打破规则闯个痛快以博英雄之名,又或许世上也有如石头一般顽固只求自己心中一个道理或一个心安便敢与全世界对抗,但那些人要么是死人是英雄要么干脆就是石头,但夏枯草,却只是一颗有些柔弱的草罢了。 虽然传承自那位大叔的封印之书已经展现了不凡的力量,虽然夏枯草并不知晓艾尔贝塔侯爵六字之后的力量所以也没法感到惧怕,虽然先前的羞耻感还停留于他的大脑唆使他用相似的手法回敬对方。 但诚如那位少年玩味的语气,既然狗屎没有入嘴下肚,那么对方有关玩笑的言论虽有些无耻,却毫无疑问的站得住脚。 这便是贵族间的逻辑,夏枯草心下嗤笑,面上却是无奈。 眼下已是最好的结局,既然不敢杀不敢伤不敢回以狗屎,那么不把这些有关狗屎的故事当作狗屎一般的玩笑他又能怎么办? 或者说,他敢怎么办? 身前的白矾显然吃定了这一点,所以他微笑着看着表情越发难看的夏枯草,并随着时间的流逝绽放出一抹越发灿烂的笑容。 夏枯草忽冷忽热的心不断反馈着名为不甘的情绪,但他依然准备妥协,他憋屈的想着数分钟前他还愤怒于社会不同阶级之间截然不同的处世态度并悲哀于自己的被迫承受,现在却同样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早已准备好接受这对他而言尚算体面的妥协。 毕竟,那只是一句未收到的道歉罢了…… “对了。”白矾有趣的看着夏枯草不断变幻着的脸色,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示意一旁的扒手兄上前。 扒手兄福至心灵,赶忙自怀中掏出窃取的物什放于自家少爷手心便准备退下。 “呲!” 一截小小的剑尖以闪电般的速度刺穿了这位大汉雄壮的身躯,在轻松刺破心脏之后自前胸露出,质地良好的钢材因挂着一抹心头热血便在这夜月下显出几分狰狞。 白矾微笑着抽出手中长剑,掏出一块手帕好整以暇的细细擦抹起手中剑刃,无视瞪大了双眼嗬嗬呜咽着的扒手兄,向着那边震惊不已的夏枯草点点头。 “如此这般,您总该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