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卖锅的与买糕的
方中旭听解缙说的有趣，笑答道：“小子不是读书的材料，沾染一身酸气，岂不是把人都熏跑了。” 解缙大笑，道：“说的好，一群腐儒，离着这么远，我也能闻到阵阵腐朽之息。” 方中旭见解缙一口喝掉杯中酒，提起酒壶给解缙满了一杯，道：“解大人的心情看起来真是糟糕。” 解缙再喝一杯，叹息一声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方中旭有些明白解缙的心情，换做他，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考上公务员，又被勒令回家再读十年书，他恐怕早就指天骂娘了。 解缙没有再喝酒，而是双眼放光的盯着方中旭，道：“我偶得一个上联，一直想不出下联，汝可否为我解惑？” 方中旭正想敬解缙一杯酒，听了解缙的话，险些把酒洒了，对对子？让他出题还行，让他对下联，天知道下联是什么东西。 没等方中旭说出拒绝的话，解缙开口了，道：“一年两度伐枝柯，万木从中苦最多。” 方中旭能对的出来才怪，把酒杯放下的同时，脑子里想到了一句后世人们常说的话，道：“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方中旭本想安慰一下解缙，但是解缙一开口就出对子，方中旭只能败退了。 解缙听着方中旭像是骂人的下联，脸上先是一愣，口中念叨了几遍百无一用是书生，突然放声大笑，起身朝方中旭的背影一躬身，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其苦也，妙哉。” 志得意满的方孝孺等于登船了，这一耽搁，倒是遂了方中旭的心意，因为今晚可以在当涂县码头停靠一夜，想来钢铁厂应该会出产品了吧！ 应酬一事，劳心劳力，方孝孺在开船后，到船舱里面休息，方中旭则顶着烈日站在船尾望着京师金陵城。 自从来到大明朝，方中旭颇有浑浑噩噩之感，各种危险境遇奇，葩遭遇就不说了，他和这个时代也格格不入。 转变是和魏珍娘成亲开始的，这就是佛家说的有了因果吧！ 一个和他rou身有了连通的女人，这种牵挂，难以割舍的滋味，让他融入到了这个时代当中，因为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不是方琬的身份附送的家，真正属于他方中旭的家。 有了家，就有了奋斗的根源和动力，方中旭笼统的规划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等监视方孝孺的任务完成，他就想办法和方家彻底切割，然后投身到钢铁托拉斯大业中，成为一个大明土豪，也是不错的生活啊！ 正如方中旭所料，临近傍晚的时候，船行至当涂码头停驻，方中旭把方四清打发去给方孝孺采买可口的饭菜，他则直奔钢铁厂。 苏南城再见方中旭，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昨天开炉取了第一次铁水，然后按照方中旭提供的炼钢办法，炼出的钢铁，苏南城大为惊奇，以苏南城的经验判断，这等好钢铁，世所罕见。 方中旭没看到钢铁，因为苏南城手里拎着一个铁锅，苏南城拿着木棒敲着铁锅，铁锅发出的声音，方中旭听不出好坏，但看苏南城的神情，就知道质量不错。 苏南城连续敲了十多下，看起来像是收破烂的一样，道：“大人，此锅之好，老朽敢担保，必将行销天下。” 说实话方中旭有些感觉丢人，费尽心思弄个钢铁厂，最后变成卖锅的，那他就买糕的了。 但是听过苏南城的解释后，方中旭才知道，这个时候的铁锅，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大部分人家使用的都是瓦锅砂锅，因为便宜呀！如果家里有一口铁锅，绝对会引起羡慕嫉妒恨的。 方中旭拎了拎铁锅，问道：“苏伯父，这一口铁锅，能卖多少文钱？成本又是几何？” 苏南城被问住了，他是技术型人才，哪懂经商啊！转身去把徒弟小八找来。 小八作为底层匠户，日常总和老百姓打交道，对方中旭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一口质量上好的铁锅，作价一钱银子，但是因为供需问题，通常可以卖到130文钱左右。 刨除各种支出成本，一口铁锅的利润，大概在80文钱左右，堪称暴利。 比暴利还变态的是，铁锅是铸造的，和炼钢根本不挨边，产量取决于铁水的出产量，而方中旭的第一座高炉的生铁产量，达到了惊人的一万斤。 一万斤是什么概念，方中旭手里拎着的铁锅大概还不到十斤，一座高炉可日产铁锅1000个，每个铁锅的利润在80文钱，利润就是八十两银子，这还是一个高炉制造的利润。 方中旭折断一根枝条，在地上计算起来，单单是制造铁锅，三座高炉满负荷运转，赚取的钱钞，就可以抵消传销黑洞产生的资金窟窿，不由得让方中旭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代，玩质量不太现实，因为没有买方市场，方中旭决定靠数量取胜，马上定制了扩大生产规模的计划，再建几座高炉。 产品制造出来了，销售又是一大难题，铁锅卖给谁？总不能挨家挨户推销吧！ 方中旭的难题，苏南城觉得不是问题，道：“大人，老朽认得一人，闽商李泉，曾经来京师拜访过老朽，乃是闽地巨富，以售卖蔗糖闻名，此地铸造的铁锅，尽可售卖于他，借此行销天下。” 李泉者，泉州人也，别号李大，往来于江浙广一带，因为向匠户们请教制糖出现的问题，在京师滞留半年之久，和苏南城等知名匠户算是认识。 方中旭听了苏南城的话，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真好，产品有了，销路也找到了，那他就等着收钱呗！ 这是大买卖，方中旭可以把生产交给苏南城，但是销售就不行了。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来得尽快把胡老三弄到这里来，胡老三掌柜的出身，又懂算数，担起销售计算的职责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京师内的传销事宜，就得劳累魏珍娘了。 万事开头难，轻易马虎不得，最让方中旭难受的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凭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能搞出多大的家业？ 正在为此犯愁的方中旭，看到唐赛儿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脸上带着欢喜道：“大哥哥，师傅说让你带着我一起走，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