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隐忍
“你……你们……”蔡老夫人突然一手捂住胸口，身形摇摇欲坠，指着柳氏母子痛心疾首，“你们这些不孝儿孙……” “老夫人……老夫人……”李嬷嬷抱住软倒下来的老夫人，凄厉大叫，“老夫人，您怎么啦？您可别吓着老奴啊……” 柳氏与蔡经泽还未从方才白花花银子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反应都有些迟钝，只是神情木然地瞧着李嬷嬷指挥着一众婆子忙得上蹿下跳。 蔡清河一时之间也有点懵了，她想过这老太太看见这块作为信物的玉之后的一切可能，就是没有料到，老夫人居然会当场昏了过去，两眼翻白前还给他们扣那么大顶不孝的帽子。哼，她老太太也知道变脸太快丢不起这个人，只好装昏混过去罢！真是个老不羞的！ 待柳氏母子从怔愣中回过神来，那头李嬷嬷已经指使着众婆子将老夫人在东次间安顿下来。又过了片刻，便响起老夫人在里头断断续续的呻吟，间或夹杂几声痛楚的叫唤。 “清儿……”柳氏极力压低了声音，“见好就收，不可做得太过！你和阿泽在外头呆着，接下的……娘去与老夫人谈！” 蔡清河微垂了眼，低声提醒，“娘，您不要忘了咱们的底线。” 柳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抿了抿唇，转身进了房。 不一会，众婆子鱼贯而出，走在最后一个婆子，反身掩上东次间的房门，垂手低眉守在门边。 蔡清河盯着那婆子，微眯了眼，突然记起，这人上回不是跟着朱嬷嬷一块儿来过？怪不得，瞧着有点眼熟！看来，老夫人对他们三人，是志在必得！只希望柳氏不要太过软弱，吃太多亏。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打开了房门，柳氏亲自扶了老夫人走出来。 蔡清河忙迎了上去，有些着急地看向柳氏，生怕柳氏被老太太给忽悠了过去，作出太多退让。按她们母女俩昨日商量好的，这府中中馈可以暂时继续留给闵氏主持，但这正妻平妻的名份可一定要明确下来。 柳氏微微侧了脸，没有对上她的目光。 蔡老夫人冰冷的目光扫过蔡家姐弟俩，抬手指着门边的婆子，有些虚弱地道：“素秋，田桂媳妇就留下，也好帮着你们收拾行李，午时一刻就动身，也还来得及赶在下一个镇子投宿。”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只不过是留个耳目来监视柳氏母子罢了！ 蔡清河心下一沉，上前半步，正欲开口，猛地被柳氏冷厉的目光一扫，顿时噤了声。 方才那个守在门边的婆子，上前来向柳氏曲膝行了礼。低眉顺眼的模样，瞧着倒不让人讨嫌。 柳氏恭声应了，与李嬷嬷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出门。 蔡清河没有再发一言，有些木然地随着众人往外走，目送着老夫人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去。 柳氏回身，极是温和而有礼地道：“我这就去寻房东办了这退房事宜，还烦请田桂家的帮着二少爷收拾行李。” “奴婢自当尽心尽力。”田桂家的曲了曲膝，侧身向蔡经泽恭声道：“二少爷请。” 二少爷？ 蔡经泽摸了摸鼻尖，极想问清楚自个不是嫡长子么，怎么却被人称为二少爷？可看了看正僵持着的柳氏与蔡清河，挠了把头，有些郁闷地去了。 柳氏拉过她的手，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低声哄着，“清儿，在生娘的气？” 蔡清河抬眼看着柳氏，撅了嘴，闷闷不乐地抱怨，“娘，您还把女儿当成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家哩！” “你呀……”柳氏摇头轻笑，“娘毕竟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饭，有些事，自然比你看得远。就拿今天的事说，咱们一味与老夫人对着干，气是解了，可谁也落不了好，是不是？” 蔡清河不服气，“可是……” “你该早点把你这针锋相对的性子改改！”柳氏打断她，“有时候，逞一时口舌之快，却会招来无尽的麻烦。回了府后，更是如此。否则，总有你这丫头吃亏的时候！” “娘……”蔡清河倔强的扬了头，“难不成咱们都被人欺到了头上，还是要夹起尾巴来做人么？” “你这丫头……”柳氏有些失望地摇头，“锋芒毕露并不是什么好事。你看溪中的卵石，再锋利的棱角，也经不住被缓缓水流磨平。你外祖父从小就教导娘，做人要学会藏拙，与人为善，这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娘……”蔡清河有些悲哀地道：“当年您处处忍让，明明可以绝地反击却白白放过机会，结果呢？” 还有上一世的自己，为了她爹，也是凡事都忍了，可又落了个什么下场？被闵氏推下河的那一刻，她就发誓，再也不做一只被人任意搓扁捏圆的软柿子！要拿出舍得一身剐，敢把敌人拉下马的气势，就算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她也认了！ “好好好，娘说不过你。”柳氏摇头叹气，“等你碰了南墙，吃够了亏，就会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答应娘，在你没有实力，还不够强大前，要适当学会藏拙，才能更好地保护好自己。” 面对柳氏殷切的目光，蔡清河不情愿地应了，又追问道：“娘您还未说，和老夫人谈的怎样了？” 柳氏清咳了声，杏目圆睁，压低了声喝问，“娘还未问，你那二十两银子哪来的！” 蔡清河一哆嗦，干笑，“女儿不偷不抢，娘您就别问了。” 柳氏蹙紧眉头，面色深沉，盯着她一言不发。 “好嘛，我说还不成！”蔡清河小声地嘟嚷，“女儿前几日挖着颗野山参，约摸有三个手指头粗，卖了给清阳镇收药材的药商。原想藏点私房钱，不想……”苦了脸求饶，“娘您别生气，女儿下回再也不敢藏私了……” 柳氏半信半疑，“清阳镇能挖着野山参？” “那是自然……”蔡清河拼命点头，“女儿还会骗您不成？” “二十两银子，倒是有点亏了。”柳氏叹气，“三个手指头，都赶上婴儿手臂粗了。这样粗的野山参，但凡年份深些的，外头都要卖上百两银子。” 这回轮到蔡清河目瞪口呆，好一晌，才艰难地咽下口水，脑袋瓜子里就转动开了，要是空间里种上大片的人参，根根赛萝卜，这金山银山…… 啊，打住打住，人参会有的，银子也会有的！当前最紧要的问题，还是要先弄清，柳氏方才与老夫人签订下什么不平等条约了。 柳氏架不住她追问，不得已说了，“老夫人的意思，是咱们一回去不好就夺了闵氏的权，家嘛……还是给闵氏先管着……” 这个蔡清河有心理准备，“那老夫人可有说，一回府就给娘正了名？” “这个……”柳氏目光躲闪。 “娘……”蔡清河低唤，突然生出颓然无力的感觉，“咱们早就说好的，别的可以不争，但这元配正妻的位份，本就该拿回来！” “清儿，你听娘说……”柳氏轻笑着摇头，“娘本就是蔡府明媒正娶，这元配正妻，岂是她闵氏说想拿走就能拿走的吗？清儿好好想想，娘带着你们姐弟回府，最紧张的人是谁？” “自然是闵氏。” “是啊，闵氏当然要紧张了！”柳氏讥讽地笑道：“娘不急，该着急该紧张的人是她才对！就算闵氏费尽心思向全京都的人表明，她才是蔡府的当家嫡母又如何？可别人都是傻子么？但凡稍了解点内情的人，都知道，娘才是这元配！” “是这么个理，女儿犯糊涂了！”蔡清河眨了眨眼，“娘本就是蔡府明媒正娶的元配正妻，又何需要别人来正了这名？正妻就是正妻，平妻就是平妻，一直在那里。哈哈，女儿想明白了，闵氏越是处心积虑想在全京都城的夫人小姐们面前证明她才是正妻，越表明她心虚，别人越是会替娘抱不平。咱们只需理直气撞地走到那些人面前，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并不需要向别人嚷嚷。” “我的清儿果然一点就透。”柳氏嗔笑着轻点她的额头，正了色道：“清儿再往深里想想，咱们娘儿仨现在一无是处，要什么没什么，就算到处去嚷嚷娘才是这蔡府的嫡妻又有什么用？那些太太小姐们吃饱了撑的，可没那个闲功夫替咱们伸张正义，管蔡府那摊子烂事！还不如……”深吸了口气，“咱们还不如养精蓄锐，待到泽儿考上了功名，这头清儿你又有强大的夫家相帮持，还怕蔡家下一代家主的位置，落不到泽儿头了？到咱们有那个实力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又何需去争？今天拦在咱们面前的难题，都不再是问题！” “实力决定一切……”蔡清河微眯了眼，忽然道：“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吧？” “咳……”柳氏微红了脸，“不管是谁的意思，可道理总是这么个道理。府里头那几位少爷，小的小，大的也都是庶出的，根本无从与泽儿相争。闵氏的儿子……”柳氏冷笑，“闵氏把他教养得骄横跋扈毫不成器，老爷老夫人又如何放心把偌大一个蔡家交到那么个草包手上！” 这只老狐狸！ 蔡清河暗啐了口，她就知道，柳氏经不住那老太太忽悠！不过，倒也合乎她一开始的打算，以退为进。 她也可以理解，在蔡家老爷老夫人眼里，当然是一切以蔡府为重。那么，她会用能力向他们证明，阿泽才是蔡家下一代家主最好的人选！倘若阿泽继承了蔡家，到那时，还用得着纠结向世人证实，柳氏才是蔡府的元配正妻么？ 她这是被仇恨蒙蔽了头脑，看得不够深远，或者说是受制于自己的人生阅历，想法也有点偏颇。如此看来，柳氏提醒得是，她要变得更强大，可不能只知蛮干，一味地横冲直撞。没有空间作后盾，她今天凭什么在老夫人面前傲气？ 这老太太，虽然够讨人厌，但确实是有那么两把刷子。藏拙，再从比自己更强大的人身上学习，让自己变强！蔡清河决定，对那老太太好点，最起码，表面上要过得去。 母女二人意志达成，正相视而笑，蓦地里响起个声音，“请问，蔡姑娘家是在这么？” 柳氏疑惑地回过头，看清来人，顿时浑身一颤，怔愣当场。 －－－－－－－－－ 啊～这一章肥溜溜圆滚滚的，打滚求收藏求推荐票^_^再谢谢金英熙亲亲送的棒棒糖果哟～